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轮圆月升上了天空，把皎洁的月色铺满大地，照得大地如同白昼。
李丹搬了凳子，与张汉俊坐在院中赏月。
干娘给两人送来了月饼。
李丹动手要将手中的月饼分一半让给张汉俊，“哥，你不像我口馋，平时从不吃零食，一年难得吃次月饼，你多吃点。”话里饱含着关心。
张汉俊用手止住了李丹：“在这花好月圆的日子，我们确定了终身。我衷心地希望：她像这月饼，不，像这明月，一般圆满，一般柔顺，一般光洁，一般温馨。属于你我，不可使之分离。”
“哥，什么问题，到了你的眼里，都有独到的一面，你简直就是一个世外异人。好，你圆满，我圆满；你温馨，我柔顺，从此两携手，比翼人间飞，连理枝繁茂，鱼儿得水游。做一对平凡而高尚、人见人羡的普通小夫妻！”李丹心花怒放，脸上溢出了可掬的笑容，收回了分月饼的手。
两人边吃月饼，边漫无边际地聊开了。
李丹吃一口月饼，问张汉俊：“哥，你可听说过嫦娥奔月的故事？为什么八月十五有吃月饼的习俗？”
“听老人们说过。”
“说来听听。”
张汉俊略略沉思了一会，似在搜索记忆，慢慢地讲了起来。
嫦娥奔月，是神话传说。因年代久远，因此有种种不同的说法。
远古的时候，天上曾有十个太阳，晒得大地冒烟，海水干枯，作物枯萎，老百姓苦得活不下去。
有个叫后羿的英雄，力大无比，他用宝弓神箭，射下了九个太阳。要最后的一个太阳按时起落，好好为老百姓造福。
嫦娥长得十分漂亮，心地善良，温顺贤惠，大家都十分喜欢她。
美人羡英雄，英雄爱美女。后羿娶了嫦娥为妻。两口子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形影不离。
西王母为表彰后羿射日造福百姓的功德，赏赐后羿一包长生不老药，吃了就可以升天成仙。后羿舍不下嫦娥和众乡亲，不愿一人升天，就把药交给嫦娥保管起来。
后羿有个徒弟叫逄蒙，经常觊觎嫦娥的美色，一心想偷吃后羿的长生不老药，好自己升天成仙。
这年八月十五，后羿带着徒弟们出去打猎，逄蒙装病留在家里。趁后羿不在家，调戏嫦娥，逼迫嫦娥交出长生不老药。
嫦娥设法摆脱逄蒙，来到里间，拿出药来想全部吞下肚里，摆脱逄蒙的纠缠。谁知逄蒙追了进来，抢过嫦娥尚未吞下的一部分。
药一下肚，两人身轻如燕，立时飞了起来，但由于两人分食，药力不够，没能上达天庭，就在离地球最近的月亮上停了下来。
广寒宫里，逄蒙肆无忌惮地调戏嫦娥。嫦娥拼命地躲闪。嫦娥后悔离开丈夫，以致遭受逄蒙的纠缠，放声痛哭。哭声惊恸了观音菩萨。观音菩萨怒斥逄蒙不遵人伦，调戏师母，罚他投胎畜生，因此就有了猪八戒。
后羿思念嫦娥，天天晚上望着月亮出神。月圆之夜，后羿看到了嫦娥的倩影。
嫦娥想起了后羿平日对她的恩爱和人世间的温情，又感慨后羿天天在月光下看自己倩影的钟情，送梦给后羿说：“等月圆之时，你用面粉做丸，团团如圆月之状，放在屋子西北方向，连续呼唤我的名字，到三更时分，我就可以回家来了。”
八月十五晚上，月特别地圆，格外地亮，后羿和乡亲们用面粉做成圆圆的丸，在月光下祭月，寄托对嫦娥的思念，迎接嫦娥回家。从此，年年如此，代代相传。八月十五在秋季的中间，人们就把它定为中秋节，因此也就有了用月饼赏月，中秋节吃月饼的习俗。
“哥，你不是说有很多种说法，还有呢？”李丹问。
张汉俊吃完手中的月饼，接过李丹递来的水，喝了几口，接着说：
“这些传说只在民间流传，无据可查，无文献可考，可信度不大。”
“哥，反正闲着无事，你说给我听听。”李丹拉着张汉俊的胳膊，摇了几摇。
“只要妹开心，我就说给你听，只要不说我谬误就行。”
很久很久以前，嫦娥出落得似出水芙蓉，花一般的鲜艳。
但是，因为家里贫穷，却嫁给了靠打猎为生的后羿。他们的爱情，没有因为生活清苦而黯然，郎恩女爱，甜甜蜜蜜。
一天，后羿上山打猎被蛇咬了，等嫦娥找到后羿，已不省人事，断气了。
嫦娥听乡人们说，月亮上有灵芝草，可把后羿救活，于是沐浴净手，点烛焚香，虔诚地祈请风神相助。
风神被嫦娥的真情所感动，施展出最大的本领。嫦娥真的腾空而起，上了月亮，采回了灵芝，救活了后羿。
月亮也被嫦娥的真诚所感动，这天晚上，格外地圆，格外地亮。
后羿被嫦娥救活，两人相敬如宾，过着温馨圆满的生活。
后羿后来成为了射日的英雄。人们为了纪念嫦娥为救英雄不惜奔月上天，也为感谢月亮赐予灵芝草救活了英雄，每年在嫦娥奔月的八月十五那天晚上，用面粉做了像月亮一样的圆丸，祭祀月亮，因此就有了八月十五中秋节和中秋节赏月的习俗。
“哥，后羿和嫦娥忠贞的爱情，值得我们效仿！但这个故事流传至今，我看情节应该换换。”李丹有感而说。
“这故事千古流传，怎能说改就改，说换就换。即使你编得圆满，世人也不一定能信。”张汉俊认真地说。
“你说的是神话，我说的却是现实，是现实生活中真真实实存在的事情，可信度比神话故事高得多。”李丹故弄玄虚。
“你就那么自信？”
“自不自信，你听了就可见分晓。现实中，‘后羿’飞上月亮，找回灵芝，使李丹有惊无险，重新活在世上。”
李丹闭上双眼，脸盈笑容，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口中喃喃地说：“哥，我好幸福！嫦娥有后羿那样的盖世英雄为伴，而我虽不是嫦娥般的美女，却也在这四海团圆的日子，与哥这样的英雄携手相约，百年相好，今后我们的家，一定比这圆月还要温馨圆满。”
谈到家，张汉俊又有了自己不同的理解：“家是夫妻共同的承担和责任，也是共同的付出和奉献；彼此的信任和理解，关心与支持。谅解与宽容是基础，情义和诚信是保障。情浓则家睦，义重则家兴。情浓义重，家庭稳定，家人康宁。功名利禄，日子苦甜，份量很轻很轻，争执吵闹，匿迹销声。”
“哥，你就是不同凡响，看问题总能全面周到，我们今后一定能建成天下最甜蜜的家庭。”
“有你的专一钟情，温柔体贴，大厦一定建造得比设计的更完美。不过，我可不是你想象、美化的英雄，我只是个平凡、普通的农民的儿子。”
“哥，你说你不是英雄？在我眼里，你就是后羿一样的英雄。时刻想着为百姓造福。你才走出学校一年多，就为大队发起了电，修起了学校，你这不是在为百姓造福？”
“一个大队，怎能说是为百姓造福？”
“你现在生活在一个大队的空间，就能为大队的群众造福，如果生活在更宽阔的空间里，那岂不有更多的百姓受益？哥，不瞒你说，自从你从水库里把我救起，在我心中就升起了你这面英雄的旗帜。我就想向你表白：我爱你。可你听不懂我说的意思。后来又为我吸蛇毒，更坚定了我的想法。我暗暗地写了一诗，想给你。但你常说趁年青要干事业，为了支持你，我就把它锁在箱子里。”
“我的女才子，你写的一定很有文采，很有意境。”张汉俊褒扬地说。
“我哪谈得上文采、意境，只不过是真情的流露。哥不耻笑的话，我读给你听。”
“读来听听，一新耳目。”
李丹柔情无限，倚靠着张汉俊的肩膀，慢慢地读了起来：
哥：
我爱你，
一诺永生！
功名利禄诱不了，
万吨黄金砸不伤！
风雨常相守，
不学仙道学鸳鸯。
百年两并肩，
携手常作伴。
两情相悦乐融融，
情义深重荡双桨。
爱你一万年，
随你天老地荒！
张汉俊双手拍响，大声喝彩：“我丹妹真乃性情中人，既有文采，又意境高雅，格调清新，情溢言表。我看，比陆游的山盟海誓，内容更为丰富、具体，确实情真意切，感人匪浅！”
张汉俊略一沉吟，对李丹说：“我也有几句，与丹妹共飨：
九天飞来七仙女，
树缠藤上拴牛郎。
我心无间隙，
缘为妹装满。
千里万里情相牵，
地动山摇情不变！
海枯情不竭，
石烂情不伤！
李丹拍手称好，脸上笑盈盈的。“我哥真是才高八斗，不同凡响。李白三步一诗，哥略一沉吟，就能吟出千古绝唱，真了不起！难怪我读你的《游记》，就觉得你脱颖超群。原来我哥的文学底蕴这般深厚。
“丹妹，你我兄妹，情同手足，就用不着如此超实夸奖。我那不过是久酝心中的实话，充其量算一首打油。你用千古绝唱，岂不玷污太深？”
“哥，我们本就一中学生，在文学上，也没多少研究，更谈不上有什么造诣。千古绝唱也好，打油诗也罢，反正不想在文学史上留有什么记载，留下一丁点名来。我是现实主义者，有了哥这几句话，就足可以温暖我李丹一辈子的心。本来，我早就想向哥表白：我李丹对哥丹心一片，今生今世只爱哥一人，不管农村、城市，我都陪伴你，风雨与共，形影不离。可你一直不给我机会，让我饱受着情感的煎熬。”
“丹妹，你我还不到二十，现已确立终身，尚为时过早。今后我们的路还很长，有的是时间，让我们的情，经日月光华的沐浴，大风大雨的洗礼，严霜酷冰的考验，炼成钢铁般的坚强。你说你是胶，那我就冶炼成为漆，你我如胶似漆，树常青，情常在，即使日子清苦，也会沉浸于甜甜蜜蜜。”
“哥，你说得太好。我看世间，情义最为重要。人，什么都可缺，就是缺不得情义，什么东西都可少，就是少不了情义。有了情义，为人处事就能显现出思想品质的高尚。家和人睦，四邻相好。我在城里，亲眼见过好多的家庭，他们虽然工资高，收入多，争闹吵架，却时常发生；拳脚相向，屡见不鲜；分家离婚，偶尔能见。这样的家庭，鸡飞鹅叫，何谈家人安宁？归根结蒂，他们自私认钱，物欲横流，缺少情义。”
说到钱，张汉俊又有了感慨，“人有很多的欲望----****、钱欲、物欲……正当范围内的欲望，是人性所在，但我们必须用道德和情义把它框住，如果不把它框住在法律许可的范畴里，任其自我膨胀，人性就会变成兽性。陷了进去，就会掉进无底的深渊，不能自拔，危害国家，危害人民，最终毁了自己。钱，虽维持家计不可缺少，但买不到信任，买不到理解，买不到体贴，买不到宽容，买不到感情，买不到温馨。更有甚者，有的人一旦有了钱，男造金屋，女杏出墙，家无宁日，孩无教养，偷扒抢劫，危害社会，由此而付出人生惨痛的代价。很多家庭，虽然平常，但相处和谐，十分温馨，究其因，就是他们的婚姻里种下了情义，他们双方，有高尚的道德情操。”
“难怪向科长送你那么多钱，无人知晓，你却分文不要，交公记账。你做人不光有情有义，而且品德高尚，简直前无古人，后……”
张汉俊没等李丹说完，接过话题，“我一向认为，钱不在多，够用就行；食不在精，够饱就行；衣不在鲜，暖身就行。至于以后有不有来者，就得我们共同缔造，精心哺养。”
“哥，你真坏。也学会了油嘴滑舌。”李丹撒娇般地拍打着张汉俊，心里却倒了一罐蜜糖，甜滋滋的。心里兴奋，脸露潮红。
李丹似乎想起了什么，凑近张汉俊耳旁，神秘兮兮地问张汉俊，生怕别人听到了。
“哥，我问你，如果今后条件好了，你会不会另造金屋，暗藏娇艳？我向哥保证，一辈子永远不会红杏出墙！”
“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你看哥像那样的人吗？你们那么多靓丽的女知青，一个个水灵灵的，除了公事公办，我何时正眼看过谁一眼？你能万吨黄金砸不伤，我虽不是柳下惠的门徒，也绝非陈世美的学生。爱我的丹妹还嫌亏欠，哪还有心思金屋藏娇？这一点，丹妹尽管放心！”
“哥，你别那么认真，我逗你玩的。我对你还不了解。别人都称你为柳下惠，我才怕被别人抢了去，做出了树缠藤的举动来。如果我汉俊哥也会不守人伦，金屋藏娇，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可以信赖、依托的男人了！”
他俩谈理想，谈前途，谈人生，说爱情，说婚姻，说家庭，津津乐道，身心不疲。
张汉俊说明天要去场里劳动，催促李丹歇息。
李丹哪舍得这良辰美景，直到十二点，张汉俊第三次催促，方依依不舍，答应回房歇息。
张汉俊把李丹送到婷婷的房间，正欲转身，被李丹一把抱住。“哥，再抱我一会。”
张汉俊让李丹松手，李丹不愿。“今天是我今生今世最难忘、最幸福的一天，你忍心不在我脑海里刻下更难忘的记念？”
“丹妹，难道哥就不想吗？但火花是擦出来的，我们时刻不可松懈了自制力。还是努力克制一点，保住我们爱情的玉洁冰清！”
“就你古板，封建。在城里，公园、大街随处可见搂搂抱抱，你敢说，他们的爱情都有瑕疵、污点？我知道，亲热也得有度，我决不会轻易让你攻破我的防线。在场里，你是领导，我照你的规矩办，在家里，你可不能扫了我的兴。”
“丹妹，我还是不习惯。”
“习惯是养成的。西方人一见面，不分男女，不分老少，不分自家人、外边人，一律拥抱，就如我们的握手，习以为常。如果你不惯，那我就在场里，时不时地抱住你，让你慢慢适应。反正知青们司空见惯，不会耻笑的。”
“我的好妹妹，场里就免了。”张汉俊抱起李丹，转了一圈，把她抱到床上，俯下身子，四片热唇，胶合在一起。两人的心里，似台风扫过的海面，激情翻涌，浪潮撞击。良久，张汉俊起身，李丹送出房门，送给张汉俊一个热情洋溢的飞吻。
李丹拴门熄灯，晚上美美地做了一梦。直到太阳出来，还沉浸在梦境中的幸福里。
陈亚杰的顶职手续已经办好。可场里要抢收板栗。张汉俊要召开欢送会，陈亚杰不允，说等收完板栗再走。回信给家里，说场里的事未处理完，再过十天回厂报到。张汉俊说，不能耽误了招工的时间。陈亚杰说，雨岭养育了我七八年，现在抢收需要人手，况且还未到厂里报到，上班有妈顶着，要在雨岭站好最后一班岗。张汉俊执拗不过，只好由他。
赵路梅自张汉俊接回场里，表现得十分积极，似在脱胎换骨地蜕变。每天出工在前，收工在后。场里无论落下什么东西，都会主动捡起，细心藏好。抢收时间，更是起早贪黑，撂下碗筷就来到林间。等大家来到，已经摘了一筐。摘果期间，总是争过挑运的重活，说要用劳动的汗水，洗刷过去的罪孽。晚上，经常坐在电灯下，编织包装筐。不是抢收时间，晚饭后不是帮杨大爷喂鸡喂鸭，就是帮秀丽嫂子打扫猪圈。在知青中，问寒喧暖，真正地做起了大姐来。知青们都觉得，比起他们刚来时看到的赵路梅，判若两人。
曾玉琼在公社开完会，立马赶来场里抢收。带着妊娠反应的她，不顾众人的劝阻，跟着上山摘果。不管她怎么执拗，大家只允许她在地上捡板栗，不准挑担。
大家齐心协力，虽少了几个人手，但抢收任务还是预期完成。
果收完了，场里为陈亚杰召开了欢送会。张汉俊为他准备了板栗和柚子，叫人挑了，让他带回家孝敬老人。
李丹像前两次知青走的时候一样，为陈亚杰准备了两百元钱。并说好，余下的，等年终分红后，过年时上李丹家里拿。
接下来，拣板栗，可是件辛苦的事。尽管学校为报捐资之恩，发动学生轮流星期天，来场里参加会战，但拣板栗比收板栗用的时间还长。
拣完了，张汉俊统计了数量，已装筐的七十八吨半。还有挑选出来的小粒的、虫蛆的五六吨。电话通知肖场长，肖场长说最多能集齐四十吨。还少一吨半，怎么办？
曾玉琼建议，从小粒的板栗中，再拣出些稍好的，先把数量凑齐。
张汉俊说，这样做不诚，怕影响以后的声誉。
曾玉琼说可这样处理：这一吨半，送时放一边，告诉来接板栗的人，少一半的价格，他们愿意要，就拉走，不愿要，我们再拉回来，不过承担他一吨半的车皮运输费。这样既不失诚，兴许还可多卖一吨半的板栗。张汉俊赞许这办法行。
火车站里，向科长看了货，直赞张汉俊的诚心。说那一吨半板栗，原本就符合标准。过去订购的板栗，还没那么大粒。只是你们去冬施肥充足，管理得好，其他那些太过饱满，因此把它们比下去了。坚持把这些一并装车。
张汉俊坚持这一吨半只要一半的价。向科长说看销售情况再说。如果一样的价格卖了，就给你们相同的价，如果降价处理，就尊重你们的意见。
销完了板栗，向科长又来接运柚子。说板栗同价销售，你们诚心，我们不能不义，照签单的价格，一并汇款到信用社。
小雪前后，摘橘正忙。橘园边上，自李丹摔下水库后，早就做好了护栏。并用铁丝连接了橘树，绑在橘树上。以防作业时发生不测。由于施肥充足，产量比去年增加了一倍。除了哈尔滨要的一百八十吨，还剩十多吨，张汉俊把它分给了全大队的群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