警队的人看到被挟持的人果然是沈琅,一个个吓得差点冲上去杀人。幸好都是知道分寸的人,连个口风都没漏,就连平时最禁不住吓的路承乾都装作不认识沈琅,生怕刺激了赵柯,刀子直接捅进去。
严言试图使自己冷静下来,先吩咐路承乾带人去把赵柯的家人带过来,然后打电话把队里的心理谈判专家给叫来,等自己完全镇定下来,才越过姜蓉他们走到前面。
沈琅看到他,瞳孔缩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闭紧了嘴巴。她没有像一般的人质一样吓得痛哭流涕,也没有哀求劫匪说可怜的话,没有冲动地看到严言就呼救欢喜,她只是站在那里,倔强地不发一语,不论心里害怕到什么地步,面上却滴水不漏,甚至艳丽的五官在苍白的脸色衬托下,更加得凌厉妖艳。
而她的眼睛,定格在从容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目光沉沉、镇定自若、一身警服的严言身上,明亮而惊惶。
严言把警帽摘下来,站在持枪对准赵柯的姜蓉身边,面容冷峻,语调却讥嘲:“怎么,赵柯,你不是很有能耐么?你不是跑省外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自投罗网了?”
赵柯似乎对严言颇为忌惮,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手都开始抖,色厉内荏地喊道:“给我滚开!不然我杀了这女的!”
严言冷笑着抱胸而立,眼中的蔑视像刀子一样扎进赵柯的心:“真本事啊!上次没钱了就抢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保姆,还没胆地逃跑了一个月,这次一回来就又抓个女人来当挡箭牌,你真是越活越出息了!”
“我没有!”赵柯大声扯着嗓子为自己辩驳,“谁让她们在那个时候撞上我!只能怪她们命背!”
严言心惊胆战地看着刀子在沈琅的脖子上划出两道血痕,红色的痕迹顺着沈琅优美的脖颈一直流进衣领,血色在崭新的白衬衣上晕染开,严言的心跳都快停了。情感叫嚣着冲过去揍死那个男人把沈琅紧紧护在怀里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可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急,不能冲动!
沈琅的右手克制不住地颤抖,指甲已经掐进肉里面,眼睛都死死地闭着,睫毛乱颤,内心的惊恐已经盖过了一切。从小到大,沈琅都是被宠大的,虽然没有什么骄纵的脾气,但是也不曾受到一点委屈,父母这么多年连个巴掌都没打过,现在她却莫名其妙地被劫持、被伤害,飞来横祸之下她却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脑子里一团乱,各种念头充斥着她的脑袋,她在想幸好今天父母都不在家不然一定会被吓死,又想起那帮同事如果看到她这么狼狈一定会取笑几句,又想这年头劣质产品那么多怎么这把刀子这么锋利,想不到她临死前竟然在跟严言吵架……越到后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会死吗?
严言还在和赵柯僵持,姜蓉凑过他耳边悄声说话:“嫂子好像不对劲,她好像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惊吓过度!不赶快把人救下来,嫂子会有心理阴影的!”
严言咬紧牙关,目不转睛地盯着陷入自己幻想世界的沈琅,拉过旁边的路承乾就吼:“赵柯的家人来了没?谈判专家呢!都死哪儿去了!这么久还不来!”
路承乾也被严言气急败坏的样子吓到了,赶忙回答:“赵柯的家人不愿意出来,说是没有这个儿子……谈、谈判专家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等他们来了黄花菜都凉了!****!”甩开众人,严言大步朝赵柯走去,堪称威胁的目光直逼手忙脚乱的男人:“赵柯,你看看你做的什么孽!因为你,你爸妈和你妹妹被周围邻居说三道四,天天夹着尾巴做人!你妹妹在学校里被人指着鼻子骂,你就是这么做哥哥的?没当个护着妹妹的大哥也就算了,可是你居然给她脸上抹黑,我都替你害臊!现在你爸妈都不敢见你,怕被你气死!”
赵柯通红的眼睛泛着泪光,可是仍旧不松口:“把我妈叫来!”
梁月带着路承乾继续跟赵家人磨嘴皮子,严言几乎是抛开人民公仆的脸面不要了,语气凶狠地骂:“赵柯你还能再蠢点么!你现在束手就擒态度好点顶多判你个抢劫!可是你******现在根本是在自找死路罪加一等!睁眼看看你手里的人!一身名牌,想也知道家里什么条件!你就这么把人伤了,人家家里能放过你!”
赵柯喘着粗气:“老子不怕!”
严言都被气笑了:“是啊,你怕什么呀,反正到时候你进去了,大笔的赔偿费都落在你那刚下岗的爹妈身上了!保不齐你妹妹连上学的钱都没有了!碰上这姑娘家里一般有钱还好,运气不济碰上个有钱有势的,你觉得你家人以后还有活路吗?!这年头,莫名其妙地家破人亡也不新鲜!”
赵柯显然是被严言说的话吓到了,他的左手因为紧张无意识地狠狠地勒着沈琅的脖子,一时间把快陷入崩溃的沈琅勒得窒息了。
拼命呼吸的沈琅嗓子因为使用过度变得干涩,每吸一口气喉咙都像在被气刀割着一般,混沌的意识此刻却奇迹般地变得清晰,她甚至听得到严言气急败坏跳脚地大吼:“给老子放开她!”
沈琅居然还笑出来了:原来这家伙发起飙来这个样子的,真暴躁……
严言被沈琅唇边的笑意震得愣了一下,心里警铃大作:该不是吓傻了吧?这么一想,整个人完全处于暴走边缘:“赵柯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用无辜路人当挡箭牌算怎么回事!”
赵柯微微松开了胳膊,嗓音嘶哑,充满了哽咽和痛苦,以及近乎偏执的期待:“你把我妈叫来,我跟她说几句话。”
严言气得骂娘,朝身后吼:“给我把人带来!不愿意就给我绑过来!”
沈琅觉得周遭的声音都潮水一般褪去,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严言模糊的脸,温柔的、无赖的、坚定的、骄傲的,最后莫名其妙地停留在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门口的青年拾步而来,步履从容,眉目俊朗,帅气的警服凸显出青年美好的身体线条,整个人如一把藏着锋芒的名剑,在阳光下内敛而锐利。他越过众人朝她走来,步伐稳健,目光坚定。她仿佛看到他越过茫茫人海,抛却身后的繁花似锦、灯火阑珊,来到她的面前温柔微笑,她看到那双如墨的眼眸深处,映着她的脸。
原来在那么早之前,她就已经预见到这个男人对她的深情了么?
没几分钟,梁月领着一个小女孩走过来。小女孩身上还穿着校服,紧紧攥着梁月的手挪过来,小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惊惶和胆怯,梁月把她推到前面,对严言说:“他妹妹。”
严言脸色不好看:“不是说了让把赵柯他妈带过来吗?”
梁月没说话,低声哄着小女孩:“把你妈妈刚才说的话跟你哥说一次好吗?叔叔们都在这里呢,别怕!”
小女孩犹豫片刻就点了头,被梁月抓着肩膀护在身前。赵柯见了她,哑着嗓子问她:“丹丹,妈妈呢?”
赵丹丹摇了摇头,小声说:“妈说没你这样的儿子,她不要见你。”
赵柯有些绝望,身体都在颤抖:“丹丹,妈还说了什么?”
赵丹丹似乎不太能理解妈妈跟她说的那些话,脑子了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磕磕巴巴地回答:“妈说,让你不要害人……老师跟我们说过这是不对的,还、还有……妈妈说在家里等你……等你出来……”
赵柯的眼泪一下子就模糊了那张脏兮兮的脸,刀子咔哒一声掉了下来,整个人松懈下去,直接跪在了地上。一群警察扑过去直接把人拷上,赵丹丹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扑进梁月怀里就开始哭。
严言在赵柯的刀子刚挪开的时候就直接扑过去把沈琅从赵柯的禁锢下大力拉出来了,由于惯性和沈琅的脱力,两个人直接撞上了,沈琅虽然被严言拦腰抱住,但是整个人还是软得直接跪地上了。严言吓得连忙问:“沈琅!沈琅!你还好吗?”
沈琅扬起头看他,面目模糊。可是腰上扶着她的一双手在强烈地颤抖,掐得她腰疼。看他刚才那个公事公办冷静沉着的样子,还以为他有多镇定呢!沈琅笑着喘气,调侃他:“你可真会装啊!怎么不继续装陌生人了?”
严言直接跟着跪地上了,紧紧抱住她,语无伦次:“我怕他看出我害怕,我怕他真的丧心病狂杀了你……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你都不知道、你都不知道……小唯,我好怕……我真的怕失去你啊……”说到后来,连围着看热闹的人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
“那你还说我们之间就算了?”沈琅不忘算旧账,“哪里看出舍不得了?”
“……”严言被噎得无语。
还没等他为自己辩白,就听到沈琅捧着他的脸,笑着说:“严言,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