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善饮,我们常常在古诗文中看到这样的场景。常常饮少辄醉,踉跄着踩着月光回家转,遇见醉酒者,恰又大雪载途,客人执意不让送,主人又不放心,主人估摸着客人快到家的时候,开始挑着一只灯笼前去探看,直到走到客人的家门前,看到客人映在花格子上的剪影,方才转身回家。一只灯笼,如同雪夜里跳跃的火球,是何等的温暖,何等的诗意。今人有这份兴致吗?充其量也就是一通电话打过去,一个短信发过去,了了作罢。效果同样是达到了,但是,诗意却荡然无存了。
去徽州,走在青瓦白墙的小巷里,我常常想起诗中那个撑着一只油纸伞、丁香一样借着愁怨的姑娘。这样一个姑娘和这青瓦白墙搭配地如此之好,恰因那一只油纸伞。竹子做的伞柄厚实而温暖,油纸伞的伞布瓷实而内敛,丝毫没有焦躁浮夸的意思,在隐忍中暗含着一种力量。
现在一些所谓搞文艺的人哪里懂得了这些,还原诗中的场景,他们让一位颇为妖艳的女人撑着一只大红的现代伞在巷子里转悠,完全破坏了古巷的意境,不是在搭配古巷,而是在破坏古巷,不是在烘托,而是在轰走。
每遇春节,我就常常想起古人点在几案上的红烛,那样通红的身躯和它肩头跳跃的两点火光把年的气氛烘托得喜庆无比。还有古人求爱,也有送红烛的,寓意蜡炬成灰泪始干的深挚爱恋,我有一位很要好的朋友,也曾效仿古人约会自己心爱的女人,不料,一番送达之后,这桩姻缘反倒散了,女友说,这男人太土了,别人送红玫瑰,这丫送什么红烛,土掉渣了!朋友很伤心,我安慰朋友说,你失此女是幸运,因为她不懂你,此女失你才是大惋惜,因为,她不懂得你心底里涌动的大浪漫!
我认识一位叫“雅不知”的文友,在端午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件令许多人都惊诧的事情,他专门用小楷字体撰写了一篇《祭屈原文》,并定做了长衫,带着女儿于清晨感到了家乡的涡河边,高声带女儿诵读他撰的《祭屈原文》,然后焚掉,带女儿回。也许他年仅三岁的女儿还不懂得个中深意,但是,我想总有一天她会深解身边这个伟岸男人的浪漫。
有人说,城市大规模地吃掉村庄的时候,很多诗意也逐渐消失,是啊,阡陌炊烟不见了,鸡犬相闻不见了,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不见了,我们到哪里去寻找诗意呢?
已至深冬,仍在乡村生活的父母传来故乡的田亩就要被开发的消息,我便越发开始怀念故乡大片金黄的菊花了!
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三句话
武侠小说里,经常描述这样的情节,若要攻败一个刀枪不入的人,只需要一个方法,那就是找到他的命门。命门好找吗?有时候藏匿很深,有时却近在眼前。对于,很多人来看,命门之说玄之又玄,其实,生活即江湖,那些在俗世里来来往往的人们,能够察觉生活的命门在哪里吗?
我觉得,要找到这样一个“命门”,仅需这样三句话足矣:即将消失的,我深爱;还在留存的,我珍惜;仍在鲜活的,我呵护。
即将消失的,我深爱。容颜易老,青春易逝。假如你的父母已经垂垂老矣,老到渐渐步入风烛残年;假如你的爱人已经美貌不再,容颜不再如往日一样光鲜,此时此刻,请深爱他们。给年迈的父母多一些悉心照料,给步入更年期的爱人多一些温暖呵护,一家人在爱的港湾里幸福地泛舟,多好!正因如此,我还是喜欢著名作家王海鸰的一句话,真正会爱的男人,应当不仅仅爱青春的容颜,爱这些注定会消逝的东西。
还在留存的,我珍惜。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如果现在你的父母身体健朗,请好好侍奉他们,莫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如果现在你爱人还正值大好光景,请加倍地爱他们,别等到老了再去弥补;如果现在你恰好遇到了一位心仪的女子和男子,一定要像那诗中所云:“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
仍在鲜活的,我呵护。如果你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或女儿,如果他们还在妈妈的怀里吃奶,或是已经开始蹒跚学步,或者是已经喃喃学语,你一定要多抽一些时间去爱护他们,引导他们,安慰他们,用你融融的爱意浇灌生命的芽蕾慢慢走向茁壮。
另外,在做到以上三点的同时,还别忘了多多关照自我。有时候,我们真的没有资格病,亦没有资格老,甚至是没有资格停下来发呆。每个人的身上都驮着整个家庭的重任,即便你说,家庭不需要你的付出,你也要好好看管好自己,因为,一个人掉队了,整个家庭都要慢下来,一个人不开心,整个家也瞬间掀不起涟漪。
生命是一场关乎时光的穿越,亲情、爱情是时光穿梭机上装载的燃料。在每一次出发以前,我们都要确保自己是最佳状态,然后,别忘了检查好自己爱的燃料箱。
活得粗糙一些,思想精致一点
同事40岁,春来的时候,到养鸡场去买新鲜鸡蛋。刚从鸡屁股里抠出来的鸡蛋,不算太满的一篮子,同事拎起来便走。不料,还未出门,篮子碰在了门上。手不听使唤地松开了,一篮子鸡蛋瞬间化成滩涂。
同事如失城池,瞬间悲从心来。喃喃自语地说,看,真的老了。
一旁,过来一位养鸡场的老大妈,看到如此情景,高声说,大吉大利,大吉大利,你看你看,这些碎了的鸡蛋像不像向日葵啊,若不是这么成规模地碎了,你能发觉鸡蛋也可以这么美吗?
同事噗嗤一声笑了。在春天的阳光里,露出一排整齐雪亮的牙齿,老大妈也笑,只是牙齿已经残存不多。老大妈说,还是你们年轻人好,你瞧,我都“老掉牙”了!
同事那天的心情出奇地好。原来,塞翁失马,也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
生活是砂纸,只有一面有砂,随着时光的推移,它在不停地打磨我们的性格,其实,它也在打磨着我们的思想。
生活原本就该粗糙一些,这样的话,才有摩擦力,心灵的车轮行驶在上面才会稳当。粗糙的生活不计较、不纠结、不固执,不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凡事看得开,看得轻,看得阳光,看得有意思。
事情是一栋房子,粗糙生活的人多朝阳光处开窗子,迎来送往多为清风朗气,眼界里全部是开阔的景象,从而幻化到内心,形成思想的无限波澜。
就像我的那位同事,她到单位告诉我说,我碎了鸡蛋,却拾起了满心的诗意,真好!
同事的话让我突然发觉,人应该活得粗糙一些,思想精致一点。
那些生活里温暖的丝络
春来的时候,我看到母亲用一个花铲,铲开墙根下土地,种上了几粒黑黑的丝瓜的种子,掩埋,然后把去年的干丝瓜放在上面,转身离开。
我正纳闷,只见母亲从厨房里舀了半瓢水出来,温和地把水浇在干丝瓜上,水流缓缓地穿过干丝瓜,渗到土里,滋润了丝瓜。
我为母亲的细心大为不解。
母亲说,放一个干丝瓜在上面,目的是缓冲水流,避免大水板结了土壤,丝瓜苗拱不出来;另外,还有一层深意,每一粒丝瓜籽的生命都是老丝瓜给它的,这是希望水滤过干丝瓜的时候,最终让水捎去对丝瓜籽的教诲,让它学会感恩。
我为母亲肃然起敬。
认识一位朋友,身家上亿,是两家房地产公司和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总。身边诱惑众多,然而,这位朋友却一直洁身自好,从不犯错。
问其如何做到“守身如玉”的?
朋友说,从我结婚以来,爱人一直坚持手洗我的衬衣,尽管我们家用上了最先进的洗衣机,但是,交给那个铁家伙,她还是不放心。每次都用肥皂水给我清洗衣领、袖口,每次更换衬衣的时候,衣领上还留用淡淡的肥皂香。这样的味道让我永葆清醒。
邻居家院子里种了一棵桃树,春来的时候,满树粉红。
桃花开的时候,邻居夫妻小两口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了争执,在桃树下争得面红耳赤。被家里的一位老人听到了,赶忙拄着拐杖上前制止。老人说,桃树下万万不要争吵,否则,幸福“逃”走了,记恨“树”立了,哪还有和气可言。
老人的一句话,听得邻居小夫妻楞在那里,从此以后,两人再未起过口角。
生活薄凉如丝绸,我们把它披在身上,细细抚摩,慢慢捂出生活的温暖来。
幸福就像自助烧烤
夏天来的时候,朋友送给我两句诗:桃源至今不可得,自种桃花在弄前。
我很喜欢这样两句诗,很雅致,很草根,也很阳光,很积极。
悠悠远远的人生之旅,哪能轻易就能踱步诗意的桃源呢?如果桃源不在近处不要紧,我们可以在自家的弄堂前种一棵桃树,春来的时候,有粉白的花冲你笑,夏深的时候有肥桃大快朵颐,深秋的时候可以一睹桃树饱满之润,冬至的时候可以欣赏满树虬枝,岂不也好?
大凡人世间的美好事物,是强求不来的,我们要顺承着生命的纹路向前走。
大凡岁月深处的福祉,是等不来的,我们要学会挖一眼幸福的古井,汲水浇花,煮茶烹肴。
淡淡的俗世里,有长风过境,疏竹沙沙作响,这是风和竹子的缘分;有阳光普照,花木葱茏茂盛,这是光和植株的缘分。我们要做的是唤醒自己心底里的风声,点亮自己生命的太阳,主动做一个和幸福有缘的人。
幸福是山林里的麋鹿,我们要在心灵的树上架一座房子,用一份悠闲的心境来寻觅;幸福是一张与众不同的地图,我们要学会用创造的放大镜给自己画上一个准确的坐标。
幸福就像自助烧烤,堆山满案地码在架子上。有的人爱吃荤,有的人爱食吃素。个人都有各人的幸福。有的人拿得多,但是,不会烤制;有的人拿得少,吃得津津有味;还有的人,压根就不去拿,看着别人吃自己吞口水。总之,只要肯伸手,总会闻到幸福的香味的。但,没有人能吃尽全部的菜品,贪多嚼不烂,消化不掉,反倒为幸福所扰。
你要想亲吻生活,首先要自己先撅嘴。
你若想登临人生的巅峰,首先要先迈步攀阶。
幸福是等不来的,我们要主动种植幸福。
快去做五六年农夫吧
看过很多描写教父的电影和文字。那些风光一生的老头们,要么最终被后辈暗杀,要么卸甲归田,回到自己的故乡,或者别的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安然地度过余生。
故园是一种梦,乡村的深处仿佛埋藏着他们的根,他们不得不到那里去,去发掘岁月深处那个瑰丽的梦,去寻找他们的根。
也许有人要说,与泥土、沟塘、茅舍、深巷犬吠为伍有哪里好?
那么,我要反诘,这又有哪里不好?
有人很形象地把教父的晚年转身看成是“屠夫变农夫”。这话有点道理,打不动了,杀不动了,理应退出历史舞台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也。
有人肯定又要问,一个浑身沾满血腥的人,能成得了佛?
亚米契斯在《爱的教育》中这样说:“身体精神都染了病的人,快去做五六年农夫吧。”
农夫,是一个多么单纯的身份。头顶太阳,脚踏土壤,是最能顺天理,最能接地气的人。
有一个词叫“餐风饮露”。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坏词,呼入的是山野的风,喝的是绿叶上的露珠,一切都是最纯真,最淳朴的东西,有什么不好?相反,那些在都市里饕餮的瘾君子,那些不知道“嘴下留情”的人,彻头彻尾都糟糕透了。
法布尔说:“你吃什么东西,你就是什么东西。”这话看似寻常,实则含义陡峭。以植入入食,你便有一棵素心,以飞禽走兽如食,你便有一颗荤心。还有更甚者,什么稀罕吃什么,什么古怪吃什么,最终,落下一身稀罕病,身心俱累。
怎么办?
这时候,还是让我们听听亚米契斯的忠告:
强烈的土的气息、麦叶的气息、森林的气息,是人的最好的药物。
那么,走吧,到乡野去,扛锄头,驾爬犁,栽花,种草,给自己一段时间,做一段时间农夫,心灵的农夫。
生活半径小的人
我每天的生活轨迹很简单。
从我所居住的小区出来,骑电车驰过老城区南门的水泥路,这是一条光秃秃的马路,秃到没有树木,冬天还好,到了初夏,太阳早早地出来,刺人眼,我只有眯着眼往前走,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眼前的两条窄窄的缝隙里,看人潮、车潮涌动,10分钟,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日出而发,日落而返,几乎不走“弯路”。
朋友们喊我“线段男”,的确如此,家与单位就是这条线段的端点。
隔三差五地,有朋友喊我出来小酌。我对吃饭也有讲究,不明白是什么物件的不吃,过荤的不吃,不干净的店面不吃,太热闹的店面我也不去,我喜欢清静且干净的小店,三五知己促膝而谈,不要光线太亮,一灯如豆足矣。
朋友们说,我在饮食上也是一个“植物派”的人。
我喝茶,但不喝咖啡。我喜欢西方国家的绿化,但却打心眼里排斥这些近乎烧糊味的咖啡,认为这远远不如一杯中国绿茶带给人的惬意要多。
朋友们说,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书生”。
我不穿花哨的衣服,喜欢穿棉衣或粗布麻衣。我觉得,这样的料子来得舒服,穿得熨帖,不易皮肤过敏,养生、知心,像一位老友,像发妻,最能了解你的心,你的身。
我的生活腹地很小,事业腹地也不宽。我坐享这样一份安然和静谧。
我喜欢英国诗人、散文家瓦特·兰德的《我和谁都不争》:
我和谁都不争,
和谁争我都不屑;
我爱大自然,
其次是艺术;
我双手烤着
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
我也准备走了。
生活是一个圆,我只在圆圈里转悠,很少出圈。我充其量也只能算作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书生,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文人”。
我相信,生活半径小的人,往往事业的半径就很大。我在做我心底里的事业,而不是别人追捧艳羡的所谓权势。
我相信,心无旁骛地干一件事,和有限的人交往,这样的“有限”人生,有时候却可以生出“无限”的意义。
我听说,生命是一面时钟,最短的那个针,往往起到的意义最大。
我在模仿着那个短短的时针,行动缓慢,近乎原地踏步地一天只走完一圈,我在刻画着自己内心的版图。
我的恋书癖
我是属于那种一有时间就要往书店跑的那种人。
往书店跑,也不一定买书,多喜欢书店里静悄悄的氛围,人人都在全身心的关注文字、图画,身心全系在一处,如今,想找到这样一处灵魂休憩的地方,恐怕也只有书店了,连床铺上也不一定,因为,在同一张床上,梦与梦也会掐起来,甚至是同一个梦,也未必就不纠结。
我喜欢在书店里看书的装帧,就像集邮爱好者欣赏邮票。我看书的封面和封底,看它的腰封和书签,看作者千奇百怪的简介,我觉得封面和封底就是好比一个人的外套,人靠衣服马靠鞍,书靠一张皮。腰封就好比一个人的腰带,书签就应该是他的领带了。我这样说,无非是要告诫万千册图书的制造者,图书出版公司,出版社编辑等等书人,做书其实也是做人。
由于自己日常也写点文字的缘故,我不可避免地就要买些书。我买来的书未必全看,有时候一两句靠谱,被我看上了,就会慷慨解囊把它买下来,当然,也不乏彻头彻尾看下来的,那是真正爱一个作者,爱一队文字,爱到了骨子里,欲罢不能,只有一口气读下去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