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山头,竟是望见一片屋檐瓦片,偶有青烟直上云端,人流如蝼蚁般来回窜动,此番人间景色,就算千百年过后,亦是不会有多少更变。
“以前还未修得人身之时,遥望城中人烟,多番向往,如今亲自踏入,却懂得人间阴暗,倒不如我们妖类来的简单些。”林晴感慨道,天生万物,唯独人最为复杂。
燕赤霞点点头,这些道理他早就知道,想来林晴该是遇到不少艰难,环抱对方的手臂用力,紧紧地揽住林晴,柔声说道:“这便如围城,外面的都觉得里边快乐,里边的却是羡慕外边自由,走吧,去瞧瞧此镇子有什么好玩的。”
清河镇,三个大字的石碑,俨然屹立在路边,再走过去,便是由石头砌成的道路,一丈宽,恰好能通过两辆马车。
不远处,已经传来杂乱声,都是些牛鸣马叫,还有人们的吆喝声,之间又是夹杂些孩儿玩闹声,这便是人间俗世。
燕赤霞两人直接来到茶馆,之前一番战斗,还没来得及补一顿,而且两人皆是在茶馆相识,倒是对此等场地有依恋之情。
熟悉的汗水味以及茶香味飘来,燕赤霞一阵遐想,笑着说道:“晴儿,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真是怀念,那时候你还是一身男儿装,我实在是眼拙,放任一个美女在身前,就是没能够识破,白白浪费了多次机会。”
“呵呵!自然忘不了,那时你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还闹出几次乌龙,着实可笑。”林晴一想起初见时刻,便掩嘴而笑。
燕赤霞有些郁闷,那般场景竟是被女友亲眼所见,以后可就“难振夫纲”了,只好转移话题:“不知这里是否能够遇到些新鲜事,若是能够拔刀相助,也是一番快活。”
“这不简单,小二!”林晴转过头去,朝不远处的店员招手,同时摆了摆手中铜钱,倒是令燕赤霞惊讶,想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放出他若是也如此,就不会闹出没人应的乌龙了,看来还有不少东西得学。
“客官,请问有什么能够为您效劳的?”店员快速跑来,盯着林晴手上的铜钱,并没有被林晴的美貌所吸引,倒真是惜财。
林晴晃了晃手中铜钱,然后说道:“打听点事,若是满意,这串铜钱便归你。小镇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呵呵!客官想必是行侠仗义的豪侠,镇里有户张家倒是出了点事,不过亦是有些蹊跷,就不知客官敢不敢去。”店员眼里只有那串铜钱,口中则是缓缓说道。
张家只是一普通人家,前年张大爷病逝,张麟自是成为一家之主,只是年近二十,却还未能娶妻,倒是令张母发愁,四处为其找媒婆。
只是这张麟性格怪癖,平日里均是呆在家中,喜欢玩些鸟禽,据说还会鸟语,整天叽叽喳喳地与小鸟儿逗乐,如此玩世不恭,自然无人敢讲闺女嫁入。
为此张母都不知发过几次大火,但张麟脾气倔强,愣是不依,我行我素,依旧自行其乐,不过张麟此绝活倒是能够赚钱,很多富贵人家所养鸟禽若是生些毛病,便过来找他解决,这些富贵人家出手霍绰,张麟自是赚了不少钱财。
但在众人看来,张麟这些都是些旁门左道,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到头来他还是单身,当然,一些穷苦人家倒是不会介意这些,只是张家也算有头有脸,自然不会自降身份,这年头谁不都是要门当户对?
本来若是拖得久了,张母可能还真会找一些条件差点的人家,只是就在这档口,竟是出事。
一天,张麟外出,遇见一女,一见倾情,两人从相见到互有来往,一时间陷入爱河,在问过对方家境之后,张麟便告之于张母,非此女不娶。
张母本还有些顾虑是谁家女子刻意勾引,待一查,竟是南边一大户人家,自是欣喜不已,立即将婚事定下,半个月间便将此女娶入家中。
女子贤惠,进入张家倒是任何事都做,没多久便融入张家,倒也过得其乐融融,不过这一切都没有维持多久,而是被一道士给毁去。
原来女子为鸟精,以前贪玩,竟是被猎人射伤,掉落张家,被张麟所救,此次回来,便是报恩,但当道士入门,使出道法,将女子打回原形时,倒是令大伙为之一惊,而张家也是紧逼门户,躲避一旁,不在理会鸟精。
就在这几天内,听闻道士要做法,将鸟精打得元神俱灭,以免继续危害人间。
店员终于说完,望着眼前铜钱,不住吞口水,并咧嘴赔笑。
“嗯,说的很精彩,不知道士做法何时何处?”林晴忍住心中愤怒,严声说道,世间竟有如此人家,别人来报恩,竟是见死不救。
“明日正午,镇西刑场,客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店员赶紧回应,双手都忍不住伸出来,只是没敢再往前,否则惹得对方不乐,自己这一番口舌便白费了。
林晴点点头,将铜钱扔去,一边的燕赤霞倒是能够理解女友心情,同类为情遭难,自然会为其不平,就连他自己,也感到那张麟的窝囊,既是情深,有何分人妖?
这一天两人都没有再游玩,而是寻得道士所居,夜间刺探,得试一试道士法力,再做打算。
道士暂居于城边破庙中,入夜,燕赤霞一人行至此地,他身为道士,自然能够与对方接触,而不受怀疑,林晴则是隐没暗中。
破庙久无修葺,顶边瓦片几处掉落,若是阴雨天气,必会潮湿,庙里庙外亦是长满野草,隐隐盖住人膝,只是庙中还有一小块空地,此时一堆柴火,缪缪生光,映衬出一条长长人影。
当燕赤霞行至庙门口时,里边传来充满磁性的声音:“此处已有人,还是往别处去吧。”
没想到这道士还如此孤僻,而且无理,燕赤霞可不会理会,径直走进,并说道:“道兄,此庙又不是你开,为何霸道至此,咱游历之人,自是广交道友,不能如此排挤,小弟所说,是否在理?”
“管你什么道,我自行我道,小小筑基,还想与人称兄道弟,真是乳臭无知,又游什么历,还是回家喝奶去吧。”道士冷言冷语,令燕赤霞一股怒火。
火中木柴被烧得噼啪作响,边上草丛一丝不动,庙中无风,却是压抑,只有人影在火光之下隐隐摆动,燕赤霞来到对方面前,放下长剑静坐,压住心中之火,没再理会对方。
“小子心性倒是不错,却是刺头太多,还得多多磨练。”道士语气变缓,并无之前那般灼灼逼人。
原来道士之前都是试探,燕赤霞心中不免惭愧,亦是尴尬,本是来刺探对方,没想竟是反了过来,还好林晴不在场,不然又得多番取笑。
“小弟燕赤霞,不知道兄尊姓大名?”燕赤霞抱拳道,虽说要对付对方,不过之前行为,倒是让燕赤霞生出好感,想必对方也是如师傅般的铁面人物,视妖魔为敌,不过身为道士,这并无过错。
“只是偶遇,何必相知,此夜已过,又是陌路人,还是静坐一晚,好好修炼吧。”道士摆摆手,接着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燕赤霞再次尴尬,没想到对方心态境界如此高,看来修为亦是不低,不过此次前来刺探,自然不能罢休,接着说道:“听闻道兄捉拿一鸟精,不知属实?”
“嗯?看来小道士此来有所目的啊,却是擒住一妖,有何问题?”道士睁眼,一道精光闪过,全身气势突发,竟是令燕赤霞心惊,没想到对方修为如此高深,恐怕与林晴不分上下吧,甚至犹有过之。
燕赤霞缓过来后,笑道:“此次事件,我也听过市民详解,这鸟精只是为报恩,并未做出大恶之事,为何道兄不成人之美,放过它呢?”
“哼!真不知你师傅怎么教的,人妖殊途,此妖既是遁入人世间来,便已为大错,修道之人自然是要尽杀之,哪能够有妇人之仁?”道士怒目而视,想不到对方竟是来求他放妖,这可是触及原则,顿时活气大发。
“道兄为何如此愚昧,天生万物,自有其规则,妖精既是应天命而生,便是属于天道轮回之中,只要没有大恶,尽可平等视之,道兄如此,实在有违天和。”燕赤霞毫不退避地回视,缓缓道出自己见解。
道士直接站起,并没有听进此话,而是朝门口一指,说道:“滚!道不同不相为谋,再不离去,休怪我无礼。”
话已至此,燕赤霞只好拍拍臀部草屑,缓缓走出,临出门时再次回头道:“道兄,我观你杀气冲天,魔心深种,若是不及时制止,恐有入魔之险啊!”
就在燕赤霞出门一刻,后面那半开的庙门,竟是啪地一声,断为两截,滑落在地,倒是后边道士愤怒所为,燕赤霞只有苦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