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这天,天气晴朗,天空一片湛蓝,天边一些白云,随风飘荡,摇曳,似无家可归的孤魂。
张汉俊见春播任务已完成了大半,宣布放假一天,场员们回家扫墓。
山上不时传来了鞭炮声,人们纷纷在墓前摆几碟水果,小菜,斟几杯白酒,放几束鲜花,燃一沓冥钱,祭先人教诲之德,报先人养育之恩。
中华民族,乃知恩报德之民族,此习源远流长,承袭至今。历朝历代,改革创新,但此习仍未被革,在民间深深地扎根。不管事有多忙,都就地放下,上山祭祖。
张汉俊用篮子装了祭祖物品,扛一把锄头,持一把柴刀,把篮子挂在锄柄上,向祖坟山上走去。
来到爷爷、奶奶的坟前,坟上长满了杂草,坟头也有点塌陷。
张汉俊拿出柴刀,割了坟上的杂草,又从旁人那里借了畚箕,挖了几担土填上。摆好祭果祭酒,准备祭拜。
忽见右边的山坡上燃起了大火,火趁风势,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张汉俊放下祭品,大喊一声“救火”,抄起地上的柴刀,砍下一枝松枝,朝燃火地走去。
起火地四周都是茅草,大火向四周蔓延,不远处就是杉林。火圈内的坟堆上还站着一位老者,被突如其来的大火吓懵了,不知所措地手搓着手。
张汉俊挥舞着松枝,拼命地把火圈打开了一个缺口,从缺口进入坟堆,把老者救了出来。与陆续赶上来的青年一道,同大火展开了拼搏。来的人多了,张汉俊一边扑火,一边喊后来者,把火源地与杉林之间的茅草割掉,隔开火源,以免大火向更深处蔓延。
一会就割开了两米开外的一条走廊,隔离了可燃物,大火很快得以扑灭。
烟熏、灰扬加上直淌的汗水,张汉俊简直变成了一团炭黑。
救火的人就地坐下,浑身似乎散了架,一动都不想动,口里喘着粗气。
气喘匀了,张汉俊一个劲地自语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事先没有制止烧冥钱、放鞭炮。今天幸有这么多人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把老人叫来,询问起火的原因。老者告诉张汉俊,正在燃烧冥钱,一阵风来,把没烧完的冥钱吹了起来,刮进了一旁的茅草里。
张汉俊把山上祭祖的人都叫了过来,对他们说:
“我们祭祖的目的,是不忘祖辈们的恩德,承继祖辈们的遗志,把所生活的地方建设得更加美好。如果因为祭祖,而把祖辈们辛勤劳动留下来的山林毁了,那岂不违背了祖辈们的遗愿?今天,我带头,不燃冥钱,不放鞭炮。明年,我将提议支部讨论,清明前出一通告,对文明祭祖做一些规定,保护好我们现有的资源。”
大伙齐声答应。
曾玉琼上山采了些野花,编了一个花环。拿出了三个用纸包好的橘子。橘子是去年分的,她没舍得吃,要留给她的好姐妹林丽萍尝尝。
李丹、赵飞燕买了些瓜子、糖果,和曾玉琼一起,来到水库旁林丽萍的坟前,献上鲜花,摆上贡品,三人双手合于胸前,缓缓跪下:
曾玉琼对着坟堆,伤感地说:
“好姐妹,每年的这个时刻我都会来看你。你没能看到今天的光景,确是天大的遗憾!
场里又来了一批知青,其中有好多有情有义之人。今天坟前就有两个你不认识的小妹妹。你如果还在,一定会与他们相处得和睦、融洽。
场里还来了一个叫张汉俊的小青年,小我们五六岁。他当我们的场长,时时处处为我们着想。现在住房宽敞了,严谨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惦记着坏人从墙外爬进来;有了自来水洗澡,一年吃饭不扣生活费;年终还有了分红,一年就比我们过去六年的总和还多。
刚下乡的那年,你想回家过年,却没有车费,急得直哭,我们大家都想不出办法来。
去年,我们有钱了,回了城,去看了你妈。你不在了,你妈就是我妈。以后我会年年回去看她。
大勇、智诚、亚杰,还有新来的那些弟弟妹妹们,凑了钱,请了个人照顾你妈,你放心吧!
大勇对你的感情没变,去年看你妈时,真把你妈当成了他的亲妈。
好姐妹,我们不会让你白死,我们要为你讨回血债。我们积累了很多的证据,现在已经把祸害你的罪犯抓起来了。
好姐妹,安息吧!”
说罢起身,把一杯净茶,淋在了坟头。
三人正欲起身离去,见郭大勇匆匆地赶来。他扛着锄头,手里拿着两棵不知从哪里挖来的柏树苗。
三人问起树苗,郭大勇告诉她们:“听老场员说邻大队的岭下队有此树苗,今天天一亮,就赶去挖了两棵。我把它栽在丽萍的坟前,象征着我俩并肩,让丽萍天天看见,不致寂寞。”
曾玉琼深有感触地说:“你还是那么的痴情。”
四人动手,把树苗栽上。郭大勇取下水壶,拧开盖子,把一壶清水倒在树兜下,又拿了茶杯、水壶,四人接力,从水库舀了十多趟水,把栽树的地浇透了,才收拾东西回场。
张汉俊从公社挨“批斗”回来,深深感受了党和群众对自己的信任和关怀。伏案疾书,写下了下面的话,以资自勉。
把生命放进事业里,
把良心放在太阳下;
把品德放进行动里,
把行动放进镜子里;
把幸福寄托在大家的快乐里,
把危险、困难抓在自己的手心里;
把教训装进脑海里,
把荣誉压进箱底里;
把别人装进心胸里,
把自己放在空闲的夹缝里。
李丹见大伙都来吃饭了,唯独张汉俊没来,自言自语地埋汰起张汉俊来,“就知道工作,每次吃饭都落后。”说着放下饭碗,拿了张汉俊的碗盛了饭,这才拿起自己的饭碗,端了给张汉俊盛的饭,送往办公室。
“哥,吃饭了。”一看张汉俊还在写着什么,上前一步,把饭碗往张汉俊面前一放,“吃饭不耽工,吃了再写。”
张汉俊见李丹来了,忙说:“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给我写幅字。”
李丹一看稿子上写的,伸出大拇指,“哥,这是你的自我画像,多高尚的人啊!”
忽然,形象艺术使李丹一下子产生了灵感,爽快地答应张汉俊,“不过需要几天的时间。”
七天后的晚饭后,李丹拿来了一轴画纸,慢慢地展开。“哥,我给你写好了,快来看看适不适你的意?”
张汉俊一看,有些埋怨地对李丹说:“我让你写幅字,时刻警醒自己,你却把我当成了形象宣传品。”
李丹说,“我那里还有一幅,想寄去报社。”
画挂在了张汉俊办公室对面的墙上。
画的标题是《负男人》。
副标题是《付出远远大于收益》。
题下是张汉俊的画像,穿着李丹为他做的蓝的确卡中山装,赵飞燕为他买的工作皮鞋,双手端着《劳动模范》的奖状。画像两旁,用行草写了张汉俊所写的几句话。
画像惟妙惟肖,字迹隽秀有力。后来,李丹的这幅画,刊登在省报的艺术版上,参加了省优秀书画展。
清明后一个晴朗的上午,蓝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像白绸,像羽毛,像奔马,像绵羊。随风飘荡,京剧中变脸艺术似地不断变换着模样。
果林的果树经春风春雨的滋润,明媚阳光的沐浴,不断努力地向上伸展着枝丫。被秋风剥尽衣裳的桃树、李树、板栗树,都已换上了嫩绿的新装。不换装的橘树,碧绿的叶儿经春雨的洗刷,油光发亮;新发的枝叶,阳光与风雨还来不及把它染成碧绿,显现出一丝嫩黄。
知青和场员们在林间已连续劳动了两个多小时,张汉俊从橘园来到了桃李林。吩咐大家短暂休息。
大家靠近树兜,坐在自己的锄柄上,喝水抽烟。几个知青嚷着郝文儒讲个故事解乏。
郝文儒似一本故事大全,他每天都讲故事。历史故事、神话故事、名人传奇、笑话、幽默,应有尽有,从不重复。几个月下来,大家都习惯了,一到休息时间,便自动围了上来。
郝文儒也不推让,拧开水壶盖,一仰脖子喝了几口水,清清嗓子,讲起了《一千零一夜》中的《阿拉丁神灯》。
“古时候,中国西部有个巨大的宝藏,其中藏着一盏神妙无比的神灯,谁拥有它,谁就能随心所欲,不可战胜……阿拉丁历尽千难万险,取回了神灯,成了神灯的主人……他利用神灯安邦治国,使百姓安居乐业。”
故事讲完了,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这神灯是智慧和勇敢。”
“这神灯是对国家和人民的忠心和赤诚。”
“这神灯是同坏人斗争到底的胆量和勇气。”
“这神灯,我们场里也有一盏。”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刚说话的知青。
这位知青似乎有些腼腆,用手指了指正在和组长陈亚杰谈论什么的张汉俊。
“是啊,我们的张书记是有这么一盏神灯,他想干什么,那事就一定能成。”
“哎,请问谁是张书记?”
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来了个带眼镜,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问话的人。来人约莫三十来岁,白净的脸充分显示着他的书生气。单瘦的身材,肩背一部相机。
来人不等大家询问,从挎包里掏出《记者证》在大家面前一晃,自我介绍道:“我是《中国青年报》的记者,来这里采访你们的张书记。”
一知青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对面的张汉俊,“那就是张书记。”
记者用手扶了扶镜框,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瞧,一张白净,尚未脱尽稚嫩的脸,似乎与所听到的传说不太和谐。于是下决心要好好采访采访眼前这个传奇式的人物。便朝张汉俊走去,边走边取下相机,在离张汉俊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调好焦距,咔嚓一声,拍下了采访的第一张照片。
来到张汉俊身边,递出记者证,说明了来意,请张汉俊介绍事迹。张汉俊对自己所做的事,缄口不言,婉言谢绝记者的采访。
记者皱了皱眉头,耐心地劝说着:“张书记,请你不必谦虚。我采访也已五、六年了,还没有遇到过拒绝采访的对象……”记者还待说什么,张汉俊已站起了身,朝板栗林走去。边走边催促陈亚杰开工。
陈亚杰可就沉默不了,开口言道:“世上的人,各种各样----有的人,在自己的门面上,贴上昂贵的标签,向世人兜售;有的人,拼命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以显示身份的高贵;有的人,想尽千方百计,在自己的头顶,编造出五彩的光环,以显示人生的靓丽;更有人,在脸上涂脂抹粉,绞尽脑汁,掩盖自己的真面目。可我们的张书记,就不同于这些世俗的人们,他有标签,却不往脸上贴,他有光环,却从不向世人炫耀。他历来都把荣誉压在箱底里,朴实无华,默默地奉献自已的人生。他想的、做的都是为了我们知青,为了大队一千八百多群众,从来就不喜欢张扬自己。”
记者感慨地说:“这样的人,一定具有更强大的感染力。看来,我的这次采访,比预想的还具意义,我得调整采访方案,扎扎实实地采访好。”
场员和知青们一听到开工,恰似战场上的战士们听到了冲锋号令,大家霍地起身,挥舞银锄,雨点般地落下。记者无论与谁拉话,谁都不愿停下。
记者拉住陈亚杰不肯放手。陈亚杰对记者说:“张书记感人的事迹很多,确实值得全国的青年学习和仿效。现在已开工,要采访,就等大家散工以后再说吧!”
记者没法,只得拿出相机,留下了这干劲冲天的场面。
记者顺着山坡向上爬,在板栗林里,看到了同样的劳动场景。
记者顺着山坡小道,下到橘园,已是收工时分。
李丹见记者背了相机,走到张汉俊跟前,“哥,这人有相机,我们照个相吧!”
“这一身汗的,照什么相?”
“这才是劳动人民的本色呢!”记者由衷地说。
张汉俊还是不愿,李丹过来拉他。记者赶紧站到他俩对面,镜头对准他俩,咔嚓一声,抢拍了橘树下的一个场面。
“我哥还没站好,再来一张。”李丹不管张汉俊愿不愿意,给张汉俊扯了扯衣服,掏出手帕,擦了张汉俊头上的汗珠,约束张汉俊站好,自己站在张汉俊旁边,把锄头靠在身前,重新拍了一张。
曾玉琼、赵飞燕诸知青来了,把张汉俊拥在中间,又拍了一张。
中午,记者掏出粮票和钱,要在场里买饭。张汉俊嘱咐李丹,照客人招待,不收钱粮。
吃饭时,记者又认识了郭大勇,从他那里了解到了张汉俊的很多事迹。
中休时,记者在办公室里看到了张汉俊的“十把”,于是,把这些与在郭大勇、陈亚杰等人那里了解到的,一起记入了采访笔记本里。
记者征得郭大勇的同意,与郭大勇同住了三天。与场员、知青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走遍了两百多亩果林,察看了养猪场、鸡场、鸭场。亲身体验了山岭中的自来水淋浴,访谈了很多知青和场员。
李丹拉来了干爹,让记者给他们三人照相。这天,李丹换了件白底细碎花的确良衬衫,深蓝色的确良长裤,一双辫子扎得整整齐齐,风姿卓约。她搬条凳子,安排干爹坐好,自己和张汉俊站在干爹身后,居于张汉俊之右。
记者也十分热心,充分运用他的摄影技艺,帮他们调整坐姿、站姿、角度。精心地为他们摄下了珍贵的镜头。
末了,李丹又要求与张汉俊两人合照,记者爽快地答应。
郭大勇跟记者提出,全体场员照个合影,留作纪念,记者很是乐意。
知青和场员们来到水泥场,记者一看人数太多,于是,以橘园为背景,场员照了一张,知青照了一张。
三天后,记者又走访了大队干部、生产队长和一些群众。觉得材料已很充分,径回BJ去了。
半个月后,李丹收到了从BJ寄来的一大包照片。
张汉俊要李丹拿了底片,去县城照相馆给在场的人每人冲洗一份,另备一份,用相框框好,挂在办公室,留作纪念。李丹自己出钱,把与干爹三人的照片放大,用相框框了两份,一份给了张汉俊,一份留给了自己。
记者回BJ后,写了一篇题为《中国青年的楷模——张汉俊的十把人生》的人物通讯,发表在《中国青年报》“五四”前的头版上。
这天,SH的向科长又赶来了场里,一进办公室,看到了墙上的画像,与张汉俊毫无两样。惊奇地问:“这像在哪里画的?画得如此酷似。”
张汉俊告诉向科长,是场里知青画的。
向科长不觉惊叹:“没想到这山沟里也有如此丹青高手。”
“你怎么忘了去年的宣传画?”张汉俊问。
“没忘,那是印刷的。怎么那画也是你场里的知青画的?”
“是啊。一个今年才十八岁的女知青。”
“去年遇到了你,我觉得进入了传奇,现在,我又目睹了传奇,小小年纪,绘画竟有如此造诣。”向科长夸说。
欣赏了一会,又夸说画像构思奇特,画文并茂,活脱脱地描绘了一个只懂奉献的男子汉。
张汉俊邀向科长坐下,李丹送来了两杯开水。
向科长开门见山地说了来订购桃李,来晚了怕别人抢先。
张汉俊说,“除非你向科长来信说不要果了,不然,我不会卖给别人的。”
两人开怀大笑。
张汉俊介绍,由于去冬施了有机肥,今年挂果特多,现在长势良好。估计桃李产量在一百二十吨以上。
向科长表示每种果要两车皮以上。
两人商量了价格数量,不足部分由县园艺场补上。
谈完了,张汉俊陪同向科长参观了养猪场、养鸡场、养鸭场。向科长啧啧称赞张汉俊是个不折不扣的实干家。张汉俊说下次来就可吃到场里养的鸭了。
向科长又来了诗兴,向张汉俊要过纸笔,写下一首诗,盛赞雨岭的新貌:
雨岭今朝貌大变,
汗水刷新旧桃源。
猪舍猪欢叫,
水中鱼游弋。
鸭子戏水捉鱼虾,
脚踩波浪舞蹁跹。
林间小鸡啄食忙,
游戏追蝴蝶。
山花烂漫果累累,
棵棵果树挂金钱。
向科长放下笔,说要请李丹绘一幅置身果林的画,把诗写在画上。张汉俊叫来李丹,李丹爽快地答应,拿了画板、画笔,三人向桃林走去。
在林间,向科长站在一棵桃树下,树上挂满了手指般大小的桃子。
大约个把多钟头,李丹便完成了一幅速写。
向科长不无遗憾地说:“没有遇上桃花盛开的季节。“张汉俊说:“你要欣赏桃花,惊蛰后,春分前就要赶来这里。”
李丹问是否喜欢水彩画?
向科长说当然喜欢。
“如果你不着急回SH的话,我用几个晚上,根据速写给你画幅水彩,你一并带回,如果没有时间,请留个地址,画好了,给你寄去。”
中休时,郝文儒看了向科长贴在食堂墙上的诗。于是展纸蘸笔,也写了一首,贴在向科长诗的旁边。
雨岭今貌胜桃源,
宏伟蓝图场长写。
山村电灯亮堂堂,
泉水自动进厨房。
打开龙头沐热水,
丝丝温情润心田。
无微不至心被染,
岂有干劲不冲天?
张汉俊看了诗,脸现不悦,“这明明是大家的力量和智慧,怎么能归功于我一人?”
向科长说:“我倒认为说的是心里话,我才跟你接触几天,就深受感染,何况他们与你朝夕相处,耳濡目染?”
向科长舍不得这里的山水,就在张汉俊的房间里住了下来。
白天,向科长随张汉俊穿梭在果林,看场员和知青们在林间忙碌,有时也弯下腰来,扯扯杂草。彼此谈些奇闻轶事。这天,向科长突然问起这里为何叫雨岭来,张汉俊这才想起早年从老人那里听来的似神话般的传说。
很久以前,这里常闹旱灾。有一年,农田都裂开了嘴,眼看已抽穗的禾苗一天天枯萎,将要颗粒无收。
一位老者,邀了山下一应众人,因无贡品,就只炒了三碟小菜,摘些野果,备了纸香,沐浴净手,上山巅祭拜雷神,虔诚地祈求雷公降雨,救一方黎民。
叩拜完毕,只见东南方已腾起团团乌云。乌云不断上涌,众人匆匆下山,刚近村庄,大雨倾盆,农田水满,禾苗得救。
为感谢雷神相救,四方乡邻捐资,在山巅建了雷公庙,供奉雷神。每遇天旱,上山祭拜,无不灵验。因此就把这里叫作求雨岭。
由于雨水及时,大家的收成好了,生活条件改善了,就改用了猪头、鸡、鸭祭祀。
不久,天庭知道了雷公享受人间荤腥,狠狠地责罚了雷公,雷公也就不敢再布云施雨了。
这年,又面临着天旱,人们抬着活猪、活羊,吹着唢呐,敲着锣鼓,浩浩荡荡地去山上祭拜。以为这么隆重的仪式,雷公一定高兴,说不定风调雨顺,会有更好的收成。
谁知雷公一见活猪活羊,生怕受到更严厉的惩罚,慌得忘了叫风神,一抬腿,展开双手就从庙里飞走了。
没有风神相助,雷公只飞了十多里,就重重地摔了下来,摔断了一只手臂。后人就把雷公摔下来的地方叫作雷公坝。
一场隆重的仪式,竟吓跑了雷公,一丝风也没刮,半点雨也没下。人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是当年带头的那个老者,想了半天,终于悟出了门道。当年几碟野菜水果,雷神高兴相助,降下雨来,如今大猪大羊,雷公倒被吓跑了,也许是天神不食人间荤腥。
老者改用素菜素食,香烛水果,派几个壮汉用轿子接回雷神,在雷神摔断的手臂上涂上黄酒,上了夹板,然后用布包扎,敲锣打鼓,叩拜行礼,一番隆重的仪式,把雷公仍安放在原来的庙里。
雷公见人们心诚,知错就改,发了善心。顿时乌云四聚,电闪雷鸣。但天帝迁怒雷公,不准龙王施雨。雷公感念乡民们救已断臂,为使乡民们战胜干旱,不致年年祈雨,用没受伤的一手狠狠砸下,就留下了山腰那口常年不枯的井。
人们引井灌溉农田,倒也丰衣足食。也因此得了教益,凡事都要心诚。因此我们雨岭的人,都会诚心诚意地对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决不使奸耍滑。
文化革命,破四旧、立四新,与天斗、与地斗,所以就把前面的“求”字去掉了,这里就叫作雨岭。
向科长深有感触地说:“我来第二次了,感受到这里的民风淳朴,人们心地善良,与你打交道,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放心。”
接着又说:“这里多好,要是户口随便能迁,我真想搬来这里。可惜陶渊明生错了年代,他的《桃花源》可不能囊括今日的雨岭。
几天里,李丹忙完了活,就坐在画夹前,创作了桃花树下的向科长的水彩画。画的一旁,用行草写了向科长创作的诗。
向科长一看,春意盎然的桃树上,开满了深红色的桃花。桃花红艳灿烂,生机勃发,令人精神振奋,流连忘返。向科长站在桃花树下,眉飞色舞,喜气洋洋。
向科长看了,疑惑地问:“画虽然画得栩栩如生,但我见到的桃花是浅红色的,这桃花怎么是深红色的?有玫瑰般的红艳,但花蕾没有玫瑰花的大,花瓣也薄些,让人见了,会不会产生误解?”
张汉俊说:“不会。这种桃,叫血桃,是我们这里的特产。它的果大,成熟后,果子的颜色跟这桃花一样血红。吃起来,比开浅红色花的桃子汁多、脆嫩、香甜。”
向科长忙问:“这种桃你们有多少?”
张汉俊说:“差不多有一半。”
向科长惊喜地说:“我们从来还没卖过这种桃,这种桃一定好卖,你摘桃时,把两种桃分开装筐,我们卖出了好价钱,再给你补差价。明年我一定要来这里欣赏这种桃花。”
向科长又知道了一种新桃,心里喜不自禁,赞不住口地称赞李丹的绘画技艺。
向科长怕画在旅途揉坏,张汉俊请场里懂竹艺的师傅,量了画的长度,做了个漂亮的竹筒,将画盛了。
这里虽好,但家在SH向科长拿了竹筒盛的画,依依不舍地告别张汉俊,回SH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