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一碗,不知流了多少碗。夜狸脸色白的发灰,再放下去恐怕毒没解完就得先去见阎王了。
楚征抖着手,一室血腥味,饶是铁铮铮的男儿也忍不住砸下两滴泪。
“王爷,让小的再去求求三公子吧!”
楚墨岑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两腿分开,大掌覆在膝上。分明的骨节,暴起的青筋都彰显出他在忍耐。听见楚征的乞求,直接站起身。不知是不是力道太大,椅子直接断了一条腿,砸到地上。
“滚开,本王自己来!”
他直接冲到夜狸床前,匕首闪过一道白光,划开了手腕。手腕处是动脉血管,顿时血流如注。
刚接了好半碗,荆慕白便进了屋子。迅速封住夜狸的穴道,往夜狸嘴里塞了颗止血丹。
“这是解药,化在水里,服用三天。”
楚墨岑抬起眼,墨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轻轻推开荆慕白的手,“咱们的交易已经无效了。”
又端起一只碗,见从夜狸伤口流出的血越来越少,准备再开一个伤口。就见楚征扑通跪在了地上。
“王爷,让小的吃了解药吧,小的血多。”静谧的夜笼罩着死亡的阴霾。楚墨岑唇边旋起一抹笑,眸中燃起的冷光,那是嗜血的前兆。
“今天就算把夜狸的肉刮了,也不许拿他们的解药。”
冷冷一声令下,楚征无望的看向床上的夜狸。他家王爷一向冷血冷情,可对他们一直是顶好的。王爷这么做有王爷的道理,他们做属下的就该服从。
他站起身,抿着唇,接过楚墨岑手中的匕首。刚要插入夜狸的颈部,就被荆慕白抓住了手腕。
“楚王爷,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难道你想让太子爷抢了先机?”
“本王二十年都等得了,不差再多等些时日。楚征动手!”楚墨岑这次是狠下了心,不让凤倾天瞧瞧他的手段,她就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
荆慕白见状,直接夺下了楚征的匕首。刚欲开口,楚墨岑便以更快的速度从荆慕白手中夺回,电光火石间便插在了荆慕白的掌心里。
“本王的家事,国师最好不要管。”
话音落,一个白色的身影闯了进来。瞧见荆慕白流血的手掌,当下就炸了锅。
“楚墨岑你脑子有病是不是?毒是我下的,你要杀要刮都冲着我来。”
凤倾天脖子梗的直直的,杏眼瞪的溜圆。护在荆慕白身前。
楚墨岑瞧见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一挥便把她扫到一边,接着一掌打在荆慕白胸口。
凤倾天趔趄着稳住身子,立即去扶荆慕白。荆慕白先前受了风老爷子一掌,自那以后内伤一直未愈。楚墨岑这一掌没用十成功力也用了八成。
一口血喷出,吓得凤倾天花容失色。直接抱上他,颤声唤道:“慕白~”
荆慕白摇摇头,擦干嘴角的血迹,半倚在凤倾天身上轻笑。
“无碍的,赶紧去给楚王爷道个歉。”
“好好好我道歉,你不许再靠近他了。”
一字一句撞进楚墨岑耳朵里,无疑火上浇油。那么拗的性格,在荆慕白面前完全就是一只温顺的小猫。 凤倾天抬眼,不情愿的望着楚墨岑,蠕着唇瓣道:“楚王爷,奴婢错了。请您收下解药吧。”
说罢眼睛挪到了荆慕白身上,片刻都不愿多分给旁人一点。楚墨岑心底翻腾着巨浪,眼前的这一幕真是要晃瞎了眼。
这世上从来不会有人这样紧张他,在意他。他也不会像荆慕白这样弱不禁风,还要倚着一个女人。
心下的火烧着,墨色的眸盯着凤倾天隐忍道:“楚征,送国师回房让大夫瞧一瞧。”
荆慕白自然识趣,轻轻拉开凤倾天的手,朝她摇摇头。凤倾天咬唇垂下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看的楚墨岑窝火极了。
“滚,本王不想看见你!”
楚墨岑被心中复杂的情绪弄得怒火中烧。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对凤倾天上了心,她凤倾天何德何能,凭什么闯进他心里。他不要,也不稀罕!
凤倾天睨着他,心里也不住腹诽。若不是方才荆慕白交代过,她断然不会留下和楚墨岑周旋。但为了自由,只能暂时忍耐。
“王爷,祸是奴婢闯的,请让奴婢收拾吧。”凤倾天挽起袖子,尽量放低姿态。
楚墨岑直接打开她欲触到夜狸的手,一张俊脸此刻像是泼了墨汁,黑的如过境乌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吐道:“滚开!”
凤倾天深吸一口气,忍,她要忍,为了和师父的自由怎么也要忍过去。
抬脸摆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捏着嗓子道:“王爷,容奴婢一会在滚成吗?”
好,很好。瞧她多听荆慕白的。不滚是吗?
楚墨岑直接抽出腰上的软剑,凤眼里的阴霾转成冷笑。狷狂的面容,带着嗜血的气息。
“行,怎么不行。若想和荆慕白平安踏出楚王府,夜狸流了多少血,你就放多少血。”
夜狸此时已经虚弱的不行,完全是进气多出气少。凤倾天自被废了武功,身子也差得很。根本是外强中干,若是放那么许多血,估计夜狸没归天,她已经见阎王了。
“好!”凤倾天接过楚墨岑手中的剑,抵在手腕。她走不走不要紧,关键是不可以拖累荆慕白。
刀刃狠狠划过纤细的手腕,一朵朵鲜红从银色的剑锋下溢出。
剑锋移开,挪向上一寸,再一次拉开一道口子。眉都没皱一下,果断决然。
楚墨岑盯着她,眸中的冷笑变得凌厉。看着蜿蜒在她手腕的鲜红,刺得他的心跟着一起痛,像是一把利剑一刀一刀割在他心上。让他几乎要发狂,要窒息!
为了荆慕白,她竟能做到如此。难道那男人就让她这样着迷?
一把夺过剑,狠狠丢开。长臂一伸便将凤倾天揽进怀里,死死箍着,密不透风。楚墨岑身上独有的气息,充斥在鼻间。
不解,疑惑。来不及问出口,就听楚墨岑沉声道:“凤倾天,不许离开楚王府,不许离开本王。若是离开,定是你的死期。”
凤倾天整条手臂麻木的疼着,血一滴一滴顺着手腕滴在地毯上。她扭着身体想要挣开楚墨岑,但楚墨岑抱的太紧太用力,简直连呼吸的空隙都不留给她。
“放开我!”这阴晴不定的男人在发什么疯?凤倾天感觉已经忍到了极限,她非常不喜欢和楚墨岑相处。但自从在一时冲动下炸了楚王府,就一直在和楚墨岑纠葛。
楚墨岑感觉到凤倾天的反抗,离开她一些,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深沉的凤眸望进凤倾天眸里,一瞬不瞬。细细的打量,低低叹了口气,旋身离开。
他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凤倾天也是一头雾水。这时而凶狠,时而霸道,时而深沉的男人是阎罗王爷楚墨岑吗?在她眼里他们之间的感觉也越来越不对劲了。
可也顾不得多想,赶紧用地上的剑割了条布,缠上自己的手腕。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但还是拖着沉重的身体将解药化入水中,交给丫环们。
弄好这一切,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荆慕白住在哪。之前两人独处,荆慕白把事情大概已经告诉了她。所以她也不敢声张,便踩着沉重的步子往墨居走去。
墨居漆黑一片,侍卫将她拦在院外。心里焦急,但已经不敢再裹乱。生怕惹怒了楚墨岑会让荆慕白遭殃。索性蜷下身子坐在墨居门边,守株待兔。
而楚墨岑根本没有回墨居,他离开夜狸房间直奔楚眠之阁里。直接踹开门。
楚眠之住的阁并不大,上下两层,临水而建。下层有三间,中间是厅,摆着两排椅子,中间隔着屏障。上面是墨泼的树,悠远空旷很有意境。其余两间,一间是书房,一间是茶饭厅。楼上便是寝室。
楚墨岑一一扫过,根本没有楚眠之的影子。这才敛起眉,细细的又探了一遍,毫无痕迹。
楚眠之若出府,定逃不过影卫的眼睛。可没有任何人向他报告,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肯定是有意避开了影卫,自己走的。
是背叛还是有隐情?
楚墨岑负手一步步往墨居踱,一下子那么多事。需要他一件一件理清楚,安排好。不能再出纰漏。等了那么久,一定要把赤焰国皇室的人引去昆仑国。
赤焰人生性谨慎,不爱与外国交流。但却固若金汤,又处在独特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唯一缺口便是商业,很多交易都在昆仑国进行。若得知昆仑有宝藏,定会去凑热闹。
还未到墨居门口,远远便瞧见灯笼下笼着的瘦小身影。蜷缩在门边,头埋在膝盖里。看上去像一只小狗。
楚墨岑脚步一顿,很想转头就走。可人已经不自觉走到凤倾天身边。
“你在这里做什么?”
心中隐隐能猜到,但还是不由问出口。凤倾天立即抬起脸,雾蒙蒙的眸子上像是蒙着层纱,就像是才睡醒一般。
“我师父呢?”
楚墨岑心口一滞,抬脚便进了墨居,一言不发。师父师父,这两个字眼成了他此时最厌烦的字。
就在这时,老大夫挎着个药箱从对面客房的院里走出。虽然在夜色下很不起眼,但凤倾天瞧的真切,立即站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窝的太久,腿脚发麻,哎呦一声便跌回地上。但她立即又站起,往对面院里冲去。
楚墨岑顿在院里,她的脚步声就像在耳边,一步一步那么急促。他甚至能听见她冲进屋,甚至能听见她软软唤了声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