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猛地抱住他的腰,紧紧贴着他的背不松开,“我要和你在一起,就算跳河也要一起。”
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跟压抑,“听话,你身上的高古神玉可护得你在冥河水中全身而退,我们……”他的声音突然断了开去,同时,我只觉腰际一紧,耳畔风声呼呼过,是离槡带起我的身子急速向后掠去。
那些鬼差攻过来了!
被离槡按进怀里,我看不见面前上演的一切,只能听见刀光与剑影,还有鬼差们谩骂的声音。不多时,我听见了哗啦啦的水声。我的心瞬时慌乱到了极点,我的十个手指紧紧揪出离槡的衣衫,可是,还不够,我恨不得连十个脚趾头也用上。离槡离槡,我不要丢下你独自离开。
突然地,我的身体一个晃动,离槡喉间发出一声闷哼,便有温热的液体喷溅在了我脸上。
“离……槡!”我出口的声音支离破碎。
离槡带着我在乱石地上翻滚,他尽全力护住我。
我快哭了,他伤得那样重,如今又被恁多鬼差围攻……我不敢想下去。
“别哭。”停下来的时候,离槡用他的手指擦拭我的泪水,他的声音已经不稳。
“不要……丢下我!”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我仰起头就伸手去抱他的脖子。抱住了就死命不松开。
我感受到离槡的愣怔,继而是低低笑开的声音。身后那些不满的恶意的叫嚣的声音我已经听不见了,我只能听见离槡的声音,我只能看见他的容颜。
他掰过我的脸来,在我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好,那我们便一起跳。”
跳什么呢?
跳进冥河的水里。
“大胆狂徒,休想逃跑!”一声厉喝传来,就有一个相貌凶恶的鬼差挥舞着大刀抢上前来。那大刀挥出,有凌厉的刀光袭来。说时迟那时快,在那刀势即将袭上我们的瞬间,离槡抱着我连连翻转,一翻就翻去了冥河之中,沉入河底,只留了“噗通”一声的入水轻响在外头。
冥河的水里,有鲜红色的血液弥漫了开来,离槡的背!
我茫茫然去抱离槡的背,想要去止住那不断外溢的血;我轻拍离槡的脸,试图将紧闭双目的他唤醒。可惜,都没能成功。
水底黑暗而阴寒。
我的左手腕本就开了一道口子,情急之下,我又在那伤口上补了一口。我不知该如何启动那高古神玉,依稀记得每每它亮起的时候,我的左腕总是有伤的。希望它这一回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就在冥河水底的一只婴灵即将扑过来咬我们的时候,我的左手腕一疼又一热,有紫色的光晕自其间生出,那光芒温和,霎时便将我和离槡包被,也成功就那些水底下蠢蠢欲动的东西拦截在了外头。
我终于又可以清楚地看见离槡的脸了。离槡的身体,静静漂浮在水中,他宽大的黑色袍子在水流的包被下,如棉花泡泡一般鼓起,鼓起拂在了我脸上。
他的后背,果然是受伤了!
我撕下他宽大长袍一角,暂时将那伤口缠紧。这一动作看似简单,在水中做起来却是极费力的。
其实,缠伤口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发抖,我怕离槡会一直一直流血,我怕他不会再醒来。冲动之下,我就吻上了那道长长的刀疤。
离槡的血液温热而腥甜,它们流进我的嘴里,在我身体里流淌。没有厌恶,我只有心疼。我用舌尖堵住离槡的伤口,心里一遍一遍祈祷着不要再流血了!不要再流血了!
不知是否神明听见了我的泣音,离槡的伤口真的不流血了!
我高兴坏了!绕到离槡的眼前,捧起他的面颊,在他唇上冲动地啃了一口。
离槡昏迷着,任我施为。
我将离槡的头抱进怀里,我倒是宁可他醒来大骂我一顿,也不要他这般没声没息任我轻薄。
在柔和的紫色光晕下,我们在冥河水底静静起伏。河水时而静止,时而流淌,我完全不能知晓我们将会去到何方。
我紧了紧怀中的离槡,其实,若能同离槡在一起,即便这般永远沉在水底,又有何什么关系呢?
我知道这是个自私的想法,离槡是有他要去做的事和完成的责任的,我怎能自私地想要去束缚他呢?
将不可言说的想法埋在心底,“离槡离槡,我一定想办法带你出去。”这话与其说是说给沉睡的离槡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我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坚强。可是,在坚强之前,能不能允许我先睡一觉呢?
这一觉睡得极深极沉,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了岸边。
“离槡哥哥!”我一个惊起就去找离槡。幸好,离槡就静静躺在我身边。
我爬过去抱紧了他,这般紧紧抱着才能减缓我心中的慌乱。我一面在心中做着自责,我不该睡过去的,万一弄丢了离槡,我杀死自己一万次也不解恨了;另一方面,我在打量着周遭的景事。
这里,是一处山谷。我们的脚下是过膝的青青草地,草丛中有迷人的花的芬芳和乱舞的蜜蜂蝴蝶;四周皆是苍翠古木,树上有鸟儿的鸣唱不绝于耳;头顶的上方,则是被山石遮掩了的一线天。
我不知我们是如何离开冥河的,莫不是被水冲上了岸?
我侧首四顾,实在很难将眼前的绿草青青芬芳迷人同冥河边的枯朽败落联系在一起。
不过,管他呢?我只要确定离槡在我身边就好。
我将离槡的一条胳膊架在我的肩上,扶着他费力往前走。我不知我们将会遇到什么,但前行总是一个机会。
我气力挺小的,走走停停很快便入了夜,可我连一只能填饱肚子的活物也没遇上。
我扶着离槡在一棵大树下靠坐下来,我不敢生火,我怕会引来难以招架的东西。所幸,这夜的星空是催促的。
满目的星光里,我紧紧挨着离槡。握着他冰凉的手,贴着他冰冷的面颊,我在心中一遍一遍祈求离槡可以醒来。如果离槡可以醒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又因为我是个贪心的,我便又多许了一个愿望——我希望,可以同离槡永远永远在一起。
我开始给离槡喂血。我可以不吃不喝,但离槡不行,除了给他喂我的血,我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
左腕里温热的血入到离槡口中,自然是痛的,但除了痛,更多的是满足。若能救离槡,流再多的血我也是甘愿的。
突然地,我感觉手腕贴着离槡的那一处传来****的触感,好似被……一下?!
我大喜,趴过去看离槡,“离槡哥哥你醒了吗?”
在我殷殷热切的注视下,离槡……陡然睁开了双目。
可离槡的眸色,却是赤红的。
虽然醒来,离槡却只是睁眼望着天际,脸上无欲又无波。
虽然他赤红的眸子令我心惊,但我仍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他仿佛这才注意到我一般,缓缓将视线投在我身上。
彼时,他躺着,我趴着;我在上,他在下,我同他脸对着脸,两人相距间不过咫尺。
他赤红的眸中现出两个小小的影来,正是我。
我想,我该对他笑一下。
我笑了,而他对我的回应却是——伸手拉下我的脸来,带着血腥味的嘴唇狠狠堵上了我的。
天旋地转间,我有一瞬间的迷茫,我茫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直到唇上传来了灼热的痛。
是离槡在……咬我的嘴唇!
是的,不是亲吻,而是咬。他咬开我的唇瓣,吸食我的血液,我甚至听见了他口中因鲜血满注而滋滋作响的声音。
出于本能,我试图反抗,但离槡强硬地一手就将我的双手锁住,我的双手被他强拉制头顶固定。这个姿势,更方便他的侵犯。他挤入我的双腿间,他的另一手在我身上肆虐,先是双腿,再是腰际,最后,到了胸前。
我真的不知他要做什么。
他强悍地扯开了我的衣领。
望着头顶上方满满的璀璨星空,我的意识渐渐迷离,我想,我的血真的会被离槡吸干净的。
朦朦胧胧间,我好似看见远方走来了两个人,一黑与一白,默契而相间。白衣的那人张口,似在同我说话,可惜,我已经听不见了。但我觉得我是认识他们的,于是,我对他们笑了一下。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小木屋的木头床上。
外头阳光正好,灿烂的日光自窗口射进来,倾满室。
除了一张木头床,屋内还有一张桌子并一把椅子,桌子在墙角,椅子在窗边。
我下了地,脚步虚浮;我开口就要叫离槡,可嘴唇剧痛。
我捂上自己的嘴巴,旁人不能说话是因为喉咙剧痛,我则是因为嘴唇剧痛。真是的,被人看见要丢死人了。
可老天却仿佛要跟我开玩笑一般,“吱呀”一声,那紧闭的门扉被人自外头推开来。
“小姑娘醒了,不错!瞪我做什么,你的情郎又没死。”玩世不恭的腔调,飘飘然的白衣,进来的竟然是白无常。
我戒备后退,也不去管自己的嘴巴难看不难看了,“离槡呢?这是哪里?”
白无常嘴里念叨着没良心,转身朝门外走去,“走起吧。”
我默,愈发戒备。
白无常却只顾自己往外走,边走边道:“啊对了,忘记说了,我同小黑已经把地府抛弃了。”
我:“……”这样……也行吗?
白无常说离槡很好,他在养伤,他要带我去见他。
走在木板铺砌的回廊上,我的一颗心跳得飞快,“离槡……离槡他没事吗?是你救了我们?”
白无常不置可否,他原本好好在回廊上走着路,冷不防一个跃起,翻身就站在了廊下。他挑了眉毛看我,那意思很明白,让我下去。
下面是绿草青青的小院子,院中繁华盛开,一派欣欣向荣的好光景。可满心满眼都是离槡的我没那心情去欣赏。白无常那慢悠悠事不关己的样子让我火大,我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就揪了他的衣襟。我想叫他快一点,我等不及了,可话未出口,一股大力突然袭来,生生将我的身子震开了去。
身子向后栽去的瞬间,我看见了一抹黑。那一抹黑去到白无常身边,不由分说就将他一把搂抱在了怀。白无常则毫不扭捏地反抱住他。两只无常旁若无人地亲昵。
身后传来低缓而苍老的笑音,我一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未跌到地上,而是跌在了……
身后一双大手轻触我的脊背,我便稳稳立在了地上。
那黑白无常两只也分开了彼此,朝我,不,是朝我身后道了一声“师父”。
我身后立着黑白无常的师父。
黑白无常两只的师父是个老和尚。老和尚捻着白须,笑得像一个弥勒佛。
“姑娘,别来无恙否?”
我颤抖手指指向老和尚,“你……你……怎么是你?”竟是我与小鬼阿胖相识时候,在庙宇里见过的那个古怪老和尚!
“老衲等候姑娘多时。姑娘果然是同我佛有缘。”
有缘你个头!我只想找离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