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为美国军队的一名将军,能在这特殊的地方、特殊的年代、特殊的时间向中国士兵致敬,感到十二分的荣幸!”……英国人主动给14名在仁安羌一役中作战英勇的中国官兵授勋,便足以证明他们复杂的心态……麻哥不仅和大影星兼大歌星的丽丽蓬丝握了手,来了个热烈的拥抱,丽丽蓬丝还给了他一个火辣辣的亲吻……1从利多回到英帕尔一个多月后,孙立人的新38师偕高军武的特务大队于1942年7月15日奉命于同一天乘英国人派来的运兵专列离开英帕尔,前往蓝姆伽。
不知是蓝姆伽太遥远,还是英国人对印度的铁路交通管理太不先进,专列在铁路上摇摇晃晃地颠簸了两天两夜,换乘了三四次火车才到达目的地。后来他们才知道。英国人为了更好地控制印度,把各省的火车轨道故意修得宽窄不一,所以经过一个省后就必须换乘另一个省的火车。
刚到蓝姆伽训练基地,大门正面木制照壁上的一句用中文和英文写成的口号立即让每一个中国军人热血沸腾,豪气冲天:“一切为了打回缅甸!”这句标语,此后也成了中美军队使用率最高的口号。蓝姆伽位于加尔各答西北方向200公里的比哈尔邦的兰契市境内,训练基地面积有三四十平方公里,非常辽阔。这一带土地并不肥沃,可基地内局部地方的风景却很优美,有青碧的远山,也有蜿蜒的小河,一株株巨大的榕树把热带的阳光染得绿莹莹的,减少了瞳孔所感受的刺激。散布在基地里的几十栋大小不等的营房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关押过两万多名意大利战俘,纵横交错的沥青道路将各个营区连成了一体。蓝姆伽西面几十公里处,一块平坦的空地上矗立着历经上千年风沙侵蚀大多已经倾塌的连片佛塔,以及一些古代印度土邦王宫残留的废墟-这片几乎已经被风沙湮没的地方,就是当年唐僧西天取回真经的圣地如加雅城。
如今,中国将士陆续来到这里求取真经。不过,他们的老师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西天佛祖,而是由史迪威将军率领的一大帮来自遥远美国的职业军人。
英国殖民当局派来的大批印度劳工已经把荒芜多年的偌大基地收拾得有了副模样,到处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高军武并不知道当年关押意大利战俘的木头房子还根本不够用,上千名印度劳工正在为即将从国内源源不断赶来的更多的中国士兵建造宿舍。
刚进基地,中国军人就尝到了美国人对生活品质非同一般的严格要求。美国军官和中国翻译早已等候在宽阔的操场上。队伍一进操场,第一件事情就是在美国军官的指挥下换装,先将武器和私人用品就地放下,再去集体洗澡。
洗澡房是一栋栋长型的木板屋子。高军武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巨大的洗澡房,能容纳200人同时洗澡。两端的门都洞开着,一头进人,一头出人。长长的队伍排列在进门处,每批只放行200人进入。美国军官命令他们将所带的东西和军装,全部扔进一个两米多深,十多平方米大的坑里,然后泼上汽油烧掉。
洗澡是流水作业,赤身裸体的战士们一进去,两个露着森森白牙长得像黑猩猩的美军黑人士兵挥动着粗大的皮鞭,兜头就给中国士兵背上一人一鞭,不少士兵惊叫起来,待皮鞭落到身上,才知并不太痛。再用手一摸鞭击处,滑溜溜香喷喷的,原来身上已糊上了一段硫黄油膏,既能去污,又可消毒。屋子里几百个莲蓬头“哗哗”地喷洒着热水。两分钟后一批出,一批进。出门后马上理发,头发胡子一律不允许保留,统统剃干净以防传播寄生虫。接着再打预防针,许多中国士兵上阵杀敌都不怕,唯独对打针怕得要命,让美国卫生兵弄得喊天哭地,像杀猪似的。
接下去开始分发军需品,军需官按名册清点,逐一领取。美国人在物质上的奢侈程度让中国军人感到了极大的惊讶!每一个战士领到卡其布战斗帽、钢盔各一顶;钉有铜纽扣的卡其布夏冬军装各两套;羊毛衫夹上衣一件;棉织内衣内裤两套;短袜、衬袜及呢绑腿各一副;帆布胶鞋、大头皮靴各一双。还有毛毯、橡胶雨衣、橡皮垫褥、水壶、手电筒、遮风镜、防蚊头罩、毛巾、铝饭盒、野战背囊等等。进门时赤身裸体,出来时一个个神气得相互都不认识了。当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列队走上操场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轻松愉快,心中充满做人的尊严。
史迪威将军派来的训练中心主任马克甫准将已经带着几十名美军校尉军官提前到位,他们分配给特务大队的驻地令高军武万分高兴。十几幢或旧或新的宿舍都是用圆木或木板建成的,有的屋顶铺盖着长方形的褐色杉树与松树皮,更多的盖的则是呈波纹状的石棉瓦。一幢幢整齐地立在清澈见底游鱼可数的萨磨河边,河岸上铺满了厚厚的青草,散缀着无数的杂色野花。在木头房子的后面,穿过一片密密的树林,是一块足足有4块足球场大的操场。
高军武进屋看了看,每间屋子里刚刚搭架好的高低床散发出好闻的新木鲜香,整齐而干净,一间屋子有40个上下床位。高军武对负责营建和总务的美军少校哈克高兴地说道:“我现在只有200多人,哪儿住得了这么多屋子啊?”啥克说:“你们不过是第一批进入训练营的官兵,从今天开始,将会有10万以上的士兵陆续集中到这里,现在的房屋,离史迪威将军的要求还差得太远。”给中国军队发枪的日子是进入蓝姆伽后的第三天,每人一支美国步枪,100发子弹。班长发给一支M4汤姆森冲锋枪。拿到崭新的美国武器的时候,士兵们特别兴奋,马上觉得自己特别威风,要知道,当时日本鬼子用的也不过是三八大盖和歪把子轻机枪。三八大盖完全是手动式,一次只能装5发子弹,推一次打一发,而美国步枪是半自动式的,一次能装8发子弹,子弹上膛后只需打就行,不用推。日本人的歪把子机枪名气很大,它的弹匣上有个漏斗状的容器,打时只需用手将子弹抓进去,子弹就能通过漏斗直接上膛,只管打就行了。但它体积大、很重,一般只能架在地上打。而且因为是将子弹直接抓进去的,所以一把子弹里只要有一发弹头不是朝前,就会卡壳。而美国人制造的M4汤姆森冲锋枪则不同,它不但轻巧而且是全自动式的,还分快慢机,有装弹30发和50发的两种弹匣。使用快机时,只管扣住扳机,子弹就“哒哒哒哒”一直打光,使用慢机时,则扣一下打一发,后座力也比德式毛瑟枪小得多,既方便,准头又好。
高军武的特务大队因作战性质特殊,武器的配置上也受到了特殊照顾。他们人手一支火力凶猛的汤姆森,再加一支自动手枪,还有军用匕首,作战用的墨镜,每个人都配有黄、绿、蓝等不同颜色的化学镜片好几副。而且孙立人将军还要求特务大队的官兵人人必须学会驾驶汽车和摩托车,操纵坦克和装甲车。史迪威马上拨给特务大队30辆吉普车和大卡车、20辆带斗摩托车,坦克和装甲车各5辆。同时还派来几十名美军教官,手把手地教,刚能把卡车、坦克、装甲车、摩托车开动起来就让学员自己“单放”,开着满操场绕圈圈,或是去靶场上任着性头打炮,反正美国佬有的是汽油和炮弹。
从生死线上捡回性命的特务大队的官兵们突然来到这世外桃源般的幽静营地里,精神顿时为之一爽。这里的日子也确实惬意舒适,伙食好得无法想象。美国教官们按照新兵的要求来训练他们,对他们来说简直轻松得就如同休息。晚上,官兵们则揣着美国人发的印度卢比到营地附近的小镇去饮酒寻乐。镇上有几家酒吧,还有几间兼干“特种经营”的旅馆。逢上星期天,他们则开着吉普车,大卡车,到更远一些的蓝姆伽镇上去玩上一整天。
人,是极愿意忘掉已经过去的灾难而沉湎于眼前的欢乐之中的。
每天都有大卡车从蓝姆伽火车站拉来一批批来自国内的士兵入营受训。新兵到来的时候,也就成了营地里最热闹的时刻,一年前入缅作战的老兵们围在大卡车四周大叫:“喂喂,有吉林长春的弟兄吗?”“我是四川成都的,有没得成都来的兄弟伙?”“长沙的兄弟冒个声!”身处异国的老兵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认老乡,听乡音,如果能碰上一个熟人,能听到一点父母亲人乃至朋友同学的消息,那种高兴劲儿就别提了。老兵们总会寻机会毫不吝啬地把新兵拉到镇上的酒吧里,痛痛快快地干上几大杯。
高军武有时也去,他当然不是去找北平老乡,而是去找重庆人,他知道偌大个重庆,能找到认识萧玉的可能性简直就没有,但仍抱着撞大运的心理去看新兵们的到来。他认为这蓝姆伽训练营里什么都好,就一点太******缺乏人情味,依然严禁官兵给外界写信。
十多天后,他们惊奇地看到一车车生气勃勃的美国大兵也乘坐着十轮大卡开进了营地,他们脸上天真烂漫。他们仿佛还从未品尝过战争这杯苦酒的滋味。他们摇晃着脑袋,兴高采烈地唱着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在同盟国官兵中广为流传的《在那边》-那是一首活泼欢快激动人心的美国乡村歌曲。
在那边,在那边,请捎信去,带到那边,美军要奔赴战场,奔赴战场,鼓声咚咚传四方;整装待发,祈祷上苍。请捎信去,希望多保重,我们将踏上征途,我们要奔赴战场,战火不灭,我们决不回故乡!
美国军车上涂有鲜艳的标志。车队里还有相当多的救护车,车上坐着一排排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随军护士。碧眼金发的姑娘们青春焕发的脸蛋好像5月盛开的金盏花。她们宛若是驱车来到这里赴朋友的结婚酒宴而不是打仗。她们不停地向着中国军人挥手,中国军人也亲切地向她们欢呼。因为她们都是风华正茂的漂亮姑娘。出现在男人世界里的美国姑娘使每一个中国军人倍感温馨和激动。
美国人对战地的后勤保障工作同样令中国人大开眼界,很快,中国军人便知道,由于史迪威将军的努力,美国人把他们好几所著名的医院整个儿搬到印度来为美军和中国驻印军队服务。医生医术高超,医疗设备世界一流,美国护士小姐服务细致周到,性格开朗活泼,成为了军人们的天使。进入蓝姆伽训练营的大约10天后的傍晚,高军武的大队部有客登门。
“徐小冬!”异国遇故人,高军武不亦乐乎,起身和小冬握手,请小冬坐,给小冬敬烟。
邹喜子也赶紧给徐队长倒上一杯白开水。徐小冬亲热地说:“军武,今天我刚随史迪威将军从重庆飞回来。”高军武双眼蓦地鼓得老大:“你回重庆了,唉呀,好幸福!你见着……呃,见着不少老朋友了吧?”徐小冬开怀大笑:“军武兄,你是想问我见着你的心上人没有吧?”一见小冬那副模样,高军武更是喜出望外:“你见着萧玉了?哎呀,我还问个啥?你一定见着了,对不对?”徐小冬不言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顺着桌面“刷”地推到高军武面前。
高军武双手把相片抓起,手有些颤抖,眼神却定了,先看看正面的人,又贪婪地紧盯着背面的字。
“萧玉托我带给你的,除了她的这张玉照,和承载着她的一颗芳心的诗句,还有一句话,她拜托我一定告诉你:不管多长时间,她都会等着你。”高军武的眼睛突然潮润了,忘情地说道:“小冬,知道吗,我看这照片上的诗句时,仿佛同时听到了她的声音,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只有心地纯净善良的人,才可能发出那样动人的声音。”徐小冬说:“这一点毫无疑问,我在沙丽文咖啡馆注意到,萧玉每次提到你的名字时,她脸上总会浮现出一种掩饰不住的甜蜜感。我真诚地祝福你们,你和萧玉,的确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高军武激情难抑,毫不顾忌徐小冬是否笑话自己,居然双手捧着萧玉的玉照,在脸蛋上轻轻地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