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同一个屋檐之下
林氏进门之后,雷仁声、薛诗华、三娃子四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
具有浓眉大眼,长着高颧骨、鹰钩鼻子、大嘴巴的雷仁声是一个大智若愚之人。他从来不提林氏与薛诗华的旧事,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依然很包容,容得下二位跟随他的异姓兄弟。他给夏家庄的人这样一个印象:他是信奉“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老皇历的实心汉子;是一个重友轻色的义气人。
男主外,女主内,不男不女之人主内外之间。
何为内外之间?
即荒效野外、溪流之旁、山岭之中。
当家人雷仁声安排薛诗华白天放羊、晚上喂驴。而他则与三娃子上山烧石灰窑,打工挣钱。
林氏的任务是洗洗补补、烧烧煮煮,这是任何一个女人必须尽到的义务。她也不能例外。
林氏不仅会这些活计,而且她还会缝纫和绣花。
她首先亲手替薛诗华做了一件细布长衫。
她接着为雷仁声做了一件对襟细布短衫、长裤。
她最后为三娃子做了一条粗布短衫、长裤。
她首先做了一条汗巾送给薛诗华。汗巾上绣着南极仙翁图案。
她接着为雷仁声做了一双没有绣花的方口布鞋。
她最后为三娃子做了一双没有绣花的圆口布鞋。
在饮食方面,她首先想到的也是诗华哥。也爱为他打抱不平。
四人同在一张桌上吃饭,尊卑三个男人皆知。唯独林氏粗心,没有洞悉其中的奥秘。
譬如,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上桌后,谁先谁后动筷子是有讲究的;何人吃多、何人吃少也是有讲究的。
规矩由来以久,天然而成。监督管理不倦,便成玉律金科。
林氏不知这些规矩、讲究,她按她的见识评判这一切。
初夏与仲夏交界之时,某一天大家吃晚饭时,这些规矩、讲究竟然浮出了水面,并且差一点儿酿成轩然大波。
晚饭是在大槐树下吃的。看他们吃饭的高高在上者是苍穹中的星星、月亮。倾听他们讲话的是大槐树上的绿叶子。它们一个有无数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一个有无数双极其灵敏的招风耳。风儿既没有无数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又没有无数双极其灵敏的招风耳,它们只有一双“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飞毛腿。不过此时它们更像跟随大人出门玩耍的小孩子。在这一时刻,禽如禽类天使,兽如兽类菩萨。
这一日黄昏,林氏亲手做了一大碗香喷喷的红烧肉。它是今日晚餐中的佳肴。
大家坐在同一张八仙桌上。这一张八仙桌油光锃亮,泛着悦目的红光,
它是雷仁声为了娶亲特地请木匠打的。
香喷喷的红烧肉摆上桌面之后,雷仁声因为牙疼、忙于剔牙,所以没有首先伸筷子。昨晚,他在保长夏华庭家喝酒,因为贪吃牛肉,所以导致了这一结果。
雷仁声不伸筷子,嘴里流着口水的三娃子急得如同欲摘果实的猴子一般。
雷仁声不伸筷子,薛诗华耷达着脑袋,双目视地,如同正在念经的和尚一般。自从死里逃生之后,他总是这样度过一些难捱的、尴尬的时光。
林氏哪知这些规矩,她率性而为。她第一个动筷子,搛了一大块香喷喷的红烧肉,将之摆放在薛诗华的碗中。
“诗华哥,你尝一尝!这是奴家亲手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太瘦了,瘦得让人心疼啊!诗华哥,多吃一些红烧肉吧,补一补身子!”林氏为了劝他立即吃下,语重心长地说道。
见状、闻言,薛诗华吓得面如土色。土色后来被苍白替代,血色在他的脸上简直成了稀客。
雷仁声默不出声,继续剔他的牙。边剔边偷偷地瞪了薛诗华一眼。
林氏我行我素,她紧接着又搛了一大块香喷喷的红烧肉,将之摆放在薛诗华的碗中红烧肉上面。
“诗华哥,奴家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吃荦。请你看在奴家的面子上,多吃几块肥肉吧!多吃几块肥肉是不要紧的啊!”林氏唠叨不休。
薛诗华虚汗淋漓,脸色发黄,黄中有白,如同久经风雨的旧稻草一般。
这时,雷仁声忍不住清了一下嗓子,干咳了一下。他眼中的凶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炽热。
“嫂子,你还是搛给雷大哥吃吧!他是我们这一大家子的当家人,没有他撑着,我们的天是会塌下来的!全家里里外外都靠他,他不首先动筷子我们怎么敢吃呢?再说我和三娃子的活也不苦,不需要什么营养。这一碗红红烧肉还是让雷大哥先吃吧!他吃剩下的给三娃子吃,三娃子吃剩下的你再吃吧!我不吃,我天生忌荦!我的活儿不重,吃肉消化不了,吃了也是白吃!”薛诗华怕她的率性而为的言行得罪雷仁声,便出语开导、点拨她。
闻言,雷仁声脸上的怒气消失些许,脸色也变得比以前好看。他的眼光中有了此许喜悦,凶光偃息旗鼓。
“诗华哥,你说的什么话啊?!他能吃,你为什么不能吃啊?!你白吃他的饭啦?!你也劳动了,你没有白吃他的饭呀!诗华哥,吃吧!吃吧!他若怪罪你,奴家就与他理论、理论!诗华哥,你大胆地吃,吃奴家的那一份怕什么啊?!”林氏理直气壮,高声说道。说罢,她又搛起一大块香喷喷的红烧肉准备给薛诗华。
三娃子急得如同要造反的猴子,他要抢美食了。他急得抓耳挠腮,手忙脚乱。欲吃不敢伸手,欲罢又不能。三娃子五心烦躁,极其痛苦。
说时迟,那时快,雷仁声举起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的一声将林氏手中筷子夹着的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打落于地。完成这一令人惊骇的动作之后,他拂袖而去。
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掉落地上,便宜了雷仁声豢养的一条被别的狗咬掉一块大皮的杂种大黑狗。它口一张,这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吃得开心的杂种大黑狗频频地摇起了尾巴,它在桌下不知疲倦地往来穿梭,继续寻找意外的美食。
狗开心极了,人却不开心。因为人受到了在社会中司空见惯的虐待。
仲夏之仲夏,平静之后出现了不同寻常之事。
鸡叫二遍时候,雷仁声将三娃子吊到了大槐树上。将之毒打一顿之后,扬长而去。
他去哪里啊?临走时,他对三娃子说要去县城小花园办事。办好事回来后再继续收拾他。
鸡叫三遍时,薛诗华起床出门经过大槐树准备到羊圈时发现了正吊在树上的三娃子。
那时三娃子如同一个半死不活的吊死鬼。
好心的薛诗华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解开绳索放下他。
三娃子被放下后,因为精疲力竭,一屁股坐到地上。坐了很久,死也不肯起来。
他坐在地上,为了便于和他说话,薛诗华就哈下身子,在他旁边蹲着。
“三娃子,你为何事挨打啊?!”薛诗华急切地问道。他是出于关心才打听此事的。
“呜呜!雷大哥——的烟叶子‘毒’潮了——我贪玩——看人推牌九——没来得及收——呜呜!”三娃子哭着说道。
“那是以前的事啊!”薛诗华不能相信他的话。说罢,他将一方手帕塞进他的手心。这一块手帕是林氏昨天送给他的,上面绣着六十甲子之一——他的本命神。
“我——偷吃了他的上等的烟丝——”三娃子改口说道。
“你从不吃烟,为何要偷他的烟丝啊?”薛诗华摇了摇头。“你啊,连撒谎都不会啊!”
“我不敢说!说了,他会打死我的!”三娃子用喷香的手帕擦眼泪。他的双腕被绳子勒得肿了起来,青了一片。
“虎毒不食子,他毕竟是我们的当家人、带头大哥啊!”薛诗华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他为什么要欺负嫂子呢?!”三娃子说罢用手帕擦掉了鼻涕。擦罢,将脏兮兮的手帕还给他。
“他是怎么欺负嫂子的呢?”薛诗华闻言,大吃一惊。他的眉毛惊得快竖起来了。
“他老是扳嫂子的腿,嫂子老是用腿踢他!不知道他们为何总是要在夜里打架,害得人整夜睡不着觉!”三娃子埋怨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薛诗华强忍悲痛严厉地说道。
“可是他们老是吵架啊!几乎天天吵!”三娃子愤怒、苦恼参半。
“你既然怕吵,那么我们就调换房间吧!你睡西头,我睡中间,行不?”薛诗华向其建议。
“不行!”三娃子一口否决。
“为什么呢?”薛诗华不明白,便问道。
“三娃子想看嫂子的又白又嫩的大腿呢!”三娃子觍着脸说道。
“三娃子,你说什么?!”这时林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边撒稻谷边唤鸡。“咯咯咯!咯咯咯!”
闻言,三娃子吓得拔腿便奔。由于被吊了大半夜,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三娃子,不学好!三娃子,你为何不像你诗华哥哥学习,做一个正经人呢?!”林氏冲着三娃子的背影大声地说道。
三娃子的话提醒了薛诗华。从此,他的眼神又亮又毕直,只要有机会,它就会往林氏胳膊、腿脚那儿钻。他很快就发现三娃子的话是绝对不错的。在林氏身上有许多红肿、青紫斑块。
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薛诗华一天中面对林氏时很少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的泪水也很听话,很少当其面流出来。
此时,薛诗华很想离开林氏,回到他极不愿意回到的故乡——小南湖中月亮岛上。他想走又舍不得与她诀别,怕她受到恶势力伤害死掉。天天操心烦恼,日日提心吊胆,薛诗华瘦得皮包骨头。
当天晚上,雷仁声没有从县城赶回来。
三娃子被吊了半夜,累了,他早早地睡下。不久就鼾声如雷,呼呼大睡。
机会难得,薛诗华请林氏到大槐树下坐着说话。
林氏紧挨着薛诗华坐下,坐下后她不知疲倦地替他煽风,替他驱赶蚊子。
机会难得,薛诗华欲一吐为快。
机会难得,林氏如同过节一样单纯、快乐。
“惠贞啊!”薛诗华呷了一口林氏替他泡好的绿茶后说道。
“嗯!诗华哥,奴家听着呢!”林氏笑着说道,极其温存、驯服。
“你就依了他吧!”薛诗华鼓足勇气后说道。
闻言,林氏羞得满脸通红。
“不行!”她歇了一会儿后说道。
“这样也不是一个事啊!”薛诗华愁容满面。
“管他呢!谁叫他当初把我们推进火炕的呢!”林氏满脸鄙夷,不屑一顾。
“当年,他也是没办法啊!”薛诗华为雷仁声辩解。“土匪们杀人不眨眼啊!大家都有父母、兄弟、姐妹啊!”
“现在,我也没有办法啊!我被他害得夫妻近在咫尺,却不能相亲相爱,他是奴家一生幸福的罪魁祸首,奴家能原谅他吗?!奴家能让他称心如意、平安无事、寻欢作乐吗?!”林氏词锋犀利。
“过去事就过去了!泼水难收啊!何况我现在这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太监啊!”薛诗华说罢,长叹一声。
“诗华哥,不许你这样说!以后别再这样说了!你再说,奴家就死给你看!奴家喜欢一个人,是用心、用血、用一生喜欢他的,不是做墙头草,哪边风大就顺从谁!诗华哥,你永远是奴家的亲夫,谁也抢不走你的娇妻啊!”说罢,林氏倒在薛诗华的怀中并且依偎在那里。“诗华哥,抱抱奴家好吗?诗华哥,亲一亲奴家!”她大胆地央求道。
“叫人看见不好!”薛诗华心情紧张,他东张西望了一番。
“不管!他们都是王八蛋!诗华哥,求你抱紧一点!诗华哥,求你亲我!亲奴家的香唇!求你啦!啊!好爽啊!我的夫!——别人想抢奴家的心,无论如何是抢不走的!因为他们是土匪、强盗,是恶人,是大坏蛋!真舒服啊!奴家在这儿可以睡一个安稳的觉了!夫,别嫌厌奴家啊!夫,你不是喜欢小龙女吗?你知道吗,奴家就是你的小龙女啊!喊我!喊奴家!诗华哥!”林氏一再央求他。
“喊你什么啊?”薛诗华抱着怀中的芳香而体凉的美人,心里觉得踏实、安慰,灵魂充满静气、优闲。
“喊我小龙女啊!奴家就是你故乡——小南湖——中的小龙女啊!与你少小时就相伴,以前一直盼着你归来呢!呵呵!”林氏此刻如同春花一样,含笑怒放。
“惠贞啊,忘掉诗华吧!唉!”薛诗华还想开导她一番。
“忘不掉!”林氏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啊?!”薛诗华不解,便问道。
“女人嘛,先入为主,更何况你是奴家的至爱!你的一举手一投足、一言一行,与奴家少女之梦相吻合!奴家的至纯的初恋、纯洁的胴体、神圣的肌肤之亲不都给了你么?!这是奴家主动奉献给你的,又不是你强迫才得到的!此外,与你相处,奴家既变得聪明了,又有层出不穷的欢乐!你瞧,奴家在你怀中,过去的事就像没发生一样!你的宽广的怀抱具有多么神奇的功效啊!奴家跟别人在一起,总是感到不自在,总是要产生恶心之情,总是觉得他们是蛇,总以为他们是地狱!诗华,奴家是不是一个怪人啊?!当初,在大虎山与你分别后,无论处境如何险恶,心中只要有此信念奴家就不怕。这个信念就是——奴家要找到可亲可爱、憨厚老实的诗华哥,奴家要随他到月亮岛上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妻!诗华哥,因为你活着,所以奴家才不死!假如——”林氏想说“假如你死了,奴家也会从地球上消失”。
“没有假如!”薛诗华用嘴巴堵住她的嘴。
“哥!我闷死啦!”林氏笑着说道。
“那就饶了你吧!”薛诗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面颊。
“诗华哥,我们走吧!”林氏一边玩弄薛诗华下巴上的胡须一边说道。
“去哪儿啊?”薛诗华笑着问道。
“去小南湖月亮岛啊!那儿不是有你的亲人么?!”林氏话语中充满激情、希冀。
“我们走后雷仁声会放过我们吗?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女人!打官司我们一定赢不了!县尉会下海捕文书通缉我们的。这样既害了我们,也连累我们的家人!另外,你一双畸形小脚,我一个四肢无力的男人,要想跑出方圆百里的大山之外,难上加难啊!唉!”薛诗华长叹之后,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奴家不干!奴家不干!”林氏在薛诗华怀中折腾,又是推他,又是拉他。
“别着急!说不定雷仁声会放你一马呢!哪一天我和他说一说此事,让他休了你!我怕你跟了我后受委曲,这一件事你还是在冷静时想一想吧!”薛诗华说罢,心中的悲悯、自怜之情如胃中的酸水一样往外直冒。
“诗华哥,你得老老实实呆在奴家身边,不许离开奴家!万一让你跑掉的话,奴家会死的啊!奴家现在只想着你,只为你一人而活!奴家死掉后,鬼魂也不放过你,非要与你做八百辈子夫妻!嫌我吗,诗华哥?!”林氏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娇声娇气地问道。她那脸上的表情是痴是醉是惬意是畅快。
闻言,薛诗华哭了,哭得极其伤心,哭得泪流满面。不知是感动还是痛悔。怀中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对他如此痴情,怎能不令他感动啊?!怀中这样一个精致的美人因她失魂落魄、命运多舛、痛楚万分,他感到自已作了大孽、犯了大罪。
“惠贞啊,你后悔啵?”薛诗华心中酸楚、流着眼泪问道。
“诗华哥,奴家从不后悔啊!”林氏用衣角替他擦泪。
“惠贞啊,你恨诗华啵?”薛诗华被负罪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诗华哥,我爱你啊!”林氏肆无忌惮地喊道。
高声惊心动魄,薛诗华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林氏被他的大手撩得感情冲动,她抓住他的大手,然后将之拽到一只又白又大又软的“玉兔”上。
“诗华哥,我是你的合法的、自愿相许的妻子!别怕!跟坏人不要讲信义;跟坏人讲信义等于让真善自动投降!以后想奴家的时候,就来摸它们!奴家的床头有一把斧头,它是专门用来对付禽兽的肮脏的爪子的!人家说奴家下流也罢,毒妇也罢,奴家才不管呢!一个妇人,浑身上下不心甘情愿地让自已喜欢的男人摸,那她是一个什么女人啊?!奴家心甘情愿地让自已喜欢的男人摸,奴家违反了哪一条天条啊?!奴家犯了哪一条王法啊?!奴家总是觉得自已是一个正经人,不是下流坯,不是毒妇!奴家被人欺负,遭人凌辱,这可不是奴家的错啊!”林氏竭力替自已辩解。
“惠贞,你没错!”薛诗华斩钉截铁地说道。
“诗华哥,我想去谷池那儿玩,好吗?”此刻林氏想脱光下池洗一个澡。洗澡时与他肆无忌惮地嬉戏,与他尽情地、热烈地拥抱。
“惠贞啊,我没有力气,走不到那里!”薛诗华痛苦极了。他的脸皱得像山核桃一样。
“诗华哥,我背你!奴家的劲可不小呢!”说罢,林氏站起身来拉他。
“你是背不我的!不相信,试一试!”薛诗华站起身来让她尝试。
薛诗华尽管瘦得皮包骨头,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论她是如何的努力,她都难背他轻松地前进。
“诗华哥,我背不动你啊!诗华哥,那我们何时去谷池玩呢?”林氏说罢,噘起了小嘴。
“等我养好身体之后就去!”薛诗华认真地说道。
“那你以后要多吃肉啊!”林氏身子伏在薛诗华的怀中、头枕在他的胸口并且用双手抱住他后腰。
“一定!一定!”薛诗华伸手动情地抚摸她的鬓部秀发。月光之下,它们太白,闪着星星点点的白光。
它们是黑发,却像白发一样。正如她是他的爱妻,却像别人的糟婆娘一样。
形象难以理喻,命运不可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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