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灯火通明。
风轻,光影摇曳。
明月之下,林木淡雅,品书阁内,朗诵之声传出。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
朗诵之声渐止,一切暂归平静。然品书阁内,响起了一阵对话。
“今天就到这吧。一凡,你往后便是我落云峰的弟子,好好加油。”陈铭章端坐于一张宽大的四脚椅上,拍了拍手,道。
左一凡听罢,上前几步,在陈铭章面前跪下,“咚咚咚”得一口气猛磕了十来个响头,朗声道:“拜见师父。”
看着左一凡通红的额头,落云峰众人不禁掩嘴一笑。
陈铭章依旧一副冰冷的表情,咳了咳,说道:“好了,起来吧。其他人没事的话,先退下吧。”
落云峰众人听罢,知道陈铭章私底下有话要说,便一一告退了,不过陈梦涵临走的时候,还特别望了左一凡一眼。
“一凡,你的吐纳基本法修行得怎么样了?”陈铭章走到左一凡的身旁,温声说道。
师娘私底下传吐纳法的事师父知道了?左一凡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但看陈铭章的表情,又没有责备的意思。于是恭敬地回答道:“徒儿卡在了第二阶段,灵气一出丹田就失去控制。”
陈铭章想了一想,道:“不要紧,有进展就行。你随我来。”
说罢,当先走了出去。然后向西而行,入了西阁。
因为一直在东阁修行,左一凡竟没有真正地进过西阁。进去之后,只见西阁的布置与东阁完全不同。东阁以静坐为主,所以仅放置了几个蒲团,显得非常空旷。西阁则不同,仿若储物室,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不过并不显得乱,因为都划定了区界,分区放置。
每一处都大不相同。有的放着书本,有的放着黑色巨木,巨木三尺见方,半尺来厚,有的则放着花瓶,只是没有插花,最奇妙的一处挂着一幅方形的字,上面写了几排各种方向的“土”字。其他种种,不再一一列举。这些虽然都是常见之物,但左一凡知道,这些定不是凡物,因为它们表面都泛有淡光。
陈铭章来到了一处标靶前,上面画了大小不一的各种圆圈,中间则是一个白色的小圆。
待到左一凡走近,他方才说道:“吐纳基本法只是打打基础,与其他修行之法想比,就显拙了。今日起,我便传你本门的太玄长生道。此道法是本门法术的根基,随着修炼时日的累积,威能渐显,大成者排山倒海也不在话下。”
说罢,陈铭章瞪着左一凡,神情严肃之极,道:“太玄长生道是历代先祖所学之精华,非本门弟子,不得外传!你可做得到!”
左一凡向前鞠了一躬,言语郑重,道:“师父放心。若是我泄漏本门绝学分毫,便死在万钧天雷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陈铭章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太玄长生道的前三层心法告知了左一凡,并将容易误解的地方一一讲解,然后道:
“往后可在此,也可随你大师兄修炼。你大师兄入门早,自有不少心得,你要好好学习。遇到疑难之处,莫咬牙死挺,蛮力而为。修行须得心境平和,切记。”
"知道了,师父。"左一凡将太玄长生道心法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又将陈铭章的话仔细思量了一番,回答道。
"看好!"陈铭章从地上拿起了几件物件,类似飞镖,转身走到了距标靶一丈处站定,右手取出一件,手腕一屈,瞬间一掷,飞镖拖出一阵虚影,稳稳刺入了前面标靶中间的小白圈.接着说道:
“灵靶之上有结界,灵镖受其影响而偏向.以瞬时灵气驱使投掷,方能破掉结界进而击中.对于你来说,依此勤修,久而久之,体内的灵气便能渐渐运转,最终遍布全身,相当于原先吐纳法的第二阶段.你习练习练吧。”
左一凡走上前,拿起了一个飞镖.将灵气从丹田之处慢慢放出,一如往常,灵气刚一出就失控了。他一连试了数次,情形相似。
左一凡很是失望,求助地看着陈铭章,盼望他能加以指点。
陈铭章毫不理会,只是面无表情地静静站在一旁。
左一凡无法,只得再尝试了数次,依然不见起色。这下他可死了心,看样子今天是没有可能了,他这样想到。但师父就在身旁看着,又岂能说走就走!于是,他装模作样的凝了凝神,然后用腕劲将飞镖掷出。飞镖如掠食的飞鹰,笔直向灵靶而去,距灵靶尺余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飞镖竟向右一偏,斜飞而去。
这大概就是那结界起作用了吧?左一凡想到。他反而平静了下来,觉得其中也不乏趣味。当下,用力越来越大,期望用力量突破结界。这可不是左一凡毫无见识,不懂结界为何物。乃是因为收养他的韩江虽未传他修仙之法,但让他自小学了强身之道,较之同龄人,左一凡属很健壮的一类,加之与世俗界的侍卫相熟的关系,平常倒也练练拳脚,耍耍兵器,力气比之成人也不逊色。
眼见自己多次掷出的飞镖,一接近灵靶便右偏,左一凡灵机一动。
他将灵镖斜置于手间,然后估摸了一下距离方向角度,奋力掷出,灵镖偏左往前而去。距灵靶不远时,方向一转,刺在了灵靶边缘附近。
左一凡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又稍微调了方向,再次用力掷出,这次,灵镖击入了靶心的白圆,刺在了陈铭章那枚的旁边。他不禁暗叫了一声好。
这时,陈铭章从后拍了拍左一凡的肩膀,面无表情,冷冷道:“这般胡为,便是我传给你的方法?”
左一凡后怕不已。师父可动怒了?
他也不敢去瞧,低头讷讷地说道:“徒儿一时摸不着要领,不自禁用了世俗界的方法。请师父怪罪。”
陈铭章叹了一口气,道:“这些,着重的是其中的过程。修行若到高处,所遇问题因人而异,谁能再指导你?凡事须得自己琢磨想透!”
左一凡狠狠的点了点头,心里歉疚不已。
“明天再来练习吧。”陈铭章摸了摸左一凡的脑袋,听不出是何情绪地说道。
言罢,走了出去。
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左一凡一阵难受。这些都是对自己好的人啊!
明月依旧亮堂,照得青石小路蒙上了一层薄雪。
路过的小院几处菜地,青光油油,彰显了栽种者的用心。
左一凡一路走过,打开了自己小院的柴门,突然一道纤细的身影来到了他的背后,朝他扑了过来。
左一凡很是机警,黑影距他还有数丈,他便横移十来步,拉开了与黑影的距离。转头一看,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姐陈梦涵。
“一入门果然大有长进,反应不慢啊。”陈梦涵笑着走了过来,道。
“师姐你就别取笑我了。师父才刚收下我,长进如谈说得上呢。”左一凡傻傻一笑,道。
“少来。拜师时那股磕头劲哪去了,还猛地往地上碰!你还没有长进?”陈梦涵白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入门只是一番背诵,之后便顺利通过,一时激动,高兴得都忘了!”左一凡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
“你啊,做事没头没脑的。你看,衣服都破旧了,也不让母亲缝补!”陈梦涵放缓了些语气,看到左一凡灰黑色的破旧外衫,道。
左一凡无奈的笑了笑,这可是中京之物,韩江所赠。虽然破旧,穿着却窝心。
“先别动!”陈梦涵右手端着左一凡的半边脸,仔细的查看着他的伤处。
于是,淡光之下,一个小女孩看着男孩的额头,而男孩则看着小女孩的脸。
……
是谁?轻轻晃动远方的风铃!
是谁?深夜里温情地歌唱!
曾经的梦,曾经的追,不过眨眼的一瞬。
扬起的帆,经历的雨,忍不住入港停靠。
这,轻轻的脚步
一定是上辈子留下的节奏
等候一生,成就了动心的旋律
明月,那一双无法看透的深眸
深眸,照亮了那一轮明月
……
陈梦涵脸色微红,将手放了下来,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黑盒,抹了一层盒中的暗色物质,轻轻地涂到了左一凡的额头,悠悠道:“先上些金疮药,你看都青得发紫了!这么大个人,还自个照顾不了自己!”
左一凡呆愣着出了神,连陈梦涵碰到他额头的伤处都没有发觉。
涂了几层,看到左一凡一句话都不说,仿佛傻了一般。陈梦涵抬手往左一凡的额头重重地按了一记,道:“本来脑子就不够用,这番下来,不是要更笨!”
左一凡疼得龇牙咧嘴,泪都在眼眶吊着转。陈梦涵却像没事人一样,将黑盒子收了起来,拍了拍手,一脸轻松的说道:“搞定,你好好休息。脑子坏了不打紧,重要的是伤快好。这才能显得我金疮药高明不是。哈哈。”
说罢,欢笑着转身,扬长而去。
左一凡余痛犹在,看着陈梦涵远去的身影,会心一笑,倍感温馨,迤迤然回到自己的居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