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子时,TH山脉一个人迹罕至的山坳中,一位白发童颜道家模样的老者仰望星空,然后低头叹息道:“该去的终归要去,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这百年的劫难终归还是难以破解。”
HB平原陈家村一个平凡的农家小院里,一位三十几岁的男子站在院中,神情紧张的走来走去,双手不停的紧握,摩擦,松开,不时的贴到门上听一听屋内的动静,屋内传出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男子听得眉头紧锁,额头的汗珠有如黄豆般大小不停的滴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都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生出来”。
男子姓陈,名育铎,屋内的产妇是他的妻子,姓郭名欣英。夫妻两人结婚十多年,始终没有生下个一儿半女,今年年初,陈家来了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老和尚,乞求布施,陈育铎把家中仅有的两个玉米面窝头拿了出来,老和尚三口两口就把窝头吃完了,手中残存的窝头渣渣也被他舔食的一干二净,而后坐在了陈家院内的磨盘上,把陈育铎叫到跟前说道:“施主眉头紧锁,是不是在为没有子嗣而担忧?”陈育铎惊奇的看着老和尚说道:“您怎么知道的?”和尚笑笑说:“我此来就为此事,施主不必担心。”陈育铎惊道:“还请大师指点一二,为了我陈家的香火,育铎给您磕头了。”说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和尚深深的拜了下去。“施主请起,今年八月,府中定会诞出麟儿,但是天下事有得必有失。”陈育铎抬头问道:“什么是有得必有失?”“天机不可泄露,你我缘分已尽,到此为止吧。”陈育铎又拜了下去“还请大师告知详情啊。“可是半天不见有响动,抬头一看,磨盘上哪里还有老和尚的身影,只看到磨盘上用黄土留下了几个字“若想儿孙安泰,此子起名陈挚魔,切记!”
“咣当”一声,屋门开了,接生的稳婆李大婶满手鲜血的跑了出来,“大兄弟,你拿个主意,你媳妇她难产,你赶紧拿个主意,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什么?婶子你说什么?”“还什么什么,赶紧拿主意啊,是要大人还是要孩子?”陈育铎一下子慌了神,而后马上说道:“保大人!保大人!”“那好,那好,我就保大人吧!”
李大婶刚要回头进屋,就听到屋内一声惨叫,李大婶和陈育铎慌忙跑进屋内,却被屋内的情景惊呆了。只见稳婆接生用的剪刀深深的插在了欣英的脖子上,欣英看着自己的丈夫,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一定要把咱们的孩子好好抚养长大!”说完,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头向一边歪了下去。
“欣英!欣英!”陈育铎一下子扑向了妻子,“欣英,你怎么会这么傻,这个孩子没了咱们还可以再要一个啊,欣英!”陈育铎悲凉的哭喊着,想把妻子唤醒,这时李大婶把他拉在一边,“你走开,我先把孩子保下来!”陈育铎疯了似的一把推开李大婶,“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这个孩子!我只要欣英,我只要欣英!”就在丧失了理智的陈育铎正在和李大婶互相拉扯的时候,“哇”的一声,一个浑身鲜血,包裹着胎衣的婴儿居然自己出来了。
李大婶赶忙一把推开陈育铎,拔下插在欣英脖子上的剪刀,把上边的血迹擦拭干净,用开水烫了,剥去胎衣,剪断了婴儿肚子上的脐带,把孩子洗干净,手脚麻利的用小被子包裹好了,递在了陈育铎的眼前,说道:“大兄弟,是个带把的,你有儿子了!”陈育铎看都没有看眼前的婴儿,眼神空洞不停的念叨着:“有得必有失,有得必有失,有得必有失。。”李大婶看了看已经有些魔怔的陈育铎,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欣英用自己的生命保下来的孩子,不由得流下了眼泪,叹息道:“没了女人,这爷俩以后可怎么活啊。”
陈育铎家不寻常的动静,惊动了四邻,大家来到了陈家,看到这悲惨的一幕,都不忍目睹。
这时,陈家村辈分最高的四爷爷走了出来,看着陈育铎说道:“欣英已经走了,咱们也要让她早点入土为安,这孩子是欣英舍了性命为咱们老陈家留下的香火,就是咱们陈家村的孩子,以后一定不能让这孩子受了委屈,辜负了欣英。”在四爷爷的指点下,男人都被轰了出来,李大婶和村中的几个媳妇,帮着把欣英的遗体收拾好,又指挥几个年轻的后生,按照陈家村的规矩,难产而亡的产妇当天就下葬了。
欣英的后事料理完毕,大家都散去了,只有四爷爷和李大婶留了下来,陈育铎始终不肯从李大婶怀中接过孩子,还是一直反复念叨着有得必有失那句话。这时,李大婶怀中的孩子估计是饿了,大声的哭了起来,李大婶也是没了主意,看着四爷爷说道:“四爷爷,这两年年景不好,两年了村里就没有生孩子的,这孩子估计是饿了,没有奶,这可怎么办啊!”四爷爷低头想了想,说道:“咱们陈家村这两年确实是没有生孩子的,但是外来的却是有一家春上刚生了孩子的。”“哦,对了,您是说村小学春天生了一个女儿的刘老师他们家?”“是的。”“他们是黑五类,来咱们村可是没少受咱们村大队那些人的欺负,人家估计都恨透咱们陈家村的人了。”“那他们的孩子是谁接生的?”“是。是我。四爷爷您怎么知道的?村大队不让我管的,可我看他们可怜,刘老师来请我,我半夜偷偷去的。”“这就是了,你把孩子抱过去就是了,他们一定会念你的这份恩情的。”“那。那好吧,我去试试。”“你先去吧,我后脚就到。”李大婶抱着孩子出了门,四爷爷看看还在魔怔的陈育铎,无奈的摇了摇头,抬腿出了陈育铎家的门。
“当,当”一阵砸门声,已经哄着女儿入睡的刘老师一家从睡梦中被惊醒,刘老师的爱人吓得一阵抖索,“孩子他爸,是不是他们又来整咱们了?”“我去看看。”刘老师披上衣服小心翼翼准备开门的时候,就听门外李大婶喊道“刘老师在家吗?快开门,快开门。”“是李大婶”刘老师慌忙打开了房门,只见李大婶抱着个孩子冲了进来,“刘老师家里的,还有奶不,赶紧给这可怜的孩子喂几口!”“李大婶,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育铎家的!”“育铎兄弟的媳妇生了?”“一会给你们说,赶紧给这孩子喂几口奶,估计是饿坏了,现在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老师爱人坐在炕头,一把接过孩子,赶紧撩起衣服,托起丰硕的乳房,把乃头递进了孩子的嘴里,小家伙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精神十足,疯狂的裹住乃头,拼命的吸吮着,直到把刘老师爱人的两个乳房都吸的干瘪瘪的,才张嘴松开乃头,头一歪,满足的睡着了。
这时候,李大婶已经把陈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刘老师一家,刘老师手指紧紧夹着烟头,微微的颤抖着,眼中流下了两行泪,默默地说道:“育铎兄弟是个好人啊,哎,他身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时候,刘老师的爱人也哭泣的说道:“育铎兄弟是个好人,不瞒李大婶,我生下了芸妮,身子不好,没有奶,多亏了育铎兄弟每天都去河里为我下网捞鲫鱼,害怕大队里的那些人知道了,整人,他每次都是偷偷把鱼扔进我们家院子,然后就跑了。”李大婶低头说道:“是啊,育铎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赶上这些事,老天爷不开眼啊。”
“当,当”又有了敲门声,刘老师说道:“这时候了又是谁在敲门啊?”“估计是四爷爷,刚才他让我先来,他说随后就到的。”刘老师赶忙去开了门,只见四爷爷拎着一个面口袋站在门外,刘老师赶忙说:“四爷爷,您怎么来了,赶快进屋。”四爷爷不说话,拎着口袋进了屋,把口袋扔在了刘老师家的炕桌上,说道:“这是开春的时候,部队首长来看我的时候给我留下的罐头和小米,我都给你们拎过来了,以后育铎家的娃娃就靠你们了。”“这可使不得啊,四爷爷,孩他妈生芸妮的时候,那小米一多半您就给了我们了,我们没有条件孝顺您老人家,这些小米我们实在不能再要了,育铎兄弟的孩子您放心,有芸妮吃的,就不会饿着他的。”“推脱什么,我半截身子都埋到土里了,这些金贵的粮食我吃了也是糟蹋,芸妮妈要奶两个孩子,一定要吃点好的,我不是给你,我是给两个孩子。”“四爷爷,这。这。”“什么这的那的,拿着,这还有十来斤全国粮票你们也拿着,粮食不够吃了再来找我,我给你们想办法。”四爷爷又掏出几张粮票扔在桌上,起身走了。
“四爷爷给的你们就拿着吧,育铎现在死活不接手这个孩子,你看能不能先放在你们这?”李大婶看着刘老师爱人说道。
“婶子,你说的什么话,孩子放这里你就放心吧。育铎兄弟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孩子就交给我们吧。”刘老师爱人看着在炕上深深熟睡的孩子,伟大的母爱自然的流露出来。
“那好,那好,那我就先回了,要不是你大叔瘫痪在床上,我一定会把这孩子抱我家去的。”
“李大婶您放心吧,大叔在家就指望您伺候呢,再添个孩子,会把您累坏了的。您回去吧,孩子放我家您就放心吧。”
李大婶低头看了看孩子,叹了口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