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轶凡登时就打开车门蹦下来,脚忍不住连连跺了几下,来回前后确认方向好几次,她眼眶就是一红,哭音都吓出来了,“天都要黑了,这大马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您去了这儿就剩我一人了。”
傅添摊手,“那你去?”
杨轶凡噎声。
傅添还是大步流星地走了。
杨轶凡将目光投放到延伸远方的马路上,那路似乎都要扎进挂满晚霞的天空里了。她忽然真正意识到,目前的天地之中,除了路,旁边的田野,停滞不前的车,就只有她自己了。恐惧就像水中长发,轻柔而施施然地将她的咽喉扼紧。杨轶凡腿一软,扔下车,赶忙就往傅添离开的方向跑去。
前后也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傅添似乎在等她那般,走得并不远。等到杨轶凡冲着傅添的背影急速奔跑一小段路,杨轶凡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大喊:“傅添!”
傅添站定,回过身去,正巧被夕阳的余晖柔和了轮廓,脸上似是呈现出了温柔非常的色彩。他向她伸出了手。
杨轶凡心才踏实下来,鼻头一酸,哇地一声哭着就仰起脸,边哭边挪着步子慢吞吞地走。
傅添比她更快。杨轶凡还没有抬眼看,就感觉到傅添的帕子擦自己的脸颊。杨轶凡哭得更凶了,连帕子也几乎浸湿。
可随后,她就惊讶地张开迷蒙的双眼。
唇上的触感,陌生却柔软,几乎可以用世上任何一个美好的形容。像是新生的蔷薇花瓣上第一次凝结了露珠,湖水感觉到小鱼在水里游动划开的细小涟漪,午后的阳光不打招呼就自顾自地投进窗,又譬如是,现在。
他吻了她。
杨轶凡清晰地看到傅添闭起的双眼上睫毛还微微颤动。
她知道她这个时候应该躲开,可是,弥漫上来的情绪清楚地告诉她——
不舍得。
杨轶凡想,刚刚跑得太急,怎么,现在心跳还没有平复下来呢?
不知为何,她想起皇帝最爱的宜淑妃,那个被皇帝放在心尖宠的女子,爱使小性子,脾气压不住。可宜淑妃说,这一年来,每一次见到皇上,她都像是第一次见他。他来到之前,她还要对着镜子梳妆一遍又一遍。
杨轶凡以往也挂念皇帝,见他时,却从未心中这样紧张。可现在呢,她的心,怎么就不似以往了呢?
这样,就是喜欢了么。
大概,是了。
黑夜几乎在须臾之间就侵蚀掉天际仅存的晚霞,自远方刮来的风扑上他们的发梢,杨轶凡轻轻闭上双眼。
这个吻,未曾深入纠缠,就停留在嘴唇触碰。
可即便如此,在杨轶凡心底掀起的,又何止是一场风暴。
片刻,杨轶凡后撤一步,抬手将吹乱的头发往后随意一拨,神色,却认真无比。
“大人,如果不能给我一生,那么就到此为止吧,我,经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