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你们过来”,葱岭在不远处的河边喊。
重耳看看季隗,季隗看看重耳,然后互相笑了笑,忽然间彼此意识到小女孩是在喊他们。一下子做了父亲和母亲,还真有些不习惯,他们感觉忽然间自己长大了。
古时,女子成人年龄为十四岁,男子为十六岁。
《黄帝内经》有言:“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女人十四岁视为成年人,可生儿育女。
“男子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写,阴阳和,故能有子。”男子成年十六岁,可生儿育女。
季隗还有一个月就要到十四岁了,重耳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在东周时期,十四岁女子和十八岁男子都是成年人,他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东周各诸侯国都需要人口打仗,所以当时人们早婚早孕。塞外的西戎、北狄更是鼓励多孕多生。
重耳和季隗手拉手跑到葱岭身边,看见葱岭一身泥,小马驹到是挺干净。
重耳不管泥不泥的,他把葱岭抱起来,亲了又亲脸上满是泥的小女儿。他心里感恩葱岭这个小媒人,使他意外收获了季隗的爱情。
“父亲,我的马洗得干净吗?”
“干净!”
“我费了好大劲洗马。”
“你真棒!你累吗?”
“不累。可是,我的手都是泥。”她搓着小泥手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她不仅手上有泥,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泥。
“走,咱们叫上你母亲一起去河边洗手。”
“父亲,刚刚我看见河上看见大牛了!”
“大牛?一头牛在河上?”重耳问
“嗯!但是不是真牛,是一只长着牛犄角的大舟。”
听到大舟,重耳警觉了起来。
“大舟什么样?”重耳问。
“舟头有个大犄角。”
重耳想一定是突冒船,那角是突冒的冲角。
“你以前见过大舟吗?”
“见过,以前和姨娘在一起见过这个大牛。”
“姨娘告诉过你大舟叫什么吗?”
“姨娘说是大牛!”
“你看见船上的人了吗?”
“太远,看不见。”
重耳真想穿上帛绢紧身衣飞起来去看个究竟,他想问一问季隗。
重耳回头找季隗,看见季隗眼巴巴地看着他俩,眼里露出很大的醋意。重耳把小葱岭放到地上,走到季隗的跟前,刚拉起季隗的手,季隗哭了,像是有一肚子的委屈,眼泪大珠小珠地掉下来。
季隗确确实实嫉妒小葱岭。她看见重耳和小葱岭那么亲昵,不知为什么心里不好受。她知道小姑娘是重耳的亲侄女,他们的养女,可是她心里就是拧着股劲儿,这股子劲儿使她伤心。她越想扳回自己的这股子劲儿,它越顽强地存在,并发酵。
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受,她就是觉得重耳不应该对小葱岭好。她反问自己,如果重耳不对小葱岭好,重耳应该哪样?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也爱可怜的小葱岭,但同时她恨不得自己是葱岭。她觉得委屈,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
她想,也许是自己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从来没这样在一个父亲的怀里撒娇。她缺失这种爱,她从来不知一个女孩在父亲的怀抱里是什么感觉。她连在她妈妈的怀抱里都不记得,她小时候是在一大群奴女中长起来的。
她注视着重耳那双男人的大手,她渴望这双手只抚摸她,爱她,他不允许这双手摸别人。但是,她想象不出这双手抱她会是什么感觉,她重温着重耳从她身后搂她时的感觉,当时自己身上流动着一股电流。
“电流过后不要回味,你不能有俗人的情感”她想起了《四季》里的一句话。
《四季》是季隗的祖师奶奶,第一代四季女王采女所著。是一本只有季隗才能看到的指导宝典,宝典在她这个帛绢的另一面上绣着,但需要另一个帛绢解密。
“俗人的情感?什么是俗人的情感?”她想如果妈妈在就好了。自打陨石坠落,妈妈的帛绢密码就处于异常状态,只能她跟自己联系,自己联系不到她。现在更糟糕了,妈妈把帛绢给了重耳,可没告诉她帛绢密码。
当季隗看到重耳终于注意到自己了,他看她的一瞬间,她控制不住地眼泪往下流。
重耳看见季隗哭,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季隗跟前。
“你怎么了?”
“没怎么!”
“你为什么哭?”
“眯眼了!”
爱是萌发于心的感应,懂是一种回应。读懂了对方就是感动,就是爱情催化剂。
重耳懂了,一定是自己抱葱岭,季隗吃醋了。重耳想起了季隗和自己外祖父狐突在一起时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当时看见了心理说不出的嫉妒自己的老祖父,当时他告诫自己,不可以出现这种感觉。
重耳想季隗流出的是渴望,是希望自己爱她的渴望。
“葱岭,你去把你的马和我的马放到一起。”
“好的!父亲。”
葱岭刚转过身去,重耳一把把季隗搂在怀里,他没有说话。季隗顺势把头扎在了重耳的怀里,她的手紧紧地抱住了重耳。
重耳仰望天空,他想生活对他俩不易。他身为晋国的公子,差点儿被自己的亲生父王杀害。她无家无业,仅有的母亲不知去向。
他捧起她的脸,见她眼泪全无,眼里流出的是假装的生气,重耳心理感到满足。
他说:“你笑的模样好看,笑一笑。”
她“哼”了一声,接着说,“我不笑。”
“我让你笑!”
季隗撅着小嘴,假装生气地说:“我就不笑。”
他说:“你笑不笑?”
“不笑!”
“叫你不笑,哈哈哈!我笑”,说着重耳自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他说“你再不笑我可让你笑了?”
“你敢!”
“看我敢不敢。”
重耳开始胳肢季隗肋骨的痒痒肉,季隗开始弯腰大笑,重耳追着她挠痒痒。季隗跑着,重耳追着,他俩快乐地追打着嬉闹着。
牵马归来的葱岭看见他俩打闹,可来了精神,她马上把马扔到一边,加入了他们挠痒痒的行列。也许他们觉得不过瘾,不知是谁把马也拉入他们挠痒痒的队伍。
三个人加上两匹马,在旷野追来追去,嬉戏打闹,他们的笑声,打闹声,马的嘶鸣声在旷野回荡。
他们中没人注意,本来镜面一般的水面,卷起了一股股的浪花。浪花终于停歇了,四个人出现在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