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会吹箫,但是学艺不精,肯定吹不出他的效果。至于什么时候学的不记得了,我借过玉箫,手里传来冰凉的触感,玉箫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一整块玉雕的这么细致,必定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我看着玉箫精致的纹理,暗暗赞叹,若是这把萧完整的出土,该是一个多么震惊世界的巨大发现。它的价值和地位也会更加不同了。
我想了想,学的曲子不多,但我记得很清楚的有一首叫做《葬花吟》,那不是这个年代的曲子,但是这个年代的曲子我确实没有会吹的,就欠扁的盗用先人的才智吧~
“你是怕吹的不好听?”他见我拿着萧思来想去,犹豫不决,以为我是害怕吹的不好听。
我使劲摇了摇头,“我并不这么想。好听与不好听既然你想听我吹给你听就好了,我不觉得难堪。”只是萍水相逢,我又何必怕献丑。
说罢我拿起玉箫放在嘴边,凭着记忆回想《葬花吟》的旋律,缓缓吹响……
最后一个音调也干净利落,我吹完一曲,抬头看向他。他目光深邃的看向前方,不,似乎看的还要远。身后的柳树随风婆娑,他的衣摆也被微风吹的微微扬起,纤长的身姿立在树下,很美,这种情景明明是书画中才有的,而现在我则更相信那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他的目光渐渐从远方收回,看着我。
“你可知此萧的名字?”我把萧还与他,他接过拿在手中,低下头问我。
“它还有名字?”我有些好奇。
“嗯。”他眼底涌出一种复杂的感情,我看不透,“它叫亦,我叫凡。”亦凡,亦或是做一个平凡人,是我的期望。他暗暗想,眼神又浓烈起来。
“亦凡……”我喃喃道。
他听到我念了一遍这两个字,身形一顿,随后目光一直盯着我。
“凡,我叫你什么呢?凡公子?不行不行,太俗了。凡大哥?也不行不行……唔,叫你阿凡怎么样?”我捏着下巴,来回踱步,想着到底怎么称呼好听。
谁知我这一副样子被他尽收眼底,那种紧皱眉头愁眉苦脸的表情。他竟然笑了,只是很浅的一个微笑,和眼底转瞬即逝的笑意,我感觉脸有些发烫,一下子都看呆了。你们一个两个要不要这样啊,随便笑笑就好了,这副颠倒众生的某样是搞什么?呜呜,我忍不住又花痴了……
他很快的收敛了笑容,说道,“随你。”眼神又飘向远方。
“我叫唐浅溪,阿凡,你就叫我浅溪吧。”我低头看着草地,然后又看向他,扯着笑脸。
浅溪……他在心里叫了一声。注意到我期待的眼神,把头转开不看我。忽然起身走到河边,我不自觉的跟了上去。他走到岸边站定,垂下眼帘看着脚下的河水缓慢地流过,我学着他的样子,也低着头看河水。水中有两个倒影,一个娇小,一个高大,水中的波纹把我们的倒影搞得怪怪的。我悄悄抬起头看他的侧脸,他的眼睛是我最喜欢看的地方,深潭一般的眸子,他的眼帘微垂,睫毛投出一小片阴影,很好看很好看,我只要看着就再也移不开眼光。
“你在看什么?”他一下子就戳破了我的心思,我才意识到他也能看见水中的倒影,我刚才的花痴状……
“没、没什么,我就是随便看看。”我不自然地别过头看另一边,脸上更烫了,好在是晚上,马上转移了话题,“这河水还,还挺清的哈~”
他没在表示什么,只是顺着我的话题说下去,“这是咸阳城的护城河,这一段是流经咸阳城内的。”
“阿凡。”我看着河水,心里的悲戚被一点点感染了出来。
阿凡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我,没有说话,却用行动回答我。
我知道阿凡在看我,我没有与他对视,却也能感受到他清冽的目光,“我不属于这里。”我把头低了低,“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我不禁苦笑,“远到我这辈子可能都是回不去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或许我的到来根本没有意义。”我越说越感到苦涩。这个时候才能激发出我隐藏了很久的迷茫失落,我不在乎阿凡能不能听得懂,我只是,太迫切的需要找一个人倾诉罢了。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念那人来人往的街道,堵车堵的水泄不通的高架桥,满城花花绿绿的霓虹灯,甚至怀念我最讨厌不过的广场舞音乐声。那是一个黑夜里也狂欢的城市。这到底是一场梦吗?是不是像往常一样,只要醒来就可以看见熟悉的一切。我来到这里,我的存在,我的联系,又在哪呢。这是一个与我无关的年代,和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任何人都不属于这里。”阿凡出乎意料的回应了我,或许是我表现的神情太过凄凉吧。他抬起头看着夜空,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满眼的星星,他的眼睛也像是缀满了星辰。“但他们在这里有亲人,朋友,有他们想要守护的东西,只要有这些东西在这里存在,这里对他们来说才有了意义,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园。”
对啊,我挂念的是那个城市吗?不,没有了我珍视的一切那也只是一个空壳罢了。真因为我找不到可以珍惜的东西,我才感觉孤独,我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里,但事实是我从来没有属于过任何地方。在这里又何尝不是呢?我认识了锦若,她和我是很好的朋友,我认识了江水,他信誓旦旦的要拜我为师,和我学本领,我认识了季岚,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却是给过我温暖和帮助的人,现在,我也认识了阿凡,是他开导了我,他也是我在这里的一个朋友不是吗。
我眼前一亮,喜悦的感受充斥心底。我把头转过阿凡那边,他正看着我,看了很久。“谢谢你,阿凡。”
他不语,默默地扬起头看着月亮。
“阿凡,你为什么不多笑笑,你笑起来多好看。”我索性坐在草地上,两只手捧着下巴,仰着小脸看着阿凡。他身形单薄,却给人强大无比的感觉,在他身边我莫名的安心。
他目光盯在我脸上看了一会,盯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时,开口道,“开心才笑。”
他的回答很噎人,我契而不舍的问道,“那阿凡你不开心吗?”
“并未。”阿凡淡淡的回答我。真的开心吗?他默默在心底问了一遍自己。
这种表情肯定是不开心,面瘫鼻祖啊,老是一副冰山脸怎么找女朋友?别说暖心男友了,有你这招牌表情在身边,夏天的空调都省了。不行不行,我要好好开导开导你。
想着,我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我拉着阿凡的衣角,叫他坐在我旁边,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还是很乖的坐下了。“我知道了,你这是一种‘病’,你这种病呢,在我的家乡有一个名字,叫做扑克脸。这个扑克呢,是我们那里赌博或者是游戏用来的一种牌,呃……怎么说呢,就是你的表情总是像扑克一样一成不变。这就麻烦了,他在我们那里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就叫——面瘫。”我看着阿凡疑惑的目光,得意洋洋地继续诓骗良好青年,“这种病必须及时医治。这种病的病因呢,就是,长期没朋友孤独抑郁寂寞,有火没地撒有苦没地说……也对,你听不懂这些,我就直接说医治办法吧!”他半信不信的盯着我,似乎在回味我说的话,“这解决的办法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就是说,你只要找一个朋友,每天逗逗你开心啊,陪你玩玩啊,你多笑笑,就可以医治面瘫了。咳咳,既然这样呢,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医治啦。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你不用说什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之类的话啦,我就是以匡扶天下为己任的。”
阿凡看出来我在胡诌,竟然破天荒的笑了。笑得更深了,嘴角向上扬着,一个微笑就这么露了出来。我就直愣愣的看着他,笑了,真好。
我不知坐在草地上和他说了多少,聊了多久,虽然大多数时候基本都是我一个劲的在那里尤如江水滔滔不绝,但是只要这样已经很好了。我问,他便答,虽然说的只言片语寥寥几字,但是我很满足。一开始那种对另一个时空的想念也渐渐被我抛在脑后。
阿凡比我大了三岁,但是仅仅十九岁,他就在咸阳城有一座府邸,我毫不客气的告诉他我会去做客,他则是淡然的回答随时恭候。我告诉他我计划找出偷宝砚真凶的事,他也为我提了意见。
“阿凡,其实我们都是很平凡很渺小的砂砾,但是却可以坐在这里仰望星空。而那些天上的星星,他们却只能看到眼下的砂砾……”我迷迷糊糊的说着,已经是又累又困。
阿凡坐在草地上,依然一声不吭的仰望着夜空,我没有看见的是,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凡的身体一震,眸子中闪过一丝动容。
我想接着说些什么,可是忽然头一沉,眼前黑乎乎的,混混沌沌的,我失去了知觉。
河畔草地上,他缓缓将身体向女孩靠近了些,女孩睡着了,头正靠在他的肩膀上,秋天的夜微凉,他靠近了能让她感到一丝温暖。甚至在他自己的眼底都涌现出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温柔,女孩温馨的香味让他也安心起来,伸出手为女孩拂开脸颊上几缕发丝,她的睡脸很安静,想着她在自己身边想尽办法逗自己笑是那种可爱的表情,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弧度。
我醒来已经在客栈的房间里了,只不过锦若和江水并不在我身边。我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迷迷糊糊的,后来怎么了……我是怎么回来的?难道我根本就没出去过?
“阿凡?”我怀疑似的叫了一声,那个男子叫凡,他自己起的名字,他有一把萧叫亦。太真实了。
我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眼角瞄到了案桌上有东西。我起身下床,走到床边一看,差点没吓倒。那颗透着血色光泽的玛瑙戒指就安安静静的摆在我的桌上,盘龙雕的像是真的一样。我记得昨天我盯着玉箫的时候确实看了这戒指一会,难不成阿凡误会了,以为我喜欢?这东西成色这么好,肯定十分贵重,这个他怎么也舍得送人,不行,我的亲自去府上还给他。正想着,我又看见桌子上有几个墨水字,直接写在桌子上了,我差一点没看到,幸好阳光一照我才能发现。
写的是:如若遭到为难亮出此戒
字体豪迈有力,写得真不错,这戒指是他怕我受欺负留给我作护身符的。我心里一阵暖意,想起这些日子以来,锦若对我细心照顾,江水挺身护我,季岚救我于危难,阿凡赠送戒指。其实我现在就有一点舍不得离开了。
“谢谢。”我拿起戒指收进口袋里,那个口袋是我为了装些东西特地叫锦若在衣服里面缝制的。
我收拾了一下,出了房门,正好看见店小二在打扫隔壁房间。
“小二,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我走过去问。
“是一位公子,个子高高的,十分英俊潇洒,他抱着姑娘回来的。”店小二故意说的隐晦。
“哦。”出乎意料的我没有像店小二预料的那样露出羞涩的神情,只是平淡的回答了他。
店小二愣了愣神,我得逞的暗自窃笑。在我们那个时代,这算什么大事么~想让我羞涩,首先你要有一张好看的脸。
我刚走没几步,就听见锦若一声见鬼了的叫声,“浅溪!”我头皮一麻。
“你昨晚去哪了?我一早醒来你就不见了,吓坏我了。我和江水找你好久了。”锦若小步跑到我跟前,气鼓鼓的质问道。
“没什么,我去约定的地点看了看。”我有些不知所措,岔开了话题。
“对了,今天我们还有重要的事呢。不能误了时候。”锦若猛地想起什么似得。
“江水呢?”我四下看了一圈。
“他去茅房了。哎呀,说这个干什么,咱们先吃点东西。”锦若挽着我的胳膊。
“嗯。走吧。”
午时——
我和锦若换回了女子的服装,江水跟在我们后面,我们朝着约定好的桃花树林走去。果不其然,刚入林子我就看见一个身影在树下徘徊,应该是已经来了许久了,她还真是心急啊,不过这次,我赌对了。
我和锦若对视一眼,朝着树下走过去。树下之人看见有人过来,不由分说冲上来,早就没有了那日的孱弱,拽着锦若的胳膊,歇斯底里的问道,“他没死对不对!你们知道他在哪对不对!快告诉我!”
“啊!”锦若惊呼一声,我忙扯开花莲,一把将她推开,力道太大,她一下摔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江水护在锦若身前,张开双臂冲着花莲吼道。
“你!是你!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的事!那张帛书是不是你传的!你知道他在哪!你快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都行!”花莲倒在地上,见我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衣襟,双手不停的颤抖,逆来顺受的某样早就变得狰狞恐怖。
我看着她瞪得老大的眼睛,头饰已经因为刚才的撕扯散落一地,挽起的发鬓已经凌乱不堪。江水看见她的样子就要冲上来,我一摆手拦住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但是那张帛书是我计划放在你门口的,目的就是把你引到这里来。”我打开她的手,有条不紊的开口道,“你偷了宝砚,我只不过是缉拿犯人而已了。你的事情我并不了解。”
“这不可能!你一定知道他的下落!不然你怎么会知道那首诗!那首诗是他写给我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不等我说完,花莲大声打断道,挣扎着又要冲上来抓住我。
我没有出手伤她,但也没有躲避,她冲上来拧着我的衣领,指甲太过用力我感觉脖颈上一阵刺痛。我目光平和的看着她,眼睛里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她的眼睛里全是慌乱。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那首诗?”我的语调很平常,完全不在意她是抓着我的衣角在和我说话,甚至不关心脖子上划开的伤痕。“那我要和你说说我的计划。不过,我只是让你输的明白一点,不要想着逃跑,一会我亲自带你去领罪。”
花莲手抓着我的力道松了松,眼睛里的愤怒和惊慌减了几分。我直视着她说道,“自从江水和我讲了宝砚失踪的来龙去脉,我就知道你有问题。然后,我开始了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