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忆在名王府待了有些时日了。也多多少少从府里的下人里了解到一些关于卫千名和卫千梓的往事。但是却也只能知道一些大概。
当然,他们两位王爷之间的纠葛风君忆向来就不甚在意。他不像成玉那家伙,三天两头就不知道从哪里挖掘到的各种奇闻异事,每每无聊至极之时总会拉着他,摆上几碟小菜,准备好一壶酒,然后硬扯着他坐上一整天,天南地北地述说着他搜刮来的趣事,仿佛这些奇奇怪怪的小事大事就是他茶余饭后消遣的,而君忆每次都很无奈地被迫听他讲个不停。
不过这些都是以往在北国两人闲暇时刻所做的事了,来到南楚之后,人生地不熟的,成玉也少了一些乐趣,倒是风流本性不改,烟花之地常逗留上那么几回,君忆也是头疼加无奈。
不过——
君忆皱了皱眉,最近成玉“安分”得也太过头了吧?说他安分,倒不是真的说他就真的安分下来不四处乱晃的意思,而是……
“那个叫君玥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君忆捧着一杯热茶,喃喃自语起来。
没错,自从前些日子成玉将那个叫做君玥的女子也一起带进这名王府居住之后,成玉整个人的态度就变了。那天晚上也是莫名其妙地和他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君忆问他的问题他倒是给抛得一干二净的,莫非……?
但愿他心里那个猜测是错的。
“三皇子一个人在这里独酌,未免寂寥了些?”一道朗朗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君忆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遂放下手中的杯子,微转过身子,面带微笑道:“成大将军也是有兴致,怎么也一个人在这园子里转悠?”
成霍抿嘴一笑,动作有些随意地掸了掸衣服上沾染上的粉尘,自顾自地在君忆面前的座位坐下,也顺手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水,又招来一个侍女换了一壶热茶,竟有久坐的意味。
“我最近闲来无事,南楚的风土人情也领略得差不多了,谈不上兴致不兴致的。”无所谓地耸耸肩,成霍喝下半杯茶水后放下。
目光闪烁里,君忆移开眸光,状似无意地问道,“成大将军这次来南楚,莫非还真是来游玩的?”他当然知道成霍不是来游玩的,只不过成霍这个人说话总是说不全,话里总藏着各种异味,君忆猜着也是很累。
“三皇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此次来南楚一事,不是早就对您详说了吗?”成霍淡淡一笑,挪了挪石桌上的茶杯,目光灼灼。
君忆神色一怔,成霍见状继续说道:“南楚元和皇帝已经得知三皇子来到南楚之事——”抿了一口茶,见君忆表情又是一冷,成霍幽幽的眼睛里透着不知名的笑意,语气放慢下来,“后天是中秋,元和帝一贯都是设宴款待群臣宾客,届时必定热闹非凡。三皇子可知这件事?”
君忆面色冷了下来,“自然是不知道的。”成霍这人,果真是为“那件事”而来。
“不知道也没关系,这次三皇子也在受邀之列,到时希望三皇子抽空,务必进宫一趟。”他今日会在这里“巧遇”君忆,当然不是碰巧,他来这里,无非就是要告知他这件事,提前给他个提醒。
君忆听到他这么一说,愣住的同时心里思考的更是成霍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如果仅仅只是为联姻一事,表面上看了是闲南楚不够诚意,实则上恐怕没那么简单,一直以来,君忆最摸不透的人便是成霍这个人。
最忌惮的也是他!
“南楚倾歌公主与本国燕然世子联姻一事早已人尽皆知,三殿下这次进宫务必也会多少谈及这件事,希望三殿下言谈之间多多表露咱们北国的立场才是。”成霍依然是一副淡淡的神情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君忆变冷的脸色,倒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看不到。
“这个我自有分寸,不劳成大将军费心了。”君忆本就不喜他这个人飘忽不定的言辞,现下更是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成霍捧着杯子的手一顿,神情只一瞬间地怔住,随后又是一副自若的表情,一笑放下杯子。
“是成霍逾越了。”行礼起身,“今日成霍要说的话就到这里。希望后天中秋盛宴你呢个目睹三皇子的英人风姿。”
一番话毕,成霍已然离开。
君忆冷冷的目送成霍身影离开,石桌上无人问津的茶水已经泛凉,君忆也没了品茶的心思。
起身离开,留下桌子上的茶具在日光之下静默。
说巧不巧,君忆漫步在庭院时,正好看见君玥纤秀的身影迎面走来,旁边却没跟着成玉,这让君忆有些疑惑,近来成玉不是常常和她待在一起吗?
“君姑娘。”君忆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正好拦下她有些匆匆的脚步。
君玥被他一拦,只好停下脚步,眼帘微抬,望着君忆不带一丝表情,神情一贯的清冷。
今日的她似乎更加“生人勿近”了。君忆觉得。
两人也算接触了有一段日子了,君玥这个女子无论上上下下对谁都是一副冷冷没有表情的面孔,只是对着成玉偶尔还会皱皱眉之类的,对于其他人倒是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未免过于冷漠了些。
“风公子,有事?”君玥淡淡一问,眼神却是瞥向别处,君忆心里更加疑惑了。
“君姑娘可有见到成玉?”
“……”君玥难得沉默下来。
神色却有些不自然,眼神也有些闪躲起来。君忆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及到成玉一名字,她的反应这么奇怪,这让他更加不解了。
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君玥静默了一会儿,才幽幽道出一句话,“不清楚。不好意思,我还有点私事要去处理,就先告辞了。”
说完不看君忆半眼直直越过他朝前走去,君忆还来不及叫住她,有些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娟秀的背影。摇摇头,君忆不知道是不是她和成玉之间怎么了,不好多问她,也只好先找到成玉再说了。
找了许久,终于在王府里的书房里找到了他,正醉得不省人事。
成玉面色一片绯红,眼神迷离,整个人瘫软在书案旁边,手里还拽着一角白色的东西。君忆头疼地走过去,想搀扶起睡得有些衣裳不整得他,结果他半边身子倾斜过来,手上的东西赫然掉落,君忆下意识扫了一眼过去,好像是白色的宣纸,只不过只有半张,上面沾染了墨迹,看起来有些像从什么地方撕扯下来的样子。
成玉的身体看着就要往后倒下去,君忆连忙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扯了回来,十分头疼地叹了口气。
“成玉,醒醒!成玉,你怎么在书房里醉成这个样子,真是太不像话了!”嘴里虽然骂着,君忆却甩甩衣袖,将他从书案旁边扶了起来,让他靠在他肩膀上。
成玉面色潮红,昏睡得不省人事,完全叫不醒的样子。君忆看着他这幅模样,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先将他扶回成玉的房间里,吩咐婢女煮了碗醒酒汤送了过来,喂他喝了下去。
君忆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婢女将成玉安顿好,才挥挥手让婢女退下去。
“不知道你喝了多少酒,满屋子都是酒气冲天,难怪你爹总在我面前数落你,我要是你爹,也会被你气的头发胡子都白了。”君忆重重地叹气,捡起被他甩落在地上的锦被重新扔回床上。
成玉被锦被一砸,抿了抿唇,眼睛半睁。
“醒了就给我起来,有事和你说。”君忆半是严肃半是无奈地出声。
床上的成玉有些莫名其妙地翻了个身,面孔朝床内。
君忆见状也不说,自己挑了张凳子坐下来,手撑着桌面,望着他的背影继续说。
“成霍刚才来找过我了。后天你和我一起进宫赴宴。”
床上背着君忆的成玉闻言懒懒睁开眼睛,却是眼里一片清明,完全没有半点酒醉的样子。
“酒不醉人人自醉。”君忆看他不说话,别有深意的话说出口,“你的酒量一向不差,我倒不知道你还能醉成今天这个样子。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床上的人身子动了动,却依旧沉默。
不说?君忆瞥着他的背影,有些无意有些特意地出声,“不说也罢,我刚才在路上遇到了君姑娘……”
话还没说完,床上传来有些急的话,“她和你说什么了?”
那口气听起来有些踌躇,有些着急。
这么沉不住气?看来他心中想的也是极有可能了。君忆微笑着摇摇头,不急于回答成玉。
果真见成玉忍受不住君忆的沉默,终于转过身面对他,瞳孔里琉璃色眸子清明。
“后天记得打理好你自己陪我入宫。”既然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君忆也不想介入,这些事还是留着成玉自己解决的好。
“好了,我先走了。你要是还想继续躺着那就躺着吧。”
不理成玉黑下来的脸,君忆径自离开他的房间,成玉却突然叫住他。
“君忆!就这么进宫?”
“不然呢?”君忆偏头反问他,脚步也停留在门边。
这下换成玉沉默了,良久,君忆才又说道,”南楚的事我们清楚的不多。不管成霍带着如何深藏的目的而来,只要记住,敌不动我不动,总不会有太大的差池。”
成玉自然明白君忆的意思,手抚上额头,闭上眼。
君忆临离开之际,又留下一句话。
“还有,君姑娘和你之间的事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虽不过问,但是……你好自为之。”
成玉蓦然睁眼,君忆已经不见。
头隐隐作疼,成玉脑海中慢慢浮现今天早上见到君玥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