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片竹林,褚宜良走进学院的后院。
一只巨大的灰色大雕就立在“捧剑楼”的屋檐上,双翼偶尔伸展竟然有数丈,利爪泛着金属一般的暗光,它金黄的眼珠扫了褚宜良一眼。
褚宜良点头道:“雕先生,你好。”
灰雕认出了褚宜良,傲慢的闭上了眼睛。
褚宜良轻手轻脚的走进屋子,隔着纱帘,垂手向榻上盘膝闭目的紫真道人低声道:“师兄,没有打扰您的修炼吧?”
过了一会,紫真道人睁眼,清矍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阿良,通过你的脚步,听出你的功力提高不少。你距离再次突破的日子不远了。”
“是,师兄。”褚宜良说:“师兄,我真的不明白二师兄对待阿枫那么苛酷,他收养了阿枫,可是一直冷眼对待。阿枫明明是练武的好材料,却身体里被高手施了手段禁制,内力无法运转,难道是二师兄下的手?”
“不是他做的。”紫真道人说。
“师兄,无论是谁做的,我都不忍看阿枫小小年纪为了通过考试所承受的磨难,我知道自己的功力不足以解除他体内的禁制,所以这次来请求您出手。”褚宜良恳求道。
紫真道人叹了一口气:“阿枫体内的禁制是我下的。”
“什么?”褚宜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纱帘内的师兄表情。
一阵沉默,褚宜良猛然脱口道:“难道他就是……?”
又是沉默,紫真道人:“原本这秘密只有幸存的我和暮崖知道,现在又多了你。”
“师兄……,原来传言是真的!”褚宜良颤抖着。
紫真道人怜悯的看着自己带大的师弟,问道:“狠心把你和那姑娘分开,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恨我吗?”
褚宜良头伏在地上,哽咽道:“师兄,我从来没恨过您。您把一生献给了我们紫枫剑道,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压力。为了汉盟人民的安全和世间这一点自由之火,我愿意追随您,粉身碎骨。”
紫真道人眼中流露着欣慰与感伤:“或许这就是我们紫枫弟子的宿命!”
阿枫当日是用力过度,昏迷了两天后终于醒来,本来身体就异常强壮,经过褚宜良和卫芝兰用内力疏通血脉,针灸用药慢慢的开始恢复。郭大吉每天除了把那支墨参磨成粉末让阿枫吞服,更是派仆人去自由城大肆采购各种补品,直到卫芝兰怒斥他:“补品要根据个人体质服用,补的错了就是毒药。”,这买补品的事情才告一段落。
郭大吉安慰阿枫:“你丫真傻,如果那天你被石头压死,学院顶多在坟头给你立个碑‘学院有史以来最笨弟子,后人引以为戒,量力而行’,多不值当。”
阿枫靠着床头说:“郭公子放心,我要是觉得要死了,那石墩一定会往你脑袋上扔,阴曹地府少了你怪寂寞的。”
郭大吉也不生气:“那我得等一阵子,一时半会你是举不起石墩了。“
左锋,玄石几个人都来看过阿枫,分别送了些少年的吃食和平常的玩物,因为都是孤儿,比不了郭大吉的财大气粗。
梦珍和方敏来的最勤,梦珍让母亲炖了各种肉汤,鱼汤送过来,有时怕他爸爸发现,又托了跛叔前来。跛叔因为是军人出身,只对阿枫说,男子汉大丈夫只要脑袋没掉,什么伤都不叫伤。
方敏每次都趁着屋子没人的时候,才来看阿枫,换着不同的山间花束。
郭大吉一看见花就要取笑阿枫:“什么世道,女孩刚多大就知道给心上人献花了,我什么时候也受伤一次,看看有没有人给送花。”
阿枫说:“本来挺简单的事,到你嘴里立刻变味,等你受伤,我们几个人凑钱把你抬到花店住着。”
等到阿枫能下地走路,郭大吉几个人就不再出现了,问了问正式弟子,才知道他们每天要练功,不允许再私自行动。
阿枫微微的失望,这些天经常能看见梦珍和郭大吉几人已成了习惯。想到梦珍都在练习着内力剑术,每天有提高,自己还在耽误时间,半年之期像个大石头压在心上。
他默默地把自己几件衣物整理好,洗漱用品,和学院发的两双鞋子也放进了箱子,在夏日的清晨,少年阿枫孤单的背着小箱子走出了紫枫学院。
虽然至今没有人来赶过自己,可是阿枫知道徐暮崖当众说过,自己这半年要离开学院自食其力,达到甲士的实力后才可以回归。学院里空空荡荡的,现在只剩下正式弟子数十人,其他数百名见习弟子早已经离开了学院,去自由城找工作。
阿枫没有坐公交马车,他在床上躺的时间太长了,想好好的走走。从半山腰到山下曲折大道很平坦,是青石板铺成的,这是由紫枫学院的弟子们一点点修成的,阿枫也来用车运过碎石。路两边的参天大树像是绿色的屏障,肃穆神秘的紫枫树像是路标指引着少年们一个个走向自由城。鲜花五颜六色的开放在林间,似乎知道秋天已经不远,所以要绽放的更加热烈。哪里有处山洞,哪里开什么花,每一处阿枫都很熟悉,还在幼儿的时候,他和梦珍就玩遍了附近,跛叔就在远处看着他们笑。
他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走了一个小时后背就开始冒汗,但是他觉得很痛快,看见四处无人,他高声唱起了学院每个弟子入学时就必须学会的“紫枫谣”:我行万里路,问道不畏难,愿洒男儿血,荡世间不平,终遂凌云志,人人自由身,远眺紫枫山,紫枫剑气寒。
虽然因为勉强举起千斤石墩而受伤,但是阿枫却并不后悔,不知为什么,在苏醒后到现在自己心里洋溢着一种喜悦,那是突破身体极限后的喜悦,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成人,只要想做的事情就会成功。
郭大吉曾经一再说,咱们是朋友是兄弟,钱有的是,这半年根本不用考虑生计的问题,还是把精力放在怎么练出内力进入甲士境界就成,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但13岁的阿枫却不愿意这样,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如果有手有脚还要靠别人帮助那还叫真正的好朋友吗?还是紫枫弟子的作为吗?
阿枫也不憎恨徐暮崖,听说在1000年前那时候人们的生活水平很好,13岁还是一个上学的孩子,据说要到20多岁才毕业工作,可现在是3013年的夏末,自由城一直在担心着帝国的攻击,十几岁养家糊口很正常,何况学院的弟子经过这么多年的身体和知识培养,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成熟的多。自己一定可以养活自己的。
他回身向着紫枫学院的方向大喊着:“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