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收桃李开始了。这天,天刚露出鱼肚白,张汉俊就集合全体场员上山采摘。
郭大勇和曾玉琼还有两天假期,不顾张汉俊和众场员、知青的劝阻,挑着箩筐,与大家一起上山。
由于去冬施足了肥,果子挂满了树枝,一棵果树摘下来,一担箩筐都装不下。
果林里欢声笑语,随风飘荡。张汉俊提醒大家,摘果时小心点,不要伤了果树。
马车这几天停止了运肥,一个劲地往仓库运送摘下来的果子,节省了许多人力。
大家起早摸黑,争先恐后,就连吃饭的时间也都节省着,撂下碗筷就往林间跑。
晚上,一部分人装筐过称,按照向科长提出的要求,把两种桃分别装筐,把个小的,虫蛆的,统统挑出。
今年的果子,比预计的还要多,仓库已经装满,就在坪里搭起了棚子。
包装筐供不应求,晚上,不装筐的人,就着电灯,编织包装筐。赵路梅每晚十二点了,还不愿停手。张汉俊催促她,晚上休息好,养精蓄锐,白天才有充沛的精力,努力工作。
由于大家齐心合力,不到十天,就收回了一百多吨果子。
张汉俊、李丹统计数量,李子七十八吨,桃子八十三吨。于是电话通知肖场长,凑齐SH所需的量,发往火车站。
半个月后,李丹接到了SH寄来的汇款单和信,一看汇款单,竟比合同多出了二千元。李丹拿着汇款单和信,找到张汉俊,不解地问:“怎么多出了这么多钱?”
张汉俊说:“这可能是你给向科长画的画挣来的,血桃也许卖出了好价钱。”
张汉俊拆开信封,原来是板栗和柚子的订单。信上说,如果货源充足,他们分别要三车皮,如果凑不足,两车皮不能少。并表示板栗可在去年的基础上,加八十到一百元钱一吨。
张汉俊与肖场长电话联系,相互估量了今年的产量在七十吨左右。于是约定,先销完雨岭的,再由县园艺场补充,板栗和柚子各凑足两车皮。
张汉俊在订单上填写了板栗一百二十吨的数量,每吨只要了一千三百二十元,比去年加了四十元。柚子也只填了一百二十吨,价格仍为每吨二百六十元。一式两份,一份存档,一份寄往SH。
不日,哈尔滨、沈阳都来函订购橘子,都说要三车皮以上。
张汉俊留下了哈尔滨的,把沈阳的发给了肖场长。
场里工作已不太忙,张汉俊建议召开支委会,讨论修建大队医疗站和学校的事情。
支委会上,张汉俊提出:去年就准备筹建的医疗站和学校,因为缺少资金,虽然已烧好了红砖,但烧砖所买煤的钱至今未付。还需买瓦、水泥、河沙、石灰。这些费用,一并由果场付出。趁暑假期间,先把学校修好。冬季农闲,再修医疗站。
有支委提出不同意见,学校是三个大队共管的,三个大队的子弟都在此读书,雨岭一个大队负责费用,太吃亏。
张汉俊说:“其他两个大队,一直经济状况不好,至今也筹不拢修学校的钱。我们大队因为有了果场,钱来得快点。因为筹不拢钱,学校停修,既耽误他们大队子弟的学习,也耽误我们大队子弟的学习。学校坐落在我们大队,我们的子弟上学,就比其他大队的学生方便,我们多出点钱,实际也是为我们的子孙后代提供方便。
再则,学校在老祠堂里,墙面好几处开裂,随时有倒塌的危险。万一危房倒塌,它可不认谁是哪个大队的人。我们现在手里有钱,难道就忍心让孩子们在那样危险的环境里学习?
学校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培养人才是我们建设国家的千年大计、万年大计。我们雨岭的人,再紧一年裤带,把学校修好了,那才是造福千家万户的功德一件。”
支委们大多数认为张汉俊说得有道理,表决提议通过。然后决定召开三个大队的支委扩大会议,各队队长都到会。
会上,张汉俊做了中心发言,把预算所需的木料、楼板、栓皮、泥工、木工、小工分派到各大队,最后表示:凡需用的钱,由雨岭果场全数负责。
泥工、木工各大队都有,木料山上现成,其他大队,正愁缺钱,雨岭主动承担,一个个笑逐喜颜。暑假期间短,为不耽误开学日期,其他两个大队决定多派民工。
会议一致推荐张汉俊抓基建。
于是拆迁、扩址。其他两大队划来靠近雨岭地界的两亩田。
学校规模为南北对立的两栋教学楼,每栋五间教室两层,上层铺楼板。每间教室夹两间办公室,供教师办公、住宿。学校建成后,可容纳学前到初三各两个班。大门口旁,建一厨房,中间为宽阔的操坪。
民工调配得多,张汉俊安排合理,没有浪费半点人力、物力,经两个月紧张地施工,修建已近尾声。
学校延迟一个星期上课,师傅们封脊盖瓦,粉刷墙壁。
张汉俊买来了水泥,建了一个篮球场。
师生们一进校,学校面貌焕然一新,校园面积成倍拓展,个个喜气洋洋。
又是一个艳阳天,师生们在操场举行开学典礼,操场上站着整齐的队伍,少先队员们胸前的红领巾随风飘扬。
嘹亮的《国歌》声中,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少先队员举手敬礼。
少先队员们邀请张汉俊做校外辅导员,给张汉俊系上了鲜艳的红领巾。
张汉俊要求青少年们,涉足学海,不畏十载寒窗苦;匿身书屋,但闻书中梅花香。勤奋努力,掌握过硬的本领。培养良好的思想品德,做社会“主义”建设的优秀接班人。
青少年们纷纷表示:以张汉俊为榜样,刻苦攻读,努力实践,立志成才。
最后,校长感谢三个大队党支部和群众对学校的关爱,表示努力提高师资,师德水平,办一所贫下中农放心的学校。
暑假期间,公社分给雨岭大队一个招生指标。
大队支委开会研究,全大队高中毕业生还有七八个,大家表现都很好。场里还有两名老知青,他们向来表现不错,尤其是去年以来,在传、帮、带新知青,配合场里工作中,做出了很大的成绩。最后大家认为两知青年龄已大,应优先考虑。决定两个老知青中去一人,人选由张汉俊定。
这下张汉俊就犯难了。两人表现都很好,去一人,留一人。老知青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就只剩下一人,会不会因此情绪波动,产生出什么不良的后果来?张汉俊告诫自己,此事得认真地对待,千万不能马虎。
回场的路上,张汉俊与曾玉琼商讨,究竟谁去最好?
曾玉琼凭七、八年的交往,觉得陈亚杰心胸宽阔些,王智成书生气浓,凡事比较认真。
两人商定,回场探探他俩的态度再说。
晚上,张汉俊叫来陈亚杰,诚恳地问:“郭大勇、曾玉琼已经招干,场里仅剩你与智成两个老知青,此事你怎么看?”
陈亚杰爽朗地说:“这是组织独具慧眼,安排十分恰当。就工作表现,工作能力,处事方法,他俩远在我和智成之上。是做干部的适当人选。虽然场里只剩下我俩个老知青,这既是压力,更是一种动力。更激发我们为党、为人民努力工作,党和人民是不会忘记我们的。”
“你果然是个心胸开阔的好哥哥。”张汉俊看着陈亚杰,“如果现在有机会,只能去一人,你觉得你俩谁去合适?”
“如果有机会就让智成去吧!”陈亚杰爽快地答道。
“你不想去?”张汉俊问。
“不是不想去。如果真有机会的话,那就好了,我不用担心智成一个人留在这里孤单了。”
“那你呢?”
“我忘了告诉你,昨天,我家来了信,我妈下个月就退休了,现在正在办理顶职手续,我妈可是个国营大厂子的工人。”陈亚杰说。
“告诉你吧,公社分给我大队一个招生指标,我正愁安排你俩谁去而犯难呢。”
“这要犯啥难,就让智成去吧!即使没有顶职的消息,我也会让智成去的。”
“凭啥?”
“就凭你是我的榜样。我们都听说了玉琼招干的事,如果我不向你学着点,那岂不是白来雨岭锻炼了七八年?”
“你如此高尚的品德,使我肃然起敬,你回到城里,一定能干出非凡的成绩。”张汉俊由衷地说。
张汉俊要陈亚杰找来了王智成。把消息告诉了王智成,王智成激动得就要流下泪来。一把抱住陈亚杰,“你如此高尚的品德,我终身难忘!”
王智成以为陈亚杰蒙他,索要了陈亚杰的家信。
王智成看完了陈亚杰的家信,握住陈亚杰的手,激动地说:“如果你不是回城顶职的话,我还真不能占了这个指标。”
张汉俊庆幸:老天垂青,自己办事,总能路回峰转,一帆风顺。更加坚信为人的诚心。诚心待人,人待以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没有办不了的事情,克服不了的困难。
九月二日,王智成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是省城的师范学院。张汉俊、曾玉琼、陈亚杰及全体知青,燃放鞭炮,送出三里以外,等王智成搭了大队的拖拉机去县城,大家方依依不舍,挥手告别。
太阳一大早就起身,透过云层,把天边染成血红,不断地向天空正顶攀升,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芒。和风缓缓,给人们送来了惬意的凉爽。
果场食堂,布置成了会场。前方横梁上贴了“关爱知青现场会”的横幅,两旁贴有对联:
育品德滴滴甘露注心田苗茁果壮
铸灵魂丝丝温暖扣心弦人感情动
刘书记带领各大队支部书记、知青场的场长、团支部书记、妇女主任,来到雨岭果场,召开关爱知青的现场会。
张汉俊在会上介绍了一年来带领知青的经验:
一是思想上严格要求。
教育知青树立崇高的理想,培养积极向上的人生观,具有为党、为国家、为人民工作的思想意识。对知青存在的问题,要用心看,而不是光凭眼看,严格从政治思想的高度加以认识,而不是严厉批评就算完事。以心察心,以心会心,讲清道理,解开症结,加强沟通,耐心细致,把被动接受变为主动理解。
二是生活上给予无微不至的关心。
做场长,工作上要做大男人,果断决策,牵得开,收得拢。生活上要做小女人,心要细得像牛毛、像花针。洞察各人喜好,尽量创造条件,给予满足。谁喜吃酸、谁不吃辣、谁喜鱼腥,谁怕油腻,谁喜打球,谁擅唱歌,心里都要有一本账。观察仔细了,关爱才有了依据,有的放矢地该为谁做什么,不为谁做什么。
三是尽量创造适宜的生活环境。让知青们感受到组织的关爱。
知青的吃、喝、拉、撒、住,盐、米、酱、醋、油,这是每个场长进场必须首先考虑的问题。住房空敞不慎,男生无忧,女生却不宁。她们成天考虑如何防范坏人入侵,又哪有精力去思考工作上的事情?要让他们吃得放心,住得安心。洗澡、排便,虽是小事,但也得用心思考,提供便利。知青没了后顾之忧,精力自然转化为了强大的动力。
四是在情感上视知青为亲人。
他们远离家乡,远离亲人,我们就要给予亲人般的温暖。生日了,给他们一个祝福;生病了,给他倒一杯开水;脚崴了,给他揉揉;手打起泡了,就安排他不做拿锄的活。一句问候,胜过千百次严厉批评的力量,一个安慰,能传递浓浓的深情。
五是以诚待人,不可失信。
诚心诚意地对待每个知青,不封官许愿,不美言奉迎。当面、背面,言行一致,表里如一。言必行,行必果。做不到的不说,说了的就不能不做。以诚换诚,以情暖情。真情被感染,行动出力量。
六是心胸要开阔,严于律己,以身示教,友待他人。
要求知青做到的,自己首先做到。放下场长的架子,做他们中间的一个普通人。把困难揽到身边,把利益让给知青。你视知青为弟,知青就会把你当兄。一个场,几十号人,你有仁,他们就不会不义。你仁我义,就会团结得亲如一人。
张汉俊对自己所做的许多事情,缄口不言,不做宣扬。
曾玉琼见张汉俊的报告,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与会代表对张汉俊的工作实施过程没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于是走上台来,把一年来耳闻目睹的事,一一细说开来。
曾玉琼从建水池、澡堂、钉楼板到给每个知青过生日,谁家里有困难,发动大家共同解决;谁生病了,就亲手为其按摩;两次不顾生命危险,救了李丹。并指出:张汉俊用心在一个“细”字,用情在一个“真”字,待人在一个“诚”字,工作在一个“实”字。曾玉琼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说了一个多小时。在场人不时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
曾玉琼和郭大勇把张汉俊的材料加以补充,写进了许许多多爱护、关心知青的事迹,发表在省报上。
公社现场会后,县、地区、省又相继在雨岭召开了现场会。县知青办的欧阳主任,也因此调地区知青办任主任,后又调省知青办任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