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凉亭下,康庄夫妇已等得不耐烦时,齐慧娟笑嘻嘻走上凉亭,照例久别重逢的寒喧与亲热。过后,张荔忽然问她:“你和她一块儿来的?那个坏女人呢?”
见张荔作咬牙切齿状,齐慧娟扑哧笑了:“她来了,在后面跟郑老夫子说话呢。”
张荔、康庄交换一下眼色,立刻如临大敌,进入紧急戒备状态。他们双双朝凉亭内护栏椅上一坐,严阵以待,只等“坏女人”找上门来。
“你们别紧张,”齐慧娟笑笑,说:“她跟我说了,不打算和你们争夺天赐,只想求得你们同意,以后能让她以天赐阿姨身份,常去看看天赐……”
张荔、康庄稍稍放松了些,他们已品出齐慧娟话里倾向,默然无语,一副不屑与人争辩的姿态。
齐慧娟不识相,说:“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张荔忍不住站起身,“天赐已经是我们的,她没权利再去接近她,这可是当初通过你讲定的,怎么出尔反尔呢!再说了,她今天说看看,明天指不定又生出什么鬼点子。对她这种翻云覆雨的女人,谁敢相信!你怕不知道,她已经私下……”
于是,张荔如此这般将所发生的一切,又细细叙说一遍。说到动情处,仍是声泪俱下。齐慧娟并不知道张荔所说的一切,冷媚自是不会对她说;这会儿她听张荔一说,也感到问题的严重。
“你说说,我们能让她再去接近天赐吗?”张荔用手绢揩揩泪眼,康庄见状,上去劝她,说:“好了,不必再罗嗦,反正咱们主意已定,绝不让她接近天赐!”
康庄一语把路给堵死了。
“张荔姐,你先别伤心。”齐慧娟说,“有话好商量,你们是天赐的父母,自有公论,谁也改变不了。问题是咱们也该体谅一下她的苦衷,她毕竟是天赐的生母,她的遭遇、她的感情……你们都是有知识识大体的人,对这么一个弱女子一点可怜的要求……”
“哼,”张荔白她一眼,“现在已没什么好商量的!”
的确,齐慧娟庇护冷媚的态度,很使她失望、窝火,她弄不明白,一向与陆晓琳情同手足的齐慧娟,何以胳膊肘子向外拐,倾向起那坏女人。
齐慧娟给崴住了,心下正焦急,一眼看见郑思渊、冷媚朝凉亭走来。
“她来了。”她说。
张荔、康庄不由向亭外看去,他们见郑思渊和一个漂亮的女人正徐徐朝假山攀行--“难道是这个女人?”--一丝疑问浮上心头。
过去,张荔、康庄从未见过冷媚,对她的印象仅限于各自的猜测、想象,他们还是头一次面对这给他们家庭造成威胁,并搅得他们寝食难安的女人。以以往对这“坏女人”的推测,冷媚无疑是个放浪形骸、打扮妖冶、举止轻佻的女人,可眼下他们所看到的冷媚,却一身素朴,气质娴雅,分明是位清丽温婉的女性。这与他们的猜测大相径庭,因而让他们不觉有种意外的惊讶。
郑思渊、冷媚一前一后走入凉亭,不等齐慧娟介绍,冷媚看看张荔、康庄,走上去向他们鞠了一躬,微微低垂下头,像罪人祈求得到宽恕:“你们无私的收养了天赐,给了她名份,给她一个温暖的家,请接受我这罪人的谢意--谢谢你们了!”
康庄、张荔没料到这一招,手足无措,求援地看郑思渊。
郑思渊刚刚还在为冷媚与康庄夫妇见面的难堪所担忧,并暗自捏一把汗,这会儿冷媚的举动,让他心下一松。看来,对这次会晤,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确是个有心计的女人。
惊慌之后,张荔轻皱一下眉头,不为郑思渊的毫无反应,而是刚刚冷媚的话,让她咂出异味。哼,她说的多冠冕堂皇!照她话的意思,她才是天赐的当然母亲,而他们只不过仅是“无私的收养”而已。这绝不能接受!
张荔冷冷说:“没啥好谢的,养自己女儿,我们应该的!”
康庄立刻回应:“对,我们应该,理所当然!”
战幕默默拉开,郑思渊依稀嗅到一股浓烈的火药味。他故作轻松地一笑,出来圆场:“说谢谢也是应该的,表哥表嫂收养天赐本身,就是值得表示感谢的;当然,表哥表嫂视天赐如己出,不以为是收养,此中深情更是可以理解,也是令人钦佩的……”
这话很得体,虽涉嫌圆滑,但双方默然接受了。紧张气氛稍稍松懈了下。
“是啊、是啊,”齐慧娟说,“所以我说,就没那么多客套了。快坐、大家都坐吧!”
她拉冷媚一下,让她挨自己坐下;为避免锋芒,康庄夫妇在冷媚侧面栏椅处落座;郑思渊为保持不偏不倚态势,以示中庸、公允,就在双方中间地带坐下,这位置恰恰对着冷媚和齐慧娟。
大家沈默着,对峙双方开始心理抗衡。这看不见的心理抗衡,任谁也难缓冲。康庄夫妇抱定守着葫芦不开瓢的宗旨,这样似乎占据主动,毕竟冷媚有求于他们,天赐在他们手里,主动权便握在他们手中。冷媚沮丧地枯坐,眼睛、嘴角流露出难言的苦楚与悲哀。她觉得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心中不免有些恐惧,可她又不愿过分流露出来,便掩饰着将目光移向亭外的景致。
这间隙,康庄夫妇不由打量起她,目光激光般在她身上赤裸裸地扫瞄。结果,他们惊讶地发现,天赐的确与她十分酷肖,尤其那对黑幽幽的大眼睛,只是天赐眼睛充满童稚的纯真,而冷媚瞳仁深处却浮动着似隐似现的忧郁与哀愁。
她的确是个媚如骨髓的女人,内在气质丝毫没有那种放浪下贱女人浅薄的俗媚,只觉有种凛然的、冷飕飕的高贵而典雅的气息,咄咄逼人地扑面而来。张荔自叹弗如,她弄不明白,像她这样美丽的女人,在现今社会何以沦落风尘,又怎么甘愿与放荡为伍。她不禁联想到近代文学中的风尘女子杜十娘,这联想怪诞又似乎不着边际。
康庄暗下与妻子张荔有不谋而合的感受,同时又隐约觉得有种东西在吸引着他,牵引着他的目光;他说不准是什么,只觉得自己被眼下的冷媚所吸引,可他潜意识又极力克制,默默抵御着这种吸引。他完全没料到冷媚竟是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女人,举手投足间,透射一种慑人心魄的力量,这绝不是那种操持皮肉行当的女人所具有的。
她是个外表与灵魂不相协调的女人!
冷媚也不时偷觑康庄夫妇,只在她的目光与他们相撞的一瞬,她立刻哆嗦着避开了,再次装作若无其事地欣赏亭外的风景。她感觉到他们那种审慎而挑剔的目光,它就像一把刀子,将她一层层剥开,赤条条暴露无遗……不,她不是物件,可任凭他们随意剖析、挑剔,那目光令人厌恶!但她还是极力克制着,为了天赐,为唯一能给她以心灵慰藉的女儿,她要忍受一切,哪怕心在流血!然而,她心中却不断浮出一连串的问号:他们会答应我的要求、慷慨地接纳我吗?
双方沈默着、又相互戒备着,谁都不愿、好象也不准备打破僵局。这是一场可笑的心理力量的较量与抗衡。
沈默有如一锅沸水在蒸煮着大家,终于,还是齐慧娟沉不住气了,说:“我看你们有什么话,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真快把人给憋死了!”说着,她碰了一下冷媚。冷媚浑身一颤,慢慢扭转脸,瞟了瞟康庄夫妇,恰巧撞上他们射过来的目光,冷冰冰的目光。可这回她没有躲避,而是直勾勾迎上去,突然,她大着嗓子、几乎喊叫着说:“我要见天赐!”
她终于吐出这句话,态度强硬,很不友好,但她心里陡然一松,像掀去块沉重的巨石;然后,她换作一种乞求的目光望着康庄夫妇,柔柔的、没有丝毫锋芒,仿佛是对她刚刚强硬态度的一种补偿。
康庄、张荔感到震惊,尽管事先已从齐慧娟那儿知道冷媚的要求,可这要求一旦从冷媚嘴里说出,仍使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张荔轻蔑地撇撇嘴,意思不言自明;康庄惊讶得无可表示,只呆呆看冷媚,而后看在座的诸位。
“请你们相信我,我并不想和你们争夺天赐,我只求你们允许我见见她,以阿姨的身份见她,哪怕半月一次,行吗?”
此刻,冷媚又做出让步,她事先对齐慧娟说是一星期见天赐一次,只是齐慧娟还没来得及把话捎过去。她率先做出让步,可见她是多么怕受到拒绝。
齐慧娟焦急地看康庄夫妇,期望听到他们相应的回报,而不是拒绝。可张荔一脸冰霜,无动于衷,康庄正欲说什么,又被她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住。不能松口,坚决不能松口,一松口后果将不堪设想。张荔这么想,只要退一步,身子便站不住了。
郑思渊终于坐不住了,说:“表嫂,我看……这可以考虑。”
“不,”张荔横他一眼,“我不同意,我不能同意!”
冷媚木了一下,两眼发直,眼眶忽地蒙上一层迷茫的泪雾,那泪雾渐渐凝结成饱满的泪滴,噙在眼眶,摇摇欲坠,只被她紧咬的嘴唇控制着,她嘴唇一松,那泪珠就会随之大滴大滴的坠落下。
“那么,一个月见……一次?”
冷媚凄哀哀乞望着张荔,嘴角哆哆嗦嗦抽动,那泪珠也哆哆嗦嗦摇落下来。
齐慧娟看不下去,霍地跃起:“你们不能太自私了,天赐虽被你们收养,但不是你们的私有财产!”
张荔、康庄被她的话震住,脸涨得绯红,木呆呆僵住。康庄轻轻碰张荔一下,她毫不理会,岿然不动,如一尊石雕,闹得他无所适从。许久,张荔笑了笑,笑容很生硬,看去极冷酷:“不错,我是自私,因为我是天赐的母亲,我有资格、也有这权利保护她;同时,也保护我们自身,我不想让那些肮脏的东西玷污天赐纯洁的心灵!”
这话有如一柄冷若冰霜的利剑,猛然刺向冷媚,她浑身一阵颤栗,脸煞白煞白,支持着,不,是支撑着慢慢站起,眼睛里没有愠怒,没有愤恨,有的只是哀求,一丝可怜巴巴的哀求。
张荔惧怕起这目光,咬牙别过脸去。显然,她也在极力坚持着、支撑着,怕自己最后的防线稍一松懈,会立刻崩溃掉。这时,冷媚两腿抖颤着弯曲下去,扑通一下跪倒在张荔、康庄面前,罪人般低垂下头。
“我求求你们了--!”她双肩颤动着,呜咽一声,哭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嘛!”
张荔、康庄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手足无措;郑思渊、齐慧娟也被这举动骇住,慌忙站起去扶她。
“冷媚,快起来,不要这样!”
冷媚硬硬地跪着,任谁拉也不起。齐慧娟松开她,横了张荔一眼,说:“你太过分了!”
张荔死咬着嘴唇,闭上双眼,不去看冷媚,浑身隐隐抖颤。忽然,她勃然站起,大声叫道:“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说着,她猛然车转身,疯也似地朝凉亭外跑去,歪歪拽拽,几乎要跌倒的样子。
“张荔--!”
康庄呼喊着,紧随着追赶上去……
第十二章 杨飘不食前言,如他在黄山山庄宾馆所说,“我会找白薇说清楚的”,他与冷媚联袂从黄山回到皋城第二天,他果真找白薇说了个清楚,娓娓的、尽量委婉的。白薇一听,立刻炸了,恼羞成怒,拍案而起:“你休想!”
杨飘淡然一笑:“咱们走着瞧吧。”
白薇威胁说:“你会后悔的!”
杨飘故作玩世不恭之态:“是么,也许会吧,至少现在我还没后悔。以后么,那是以后的事情……”
他和白薇谈崩了,不欢而散。这是杨飘不曾逆料的,更不知什么时侯白薇竟将他看作私有财产了。对此,郑思渊无从知晓,他比杨飘晚几天回到皋城,下了火车就直奔报社,找总编汇报黄山副刊会议情况。他刚走进办公室,科室同事就告诉他说,这两天有一个叫白薇的姑娘给他打电话,一连打来好几次,并一再嘱咐“只要郑老师一回来,就让你马上给她回电话。”
他闻听,心下一沉,预感情况不妙。白薇急不可待地找他,一准杨飘向她摊了牌,她不死心,孤注一掷,把最后的希望压在他身上。
“唉,”他心中叹息一声,自感回天无力。可他去黄山之前,对白薇有诺在先,他还必须给她个交待。这又是一个苦差。
他从总编办公室出来,抬腕看看表,决计这会儿就给白薇回个电话,约她出来谈谈,将在黄山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摊给她,好让她死了这颗心。
电话打了过去,接电话的不是白薇,一个翁声翁气的男人:“请问找谁?”
“白薇在吗?”
“好象没见她来,你等等,我看看她下午来了没有。”
鼻音挺重的男人很热情,颠颠地跑去找白薇了。这时,他想倒不如先找杨飘探个虚实,好胸中有数,见了白薇,也好对症下药。
有人拿起电话,是白薇,声音急切切的:“郑老师吗?”
“是我。”
“你可回来了,我……”
白薇突然一阵激动,声音哽咽了,象是郑思渊已走了一个世纪,而她望眼欲穿地盼了他一百年,终于把他这个大救星给盼回来了。
“白薇,你别这样……”
“我、我没什么,”她咬牙切齿地说,“杨飘,他不会得逞的,还有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他和你谈了。”
“嗯,”她感觉到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刚回来……”
“你出来一下,咱们谈谈,我会告诉你的。”
“你见过杨飘?”
“你来吧,我在……”
他说了那个叫蒙妮娜的咖啡屋,并告诉她街区的位置。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供谈话的好地方,这世界突然喧嚣无比。
他挂了电话,就去了蒙妮娜。许是触景生情,他一坐进那咖啡屋,不由记起头一次和齐慧娟来这儿会晤的情景。稍作追溯,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不由自主卷入一个接一个的情感纠葛、是非交错的漩涡,并被这漩涡挟裹进去,时沉时浮,充满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追根究底,起因全系于冷媚一身,她就像雅典神话传说中的妖女,使所有与她接触的人,都陷入困苦的缧绁,久久不得安宁,每个人都似乎经历了一场情感与心灵的磨难。不是么,在他认识冷媚之前,生活很平静,有如一泊水波不兴的湖,是冷媚朝这湖中投掷了一块石头,才激起层层迭迭的波澜;当然,还有康庄夫妇、杨飘与白薇,倘若没有冷媚的出现,他们恐怕不会有惶惶不可终日的今天。可照此推论,冷媚岂不成了罪恶的潘朵拉魔盒。不,还应该看到另一面,那就是冷媚使他们各自生活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尽管这变化来得那么痛苦、那么凄惶……
就在他作漫无边际的遐想时,白薇来了,横在他面前,不等他说话,她就急煎煎地说:“你要告诉我什么,快说吧。”
“你先坐下。”他指指对面的座椅,白薇看他一眼,耐着性儿坐下,然后看着他唤来服务小姐,送一杯咖啡放她面前。她瞟了一眼,说:“你有话就快说,我现在可没品尝咖啡的闲情逸致!”
他一笑。
“你快说呀!”
“先喝咖啡。”
他几乎是命令地说。看来她不喝咖啡,他执意不开口了。白薇无奈,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好啦,这回可以说了吧?”
他以退为进:“杨飘对你怎么说,我刚刚给你打电话时,他不在吗?”
“他在,我告诉他了,说你约我出来谈话。他笑笑,说这样更好。我不明白,你和他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他怎么对你说,我是指他和你之间的事。”
白薇撇了撇嘴:“他说我跟他只是朋友,并不存在我所想象的那种恋情关系。听听,我所想象的,他还说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想结束这种关系……他还告诉我说,他恋爱了--你听听。他说的多轻松,好象过去的事都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游戏,我和他交往这么长时间,居然还算不上恋情,这简直太卑鄙了!为那个女人,他就不承认我们的过去了。好,就算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契约,可男女之间相恋还要他妈什么契约不成!”
“你冷静点。”
她抢白说:“冷静,你说我还能冷静么!不行,我绝不善罢甘休,让他和那个坏女人逍遥自在!”
他见她撒泼,皱了下眉头,说:“你这态度不可取。你想,事情都已经到了这步了,你再闹会有什么好结果?只能适得其反,让杨飘更反感你……”
“那你说我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吧?”
他顿住,看看她,憋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让。”
“让?”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他说的,“我不干、坚决不干!”
她已丧失理智,近乎歇斯底里地嚷叫,撩得一圈人都纷纷看他俩。他感觉到周围讥笑的目光,刺她一眼,说:“你小声点,好不好!”
她猛地别过脸,一弯粗粗的泪从眼角蜿蜒而出。他生平最怕别人流泪,心立刻软下,慌忙找话分散她的悲哀,谁知竟冒出一句:“你看过黄山的日出吗?”
她抹了把眼泪,转过脸来,不解其意。
他作心驰神往之状:“如果你没看过日出,那我劝你真该抽空去趟黄山,看看日出。当太阳喷薄而出的时刻……”他顿住,看看她,又说:“你就会什么都明白了。”
她茫然:“你这什么意思?”
他见话已至此,便一兜儿倒出:“我原来答应过你,本心也想借此劝劝杨飘,可这次我去黄山开会,偶然在那里碰上了他,这纯粹是个意外,当然……还有冷媚,我和杨飘谈了,几乎谈了一夜,结果可想而知。第二天一早,我们一块儿看了黄山日出,简直太壮美了!可以说也就在日出的那一瞬间,我谅解了他们,恍然什么一下都明白了,我的、当然还包括你,是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唉,或许杨飘说的对,与你相比,冷媚更需要他……”
“不!”她痴呆许久,终于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以及他叙说的那个动人的故事,尽管他叙说的口吻几乎把故事淡化为背景,融入了想象中的自然的伟力之中。她简直不敢想象,就在她苦苦等待杨飘,期待与他重温鸳梦的当儿,他却私下与那个女人跑出去游山玩水……她紧紧盯着他,慢慢摇头:“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此刻,与其说她不相信,倒不如说她内心深深嫉恨这个真实,不愿意承认罢了。
“可这是真的,”他近乎残忍地说,然后摊摊手。“我无能为力了。”
“不,我要去找那个女人……”她呻吟着,显得苍白无力。
她可能去找冷媚,这是他事先就料想到的。她要与冷媚进行交涉,去争夺同一个男人;而就是这个多情的男人,几乎使两个女人都为他发了疯。
他说:“你还是不去的好,这……不好。”
他自感已说不出许多道理,所有道理都显得苍白无力,就像白薇刚才的呻吟。
“我要找她!”她几乎挣扎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