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汉白玉石阶仿佛有了生命和温度,将那份鼓噪自鞋底传至脚掌,最终沿着经脉同享全身,充斥了泰王的耳朵和头脑。
九五之尊的天子宝座,近在眼前。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乾坤殿一片漆黑,他却不敢掉以轻心。
外面月明,泰王借着月色望向了那天下最冷硬的座位。
那上面坐着一个人。
泰王心道不好,正欲问话,乾坤殿内忽然被点上烛火。他看着烛火逐渐映上刘谨的面庞,心一分一分沉下去。
“皇兄,别来无恙。”刘谨端坐着,似乎不喜不悲。
刘谨不是已经要宾天了么?可刘谨脸色一如往常,并无中毒迹象。
泰王知道,他已经输了。
“自上次一别,又是四年了吧。”泰王感慨,站在乾坤殿门口,身板挺直,“皇弟还是费尽心思。”
刘谨拍了拍龙椅扶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皇兄自南而来,舟车劳顿,想必是累极了,不如先去休息如何?”
“无碍。我在南边便听闻皇弟的消息,心中记挂,便耐不住回京探望。皇弟无事,我做皇兄的,自然是放心。皇弟不会怪罪下来吧?”泰王情意恳切,几乎潸然泪下。
刘谨却没说话。
直到远方天空的焰火映亮天空,刘谨才缓声道:“皇兄,你知道那焰火距离乾坤殿有多远么?”
泰王回过身去看,这一看,泰王紧紧闭上了眼睛。
“如何?”刘谨问,漆黑的瞳孔里像是隐藏了妖孽,“皇兄,以为这烟花如何?”
“再好看不过。”泰王答。
不出多久,刘翊一身铠甲,步伐稳健地走进大殿,向刘谨拱手道:“反贼已经清扫完毕。”
泰王笑:“我道刘翊胆大包天,原是同皇弟一起。”
紧跟在刘翊身后的人将泰王的人绑了起来,而在泰王的示意下,十二个人几乎同时咬毒囊自尽。
泰王依然安稳站在一旁。
刘翊没理,摆摆手,士兵便押了个人进来。
刘谨坐于高位,垂眼瞧着跪在地上,终于因害怕颤抖不已的王忠林,问:“这些年,王爱卿忙忙碌碌,替朕****不少的心,如今该收了吧?”
王忠林迫于刘谨目光的压力,腿都是软的,不敢抬头。
“徐领事,把从欢抱上来。”
刘谨这句话,将王忠林彻底击垮,再也掀不起风浪。
他看着面无表情把熟睡的从欢抱给刘谨的徐领事,忽而就想起当年徐领事被人陷害撵出家门,求助于他的事来。不是没有调查徐领事的底细,但如今他明白了,刘谨想让你知道什么,你便会知道,不想让你知道,那你至死也不会晓得。
刘谨将从欢放在膝上,漫不经心地低头看着这孩子,淡淡道:“朕以为,王爱卿智谋过人,不想尔尔。不知爱卿可有想过,为何你找的这孩子,如此符合你想要的条件?”
王忠林不需要刘谨把接下来的话说明白了。
为什么?
因为刘谨当年看似不经意的一举一动,最终都是为了挖出他的不臣之心。
他所费心经营的一切,到最后还是没能冲出刘谨预先设定的桎梏。
“从欢不是朕的儿子,不过恰巧血与朕相溶。”刘谨抬眼,略略叹了口气,“爱卿如此,让从欢以后如何呢?难不成,真叫他做了我南朝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