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生听到这里,沉思了片刻,又紧张的问道:“如今我这何师妹只剩下这么点虚弱的元神,想要夺舍只怕非常困难!先不说我没有那个能力替她找到合适的肉身,就是有,以他的性格也不愿去夺舍别人的法身占为己有!不过,我现今保着她自己的肉身不腐,应该还有办法用那还魂之术,令她重获新生的吧?”说着,便面带期望之色的看着云轩,接着又回望向躺在木榻上的何清。
云轩闻言,将那个朱雀莲吊坠递回凌生手里,走近那张木榻旁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何清,朝凌生说道:“令师妹想必是身受重伤而死的吧?”
凌生见问,也走了过来,蹲下身子看着床榻上的何清,伸手朝她脸上抚了几下。适才一番交谈,凌生心知眼前这名叫云轩的清秀书生虽然修为不高,但见识却远在自己之上。想他出身南夏国修仙世家,倒也不足为奇,心中正想求他指教一番。
于是,又站起身来,将当日何清如何受伤身死,自己又如何施法救治,以及这些天来每日三个时辰如何替何清导入精气,舒经活脉之事都细说与云轩,只望他能替自己想个最合适的救治之法。
云轩听完凌生所说,这才开口道:“不知凌兄对那还魂之术了解多少?”
凌生回道:“我只是在宗门典籍上粗略看过一些讲解介绍,具体如何施法,有什么详细的要求都不清楚,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云轩闻言,沉思了片刻,稍微整理了下思绪,便开口道:“这还魂之术虽说也是其中一种让修士元神重生之术,但与那三大禁术之一的夺舍之术又不太相同。因为用的是自己的肉身,自然不用担心修为灵根的差异问题,更不用再花时间去适应新的肉身,相比而言,自然要求不如夺舍那般苛刻。只不过,这还魂之术说容易也容易,要说难也难,主要还是取决于是否‘舍得’二字!”
凌生闻言,不明所以,面露疑惑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云轩继续说道:“既然元神已经离窍,那说明肉身已死,体内精元都已散尽。而这精元,乃是世间生物生长存活的必要条件,不管是人是兽,还是花草树木,只要活着,那就是必备的。相对于花草树木这些没有自我意识的死物,我们人和兽,则具备了自我意识,也就是先前提到的‘魂魄’,所以我们人和兽,又比那些花草树木多了一元——‘魄元’。至于那神元,乃是身具灵根的人族修士,或者兽族成妖者,自己修炼出来的另外一元。而这神元又是依附在‘魄元’之上,故称之为‘神魄’,即我们修士日常所说的‘元神’,其实就是‘神元’与‘魄元’的合称。我们常说的‘修仙者,三元合一’,说的就是这‘精、魄、神’三元。”
“这魄元固然让我们这些人族兽族生物,高出那些花草树木一等;而这神元又让我们修仙者高出普通凡人一等,让那些成妖者高出普通兽类一等。然而,那些花草树木也并不一定全是死物,有些灵花灵草,奇树异木,长年吸收天地精华,具有灵性之后,也会生出魄元,产生自我意识,甚至再修炼成精,炼出神元,也是不无可能的。”
“话又说回来,如今你这师妹肉身已死,精元已散,自然不能直接施展还魂之法,还需先救活肉身才行!”
凌生听那云轩一番详细介绍,不由得茅塞顿开,听他又说到何清的肉身,不由急问道:“那如何才能救活肉身呢?”
云轩言道:“肉身既已死亡,体内精血自然已经凝固淤结,不可再用。这第一步便是要重新疏通她全身血脉,接着再取若干与她相性相符的新鲜血液注入她体内。接着,再用移花接木之法,分出自身精元度入她的肉身之中,激活她的血肉筋骨,五脏六腑,使其枯木逢春。最后,再施以还魂秘术,将她的元神导入法身之中,使其三元归位,这才算大功告成。只因此过程中,不仅需要损耗施术者不少自身精元,更需消耗足够的修为法力支持施术,期间更是不能出一丝差迟,否则前功尽弃。所以我才说,要难也不难,要易也不易,全在‘舍得’二字上。”
凌生不由追问道:“不知需要消耗多少精元法力才可行?”
云轩反问道:“不知你这师妹是何境界?”
凌生回道:“她身死之时,只有四层修为!”
云轩回道:“既如此,倒不算太难,只需筑基期以上修士,消耗一个大境界的修为,或是金丹期以上修士,耗去一个小境界修为便可!”
凌生听他说不难,心中正暗自欢喜,可后面听他说居然要消耗筑基期修士一个大境界修为或是金丹期修士的一个小境界修为,不由变得目瞪口呆,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一般。呆了一会,又不愿相信的问道:“云兄说的‘消耗修为’四字,莫非是指……”
云轩回道:“不错,就如字面上的意思,施术者必须以自己修为作为代价,不管施术成功与否,都会跌落一个境界的修为。”
凌生听了,不由呆在了原地,心中感叹道:“我原还以为施展这还魂秘术,顶多是要求修士达到一定的修为,消耗足够的法力,另外再多些灵丹灵草,或是其他珍贵材料之类的作为辅助。却没想到,竟是要以消耗修士精元和修为作为代价!别说我现在没有找到于师叔,就是真的找到了,也难保于师叔会为了清儿,出手动用那还魂秘术,特别是眼下这个危难时刻,更是不可能答应的。而我此番前往南夏国中原部州,打算投身那青阳宗门下,就算我入得了那个宗门,那些青阳宗的筑基期前辈们又岂肯为了我这么一个刚入门的炼气弟子,平白消耗自身修为?说不得,也只有我自己硬着头皮修炼到筑基期,亲自施展还魂秘术救清儿了!只是,眼下我与清儿还是前途未卜,连吴州还未逃出,就算他日真的投身到其他宗门,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修炼到筑基期!”
想到这里,凌生又面露怏怏之色的朝云轩问道:“不知云兄还知不知道其他的方法,能够救回我这位何师妹?”
云轩闻言,只低眉沉吟了片刻,便摇了摇头,非常肯定的说道:“凌兄这名何师妹肉身既然保持得这么完好,却是正好用这还魂之术,是最合适恰当的。其他一些禁术秘术,只怕更加困难,有些甚至还有不必要的风险或是后患。”
凌生听了,也默默点头,又托着朱雀莲问道:“不知云兄对这朱雀莲了解多少,我这何师妹的元神在这朱雀莲中能呆多久?在下虽然有心要救我这师妹,却不知她能不能等到我修炼到筑基期!”
云轩回道:“凌兄大可放心,这朱雀莲虽然算不上一等奇花,但在庇护元神一道上,却有奇妙!以你这位师妹四层境界的修为,元神之弱,可想而知。只怕当时还是这朱雀莲中的那只小朱雀自行将她的元神摄入花苞中保护住的,否则她的元神一离肉身就已消失不见了。你这支朱雀莲花苞虽然只有真正成熟体的一半左右大小,但护住一个四层境界的元神,却是绰绰有余,数百年内都不会有事的!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加担心凌兄自己!”
凌生闻言不由一愣,愕然问道:“云兄此言何意?”
只见云轩朝凌生头顶那一头白发看了看,说道:“我看凌兄这一头白发,不像是自然生成的。我猜,必是你为了救你这位何师妹,不惜动用精血秘术所致,而且还不是动用一次两次,否则不可能弄得这整头的白发!”
凌生听他一猜即中,心中更加佩服,微微点了点头,暗自嘀咕道:“没想到南夏国中原人士如此有见识,这位云轩虽然只有四五层的修为,但阅历见闻根本不是我能比得上的,果然是大地方的人物,见多识广!”
见到凌生点头承认,那云轩却是露出几分担忧,又带几分赞赏之色的说道:“凌兄也算有情有义!只是,在下还是想奉劝凌兄一句,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还是别再用那精血秘术了!否则,我只怕你还没修炼到筑基期,就已经寿元耗尽而死了!”
见云轩一本正经的警告道,凌生也神色一凛,心知对方也是一片好心,不由又生出一丝好感,微笑了笑,拱手称谢道:“多谢云兄肺腑之言,凌某也知自己寿元折损不少,只是当时情难自禁,原本也是打算一死的,是以倒没顾虑那么多。眼下,我这何师妹还指望着我去救治,我又岂敢再自轻自贱,日后自当小心谨慎就是了!”
云轩闻言,也展颜一笑,说道:“我与凌兄虽萍水相逢,倒觉一见如故,话语投机,想来应是你我有缘!想到我漂泊到此,与附近村民虽相处融洽,却并无一位可以畅谈交心之人。只以为就此孤孑一世,了此一生,却没想到今日有幸遇到凌兄,感凌兄为人真诚,重情重义,在下有意交你这个朋友,正好有一物想要送与你!凌兄且等我片刻,我这就去取来!”
凌生心中也对这名云轩颇有好感,刚才又蒙他一番指教,心中感激,听他如此说,更觉欣喜,又听他说要送礼,急忙摆手道:“云兄不必客气,你既将我视为朋友,又何必多礼!”
说话间,已见云轩走出屋去,自顾取东西去了。
凌生回身看了眼何清,将她被子又提了提,也走出屋来。瞥眼正好看到竹门外月色正亮,心中又好奇那只雪卢兽怎么跑出去半天还没回来。不由走到竹门前,朝后园中看去,只见月明星稀,风清气爽,银光缀花红,清池映玉盘,别有一番韵味。
目光一转,正见着那只雪卢仰面躺在那石桌棋盘上,毛茸茸的肚皮微微鼓起,也不知刚刚喝了多少池中水,此刻正静静的酣睡着,一溜蓬松的长尾沿着桌边坠下来,直落在地面上。
凌生见此,不由摇头苦笑。
正欣赏着夜景,忽听身后脚步声响,知是云轩。不由转过身来,正见他一手捏着一盏油灯,一手托着一个乳白色,精致异常的四方长条状的小盒子,笑着走了过来。
云轩走到凌生身边,将那盏油灯挂在竹门上,便邀凌生在门外廊道坐下,将手中那个四方小盒子托着送到凌生眼前,问道:“凌兄可认得此物?”
凌生凝神看去,只见云轩手上那个小盒子四四方方,长约四五寸,宽、高都只有两寸左右,通体乳白,似瑰似玉。
正上方这面高低不平,似有图形,像是錾刻出来的一般,只是月光之下,分辨不出刻的是何物。
小盒上边四个角微微翘起突出,穿有小孔,孔上各挂着一个小环,似琉璃又似琥珀,流光溢彩。晃动时,发出清脆的玉石碰触之声。
小盒下边四个角则微微向下伸出一小截,像是四只脚一般,每只脚上各有两圈浪纹。
前后两面各刻有几株花草,左右两边长面,一面镌着七个小字,看起来像是篆体,凌生认不出;另一面则镌着数行更小的字,也看不分明。
凌生细看了一会,根本看不出任何头绪,颇为好奇的说道:“此物在下从未见过,不过看样子,似乎不太寻常,就不知这是何物?”
云轩微微一笑,言道:“此乃我昔日家传之宝,名唤‘鸳鸯玲珑白玉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