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楚墨岑却是要带凤倾天回都城。
“不行,大哥,皇上还在气头上。太子现在一心要置你于死地,回去不是当靶子吗?”
“现在只有白如能救她,我必须带她回去!”楚墨岑说的坚定,而且楚眠之注意到,楚墨岑只要在这宅院里自称都是我,而不是本王。看来他对凤倾天确实动了情,可情蛊不是已经被白如解除了吗?
等等,难道是情蛊的原因?
“大哥,你说会不会是寄养在白如那的蛊虫出了问题?”
楚墨岑怔,三个月前他回到都城。没多久龙啸阳就以凤倾天是假的,给他扣上了欺君的罪名。还好他早有防备,在面圣前给假凤倾天吃了幻药。
在众目睽睽下,假凤倾天说指使自己的人是龙啸阳,是在楚墨岑刚到绣城时就把凤倾天掉了包。因为在场的人多,龙绝尘不便发作。龙啸阳偷鸡不成蚀把米,对楚墨岑恨之又恨。
明目张胆的派穆柯再次去刺杀楚墨岑,楚墨岑原本可以躲过。谁知那天恰巧风家的蛊毒发作,让穆柯占了先机,一剑刺进心窝。还好白如赶来又一次救了他。并帮他将还没有完全消融的情蛊取了出来,并帮他封存寄养。
难道是白如那的蛊虫出了问题?
天还未亮,楚墨岑就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凤倾天踏上了归程。一路上都抱在怀里,虽然马车里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厚毯,可他却总怕一放下就是天人永隔。
凤倾天窝在他怀里,心底是说不出的惆怅。轻笑着去扯他严肃的脸,动作熟悉的就像是本能的反应。可楚墨岑清楚,在三个月前,他们从仇人一步一步走来。凤倾天想的最多的恐怕就是让他去死!
而他想的最多的,就是要好好利用这颗棋子。一场失忆,不仅拉近了彼此的关系,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激发了他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情。
若凤倾天不是凤家的女儿,不是荆慕白的徒弟。从一开始他就不会那样厌恶她,利用她,威胁她。平心而论,他很佩服她的坚强,很羡慕她对荆慕白的深情。
马车缓缓向前走着,凤倾天透过车窗上摆动的车帘,只能看见灰色的天空。估计又是一个阴雨天,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她的记忆里没有除了绣城以外的记忆。
而绣城里,她所有的记忆都是一个片段,一个名字。最真实的就是楚墨岑,望着他坚毅的下巴,唇角浅浅弯起。
她能感觉到楚墨岑的忧心,浮躁。和她有关吗?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凤倾天问的很坦然,眼神里一丝恐惧都没有。
楚墨岑收紧手臂,将她身上的毯子拉了拉。垂下眼望着她,语气里带着不快,“胡想些什么,咱们是回家。路还长着呢,赶紧睡会。”
不知楚墨岑是在和凤倾天说,还是向自己说。不知说到都城的路还长着呢,还是凤倾天的路还长着呢。两人都默契的不再说话。
楚墨岑用腹语对赶车的楚征道:“楚征,再快一点!”
与马车并驾齐驱的楚眠之,拉着缰绳和楚征对望一眼。他们都听出了楚墨岑的焦急,两人摇摇头,叹着气。
其实,凤倾天并没有睡着。她闭着眼默默数着楚墨岑的心跳,感觉马车加了速。一种很奇特的感受在心里繁衍,就好像能感觉出生命的流逝。
一连数天,他们都没有停歇,不分白天黑夜的赶着路。凤倾天起初还能保持清醒,时间久了便昏昏沉沉,有时一昏迷就是一整天。楚墨岑下巴上布满了胡渣,好看的凤眼里没有了平日里的锐气,而是布满血丝。
楚征和楚眠之从来没见楚墨岑这过,既担心又无力。
就连楚墨岑自己也充满了无力感,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凤倾天动了心。现在去追溯已经没有意义,他只知道若是白如救不了她。他就必须要将她送去给荆慕白。
虽然荆慕白这些年一直隐藏的很好,特意掩盖了所有锋芒。但楚墨岑清楚,荆慕白这样的人才是天生的猎手,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自己的猎物。
就像定国侯的死,表面上是意外,实则和薛涛脱不了干系。再向下追查,连带凤夫人和凤夜华都有参与。可仔细一想,他们的动机根本不成立。
定国侯活着,远远大过于他死了。凤夫人就是再蠢,也不会去谋害自己的丈夫。所以楚墨岑一直都怀疑还有一个幕后的黑手,但那个人隐藏的太好太完美。
而最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年纪轻轻就当上国师的荆慕白,就像他一样,抱着一个目的一步步攀上高峰。
半个月后,当楚墨岑他们回到龙尾山。路过楚王府时,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命楚征将马车赶到了白如住的小屋。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小屋已人去楼空。不过,白如倒是给楚墨岑留了字条,好像算准了他一定会回来。
楚墨岑将字条紧紧捏进掌心,揉成一团狠狠扔在地上。眼底喷着怒火。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因为凤倾天已经昏迷三天了。而且身上还起了许多红色的水泡,那些水泡轻轻一碰就会破,流出脓水。
他看着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
“楚征,带人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白如给本王挖出来!”
遂后楚墨岑亲自赶着马车回了楚王府,楚眠之捡起地上的字条,见上面一行清秀的小字“待归期与君执手白头”落款上竟然写着思念你的阿如。
瞥瞥嘴角,在木屋里转了一圈。白如似乎并没有带太多东西走,看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不过她怎么猜到楚墨岑一定会来呢?
难道……
楚眠之想着开始翻箱倒柜,直到瞟见窗棂上挂着的一个翠绿色小盒。扯下,打开。一条碧绿色的蛊虫躺在里面,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盒盖内侧,卡着一张薄薄的纸片。上面依旧是白如的字迹‘死同穴’。这是什么意思?当楚眠之将盒子带回楚王府,楚墨岑已经暴走了。
“滚,下一个!”随着一声怒吼,只见在宫里做了二十多年御医的方笑言被拖了出来。面如菜色,抖如筛糠。
守在门外的夜蒲,叹了口气,比了四根手指。楚眠之了然的点点头,估计这应该是一个时辰内的第四个了。
“大哥,这是我在白如那找到的。”
楚墨岑看了一眼,嫌弃的丢在一旁。将一屋子人都赶了出去,颓然的坐在床边,看着毫无生气的凤倾天,心生悔意。刚到绣城那****就不该让她和龙啸阳出去。
想来那个阿秋,也应该是龙啸阳刻意安排的。
一守便是一夜,当太阳升起,楚墨岑才缓缓站起身。都城不像绣城总是阴雨连绵,这里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他轻轻碰了碰凤倾天的脸颊,将她抱起。昏迷多日的凤倾天也给面子的睁开了眼。她主动环上楚墨岑的脖子,在他胸口蹭了蹭。
“咱们要出去吗?”
虚弱的声音里,早就没有了往昔的彪悍。楚墨岑微笑着点点头,他宁愿她像从前那样,像只吃人的老虎,时不时伸出爪子挠他一下。他宁愿她像从前那样,没有教养不温柔,只会惹他生气。他宁愿……
“恩,咱们去屋顶晒晒太阳。” 楚墨岑不费吹灰之力就带着凤倾天上了屋顶。墨居所处的位置很微妙,虽然建筑不高,但却占据着最高的地势。以往在下面看不出,可坐在屋顶便能发现,这里不仅可以看清整个楚王府,就连贯通龙尾山的山路也尽收眼底。
山下层林尽染,有的金黄,有的火红,有的是树干的灰白。错落层叠,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凤倾天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十分虚弱,但眸里却闪闪发光,没有恐惧,没有失落,没有一丝的伤感。
楚墨岑了解凤倾天的童年,了解她以及凤家的一切。没想到,即便是失忆也没有改变她坚毅的性格。
不过他却为她心疼,因为他知道凤倾天其实不过是外强内柔。
凤倾天感觉到楚墨岑的目光,侧过脸望着他。不得不说楚墨岑长得真好看,尤其是那双凤眼。承载着不同的情绪,深情时让人沉醉,愤怒时显得张狂邪魅。而此时蕴着悲伤,可他又想极力的掩饰,面部表情变得有些抽搐。
她抬手覆在他的眼睛上,想想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能感觉到楚墨岑时而矛盾,时而忧虑,时而会有些闪躲。下定决心应该是这几天的事。
看来,他们曾经只是认识,但并不是楚墨岑表现出的那样,是相爱的恋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尤其是在苍白的记忆里,若连个可牵挂的都没有。死的时候是何其的悲哀。
冰凉柔软的手掌贴在眉眼间,很舒服。呼吸里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楚墨岑贪恋她掌心的温度,难得顽皮的眨眨眼。睫毛在她掌心瘙痒。
凤倾天低笑,“我死以后一定要把我埋在一个阳光充足的地方。”
语气很轻快,可楚墨岑明显僵了一下。狠狠拉开她的手,眼里满是愤怒。一个字也没说就倾身封住她的唇,好像要将她方才的话吃进肚子里。
凤倾天由他吻着,狠狠碾压她的唇瓣,咬她的舌尖。
就在这时,忽然胸口剧烈的疼痛起来。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楚墨岑,腥咸的液体从口鼻中涌出。
“天儿!”听到楚墨岑惊慌的呼唤,凤倾天唇间扬起一个笑容,闭上了双眼。周身如坠入烈火,每一寸皮肤都被火烧灼。折磨的她口鼻里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思绪也越来越远,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