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叹道:“你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正是人生中最珍贵的年华,心思却怎么如迟暮的老者般苍桑,何必呢?”
“这样不好吗?”方炎反问道:“世人不都是羡慕长者的睿智吗?”
“不是,得看是什么情况。”青年又恢复了笑容,“对你个人来说,你的想法很单纯,也很现实,但对你存在的意义来讲呢?”青年问道,“你考虑过你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吗?”
“生存的意义?”方炎喃喃道:“我为了什么而生存?”良久,他苦恼地摇了摇头。
“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青年悠悠地问道。
方炎赶紧点了点头。青年处处透露着强大和神秘,能一听他的故事,方炎当然是求之不得。
见得他点头,青年脸上露出一抹回忆的神色,蕴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当年我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在人贩子手中碾转几年后,才终于在三岁时被一位好心人收养,后来我管他叫父亲。父亲人很好,也会点武技,在我四岁时就开始教导我学武了。可是好人不长命啊,我八岁那年,父亲执行公务时英勇牺牲,家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哦,还有一个早已出嫁的姐姐。”
方炎惊讶地望着青年,原来两人竟有着如此相同的地方,一样的幼年凄惨。青年瞧见方炎的神色,笑了笑接着道:“父亲留下的遗产,姐姐也没有跟我争。靠着这笔钱,我一边习武,一边上学,很快就从同龄人中脱颖而出,被选进了国家设置的特殊部队。我十八岁那年,也是在执行公务中受了重伤。出队调理时,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她很欣赏我,我们在一起过了半年的幸福生活。”
精神力感受着青年的故事,方炎慢慢地沉浸在了其中。在青年如流水般的叙述中,他也仿佛看到了他们幸福的样子。
“可命运却再次跟我开了个玩笑。”
方炎心里一紧,就听得青年继续说道:“半年后的某一天,她就突然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找遍了所有她能去的地方,终于有陌生人告诉我,就因为和我这个普通人在一起,她被家里软禁了。此时我才知道,她不是一般人,他的家庭,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殿一般呵,你说我一个普通人怎么能企及得了?”
“怎么可能,难道那位小姐真的是神?”方炎目瞪口呆道。
“慢慢听我说嘛,少年人。”青年笑着拍了拍方炎的肩膀。“那位小姐也可以说是神的后人,神当然不会允许她和我这个普照通人在一起。可她又是那么的爱我啊!有什么办法呢?神只好将她软禁起来。”
方炎默然,“如果换作是我,我会怎么办?”他情不自禁地想道。
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般,青年接着说道:“我该怎么办呢?”
“我喝了一天酒,就一天!然后就开始疯了一般地四处游历,以找寻可以突被我身体局限的办法。直到有一天我功力提升到一个层次后,我突然发现了那位小姐在我体内留下的一件东西,一件能给我微弱希望的东西。”
“我犹豫了两天,待想明白这辈子我没了她生无可恋之后,我毅然用那件东西封闭了我所有的记忆,只留下一股变强的欲望在我的脑海中。之后,那件东西带我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在那里,我一切重头开始,撑过一个又一个难以想象的绝境。每当我快撑不住时,总有一股变强的意志支撑着我做出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突破。这中间的过程自然极其艰苦,可最终我还是做到了。当我强大到那件东西认可我时,我的记忆终于复苏,于是我带着那件东西杀回了她的家族,终于救出了她。现在,我们生活得很好,没有什么可以再影响到我们了,因为我已足够强大!”
“好了,故事讲完了,是不是很老套?”青年笑着问了下方炎。
方炎摇了摇头,“您的故事可以说是一个传奇了!”方炎羡慕地说道。
“何以见得?”
“您多次身陷逆境,却总能坚强走出,”方炎想了想又说道:“因为一个信念,就能使自己由一个普通人成长到连神都不得不妥协的强者,这实在是太传奇了!”
“换一种说法,这个信念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什么?”青年循循善诱。
“生存的意义?”方炎一点就通。
“正确!”青年拍掌笑道:“当时,我明白我生存的意义,进而朝着它指引的方向奋斗,于是才有了今天的成就。那么你呢?”
方炎低头沉思起来。他知道青年是在点拨他。他不禁回忆起这一生,到底什么才是自己生存的意义呢?身为羽方王子,当继承王位称霸一方?貌似自己没有多大兴趣;找到未曾见面的母亲,弥补幼时的遗憾?可自己脑海中对于母亲这个字眼几乎已经没有了半分情绪。那到底是什么呢?
良久,方炎抬头向青年道:“我觉得我还没有找到我生存的意义,您认为我以后还能找得到吗?”
“当然可以!”青年赞许道:“你能这么快就想通,实在是不简单,其实,明天的不可知,才是最精彩的事!”
“那我就把寻找我生存的意义暂时先当成现阶段我生存的意义!”方炎豁然开朗,再望向青年,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闭上双眼,往昔之事于心中一一浮过。面对那些曾经的过往,方炎只觉自己竟如一个外人,冷眼旁观着那些悲喜,那些酸辣,心中不起半分波澜。一部分是因为面前青年自身淡漠气息的影响,再者,于生死边缘游走了五年多,他的心性也进一步变得坚韧,常事再也难以影响他多长时间。
青年目中隐现赞赏之色,看着再度睁开眼来的方炎,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总呆在这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也不是长久之计吧?”
方炎颇为轻松地摇了摇头,“我已经习惯了这儿的生活,突然要我离开,或许我还真会有些舍不得。反正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不如好好想想,等以后再说。”
青年点了点头,看着似乎有些犹豫的方炎,微微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束。”
方炎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对您真的挺好奇,您的神秘和您的强大一样令人难以捉摸。还有您的故事和说话方式,似乎都在说明您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您,是真正的神吗?”
“想知道答案吗?”
“嗯。”方炎赶紧点头。并不是他好奇心太重,只是他直觉对方对他全无恶意,是以才完全相信于他。
哪知青年嘴角突地扬起一丝弧度,道:“那就拜我为师罢。我的秘密,向来只有自己人才佩知晓!”
方炎一怔,等醒转过来时,心中转过的第一个念头竟不是狂喜而是怪异。他自是知晓眼前之人绝对强大无匹,拜其为师那是自己天大的福份。可他转瞬即想起了艾蒙,那个有些懒散,却教会了他能在这片森林中生存下去的魔法的佣兵老师。为人不可忘本,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他摇了摇头,歉然道:“对不起,我知道您很强大,拜您为师绝对是我几世修来的福份。但我已经有魔法老师了,再跟别人学习的话,那就是对他的不尊重了。”
青年哈哈笑道:“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觉得我是看重了你将来能够成长为法神的魔法天赋,从而才起的收徒之心?”
方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我明确告诉你,你的天赋确实还算凑合,将来若没意外,成为法神几乎是铁板钉钉。不过,我要教你的东西却并非魔法,也非斗气,那是一种不同于神原大陆修习体系的另一种修行方式,自然地,与你那魔法老师也不会有半点交集。”
“还算凑合?”方炎心中震惊,照这么说,岂不是法神在他心中也只是凑合?看着青年脸上隐隐露出的傲气,他不禁小心问道:“既然您认为我天赋只算凑合,那怎么还要收我为徒呢?”
他自是不知,青年那句话只是一种很谦虚的说法,目的就是想打击一下他的自大情绪,以免他以后修习时有自满的心理。眼见他竟尔当真,青年心里好笑,嘴上却悠悠说道:“本人收徒最讲缘法,资质倒在其次了。因为你和我有着相似的故事,和曾经相同的伤疤,我才兴起了收徒之心。这个理由够吗?”
方炎复杂点头,却是沉默了下来。青年微微一笑,左手虚抬,食指对着前方轻轻挥动间,一棵粗逾十米的古木立时尽根而断,截截细小的树皮“哗哗”剥落着,自空中而下,带出一片青色的光影!方炎嘴巴大张,惊愕地望着那去了皮后的光洁古木三下两下被削成一段段齐整的木块和木板,然后在某种不知名力量的作用下,一阵组合变换后,终于化作一桌二椅,缓缓飘浮到了他与青年面前。青年指尖冒出一团光芒,绕着桌椅转了一圈,再看时,它们已经古色古香,浑然不复之前微带草青味的滑湿模样。青年当先坐下,对着方炎摆摆手道:“坐吧。”然后桌子上突兀地现出一套茶具,青年便娴熟地煮起茶来。
“这是什么力量?”方炎心中震颤,不由自主地跌坐在了身下的椅子上。他四处摸了摸,入手只觉光滑温润无比。青年看出他的心思,往茶壶中放了些许茶叶后便漫不经心地说道:“无形剑气做刨锯,颠灭神光为烤漆,唉,如此木匠,若是传扬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骂我败家。”摇头吟哦的样子,看得方炎一阵目瞪口呆。
随手一抓,周围便吹起丝丝凉风,将一干暑气驱退不少,毒辣的阳光都似随之收敛了许多。丝丝雾气自周围古木身体中抽出,飘渺地飘进了茶壶中,整个情景让人有如置身仙境!青年摇了摇茶壶,知其已满后,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壶中竟自沸腾起来,一股幽香钻入方炎鼻中,令他浑身舒泰万分。青年随手给他倒了一杯,便自顾自地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