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春天,在一次中央军委办公会议上,当邓小平进来时,“毛泽东一把握住邓小平的手,开玩笑地说:‘小平同志啊,你有个弟弟叫邓小贤,“男女关系”问题,《水浒(传)》里已经解决了!’博览古典名籍的毛泽东,与人谈话时习惯引用历史典故。当时他借用小平同志青年时代用过的名字邓希贤,恰与著名古典小说《水浒传》里一个有男女关系的人物‘邓小贤’名字有相似处。所以毛泽东幽默地说,你有个‘弟弟’叫邓小贤。这时陈士榘开始意识到毛泽东是在跟邓小平开玩笑,说明邓小平的问题已经解决,应该出山了。”(刘恩营:《三星上将陈士榘》,《中华儿女》杂志1996年第4期,第70页。)
4、建议大家读《水浒传》
1938年10月,中国共产党第六届六中全会在延安召开。会议休息时,徐海东见毛泽东和贺龙谈笑风生地在天主教堂院内散步,就想趁此机会提出上前线的事。未等开口,毛泽东对贺龙说:“中国有3部名小说,《三国》、《水浒》和《红楼梦》,谁不看完这3部小说,不算中国人!”贺龙嚷着:“没看过,没看过,不过我不是外国人!”毛泽东瞅了瞅徐海东,问道:“海东,你看过这3部小说没有?”徐海东虽然从小只读过三年半书,但有一个好学的精神,当窑工的那些年头,读了不少书。他向毛泽东说:“《三国》看过,《水浒》也看过,这《红楼梦》嘛,不知是什么意思,没看过。”毛泽东笑着说:“那,你算半个中国人!”说得身旁的人都大笑起来。”(张麟:《徐海东将军传》,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第229—230页。)
后来,徐海东去华中新四军就职前,向毛泽东辞行。当说到在马列主义学院读了一些书时,“只是你说的那3部小说还没有看呢!”“什么3部小说?”毛泽东已经忘了,当他知道后,哈哈大笑起来。(张麟、宁凡:《徐梅东大将》,海燕出版社1987年版。)
据朱霖回忆:1942年,“毛主席曾号召我们:做干部工作的同志要看《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我看后得益匪浅。”(朱霖:《大使夫人回忆录》,世界知识出版社1991年版,第328页。)
1942年10月,延安平剧院成立。不久,毛泽东提议该院根据他在《矛盾论》里对《水浒传》中三打祝家庄故事的论述,作构思主题创作一个剧本。(陈晋:《毛泽东谈文说史·〈水浒传〉的启迪》,《瞭望》杂志1991年第44期。)
1944年7月初,延安平剧院正式成立了《三打祝家庄》创作小组,并从毛泽东那里借来了一百二十回本的《水浒全传》,构思中又得到了齐燕铭的帮助。毛泽东在听取创作汇报时,再次指示说:该剧要写好三条:第一,要写好梁山主力军;第二,要写好梁山地下军;第三,要写好祝家庄的群众力量。(陈晋:《毛泽东谈文说史·〈水浒传〉的启迪》,《瞭望》杂志1991年第44期。)
1946年2月,毛泽东的大儿子毛岸英,随斯大林派来为毛泽东治病的两名苏联医生乘飞机回到延安后,一天下午,他去王家坪向毛泽东汇报在国外学习的情况。毛泽东问他:“你在苏联经常读中国书吗?”毛岸英回答说:“经常读。读过《红楼梦》、《水浒传》,还有鲁迅先生的作品。”毛泽东点点头,说:“还好,应当知道中国的知识,更要懂得中国的革命知识。”(董志英:《毛泽东轶事》,昆仑出版社1989年版,第34页。)
据毛泽东医疗组汤沛回忆:1954年,在一次吃饭时,主席对我们说:“你们这些学医学的,不能光看医学书籍,要多看些其它书籍。”并进一步教导我们,“我们中国人要关心祖国的优秀文化遗产,一定要精读《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等名著。”主席兴趣所至,在餐桌上深入浅出地给我们讲解这些书中的某些片断和情节,以及它们的意义。周末的晚餐桌上,就成了他老人家考我们的场所。当然,这也是我们增长知识的场所。此后,我们一有空闲,就抓紧时间循序地阅读这些书,并努力将其中情节、背景、来龙去脉以及其意义弄清梦,并熟记之。开始,我们还分了工,若主席问有关《红楼梦》、《三国演义》的问题就由我回答,若问《水浒传》、《西游记》的问题由小吴回答。否则,回答不出,除弄得脸红外,还很丢面子的。主席看出我们的心情,每次都诱导式地和我们一起讨论,一块儿说笑,很是轻松,事情并不像我们考虑的那么紧张。(汤沛:《建国初期的毛泽东》,《中华儿女》杂志1995年第9期。)
§§§第二节高度评价与经常运用《水浒传》
《水浒传》是农耕社会的百科全书。它保留、存积了我国自宋元和明初中期的许多民间语言和文化、社会风俗和习惯。这些,乃是在官修史书和朝野士大夫的札记、野史里难以寻见的。而《水浒传》的神髓,却是以形象思维,抒写了那个时代各阶层、尤其是中下层民众的社会生活、心态和行为。它记下了当时社会的一百二十行的大多数职业行当。
毛泽东读《水浒传》,开始也是出自审美的情趣,即艺术形象的塑造方式、精致的杀打文字作欣赏的。如少年放牛时,他就学武松打虎。但他此后却没有停滞下来,像常人那样把《水浒传》仅视为一种艺术文化,而是很快转入对它的实用价值的评估。他重视《水浒传》所执持的农民气息和大众文化。在风雨如晦的文化启蒙时期,他就提出要“学梁山泊好汉”。
毛泽东喜读《水浒传》,也许这也表示他对旧社会、旧世界黑暗和沉沦的愤懑与不平。“与天斗争,其乐无穷;与地斗争,其乐无穷;与人斗争,其乐无穷。”《水浒传》在前半部所宣扬的“造反有理”思想,在他脑海里不时浮现,所以后来他神往过去,说:“我认为这些书对我的影响大概很大。”
《水浒传》是以写宋江等一百零八个英雄好汉,在梁山上聚义、高举“替天行道”大旗的一部书。因为强化“造反有理”,明清以来官府多有把它视为“诲盗”之作、列为“查禁”的。却也有人把它界定是写绿林好汉。“盗贼本王臣”,是因为奸佞当道,无可奈何,才落草为寇的。但半个世纪以来,随着农民战争在史界的拔高和走红,它也被升值为“歌颂农民英雄”的好书,还认为这是封建社会唯一的一部歌颂穷苦农民的文学小说,也是一部最成功的反映中国历史上农民起义发生、发展直至失败的完整过程的古典小说。文章合为时而作,诸说不一。但当今学界较多于倾斜此说:《水浒传》梁山群英,极大多数人员的阶级成分和阶级行为,都很难说是纯洁的贫下中农和雇工。
对此,毛泽东在少年时代就有卓荦之见。当他读了包括《水浒传》在内的若干传统平话小说后,直到20世纪四五十年代他神往当年时,就不止一次地提及:“有一次我忽然想到,这些小说有一件事很特别,就是里面没有种田的农民。所有的人物都是武将、文官、书生,从来没有一个农民做主人公。”可见,在封建社会,“统治阶级思想是统治思想”,是不可能也不会允许“歌颂农民英雄”的文字问世的,而且竟能让它不胫而走,占领文化市场,传世传代。毛泽东很早就对《水浒传》有科学的独立见解。
早在青少年时候,毛泽东就站在极大多数被压迫者的立场上,为人类谋幸福,求解放。他和革命同志们以批判的武器进行武器的批判。《水浒传》里的若干文化内涵,所反映的一种阶级社会基层民众与上层贵族的对立,朴素的唯物辩证主义和造反的喜剧和悲剧,就必然为他所青睐,发生共鸣,以至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他得以在工作和学习中运用。《水浒传》的故事情节和语言文字,也就成为他教育人们、沟通人际语言情感交流的一种运载工具。古今以来,还没有人能像他那样广泛运用,恰到好处。他阅读《水浒传》的收获和认识,早已超越于文学命题,而升华为对社会学、政治学,而蕴含形象思维的研究,由此作文化选择,评判、界定《水浒传》持有的正负价值取向。
1939年12月,毛泽东在由他修改的《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第一章《中国社会》中说:“地主阶级对于农民的残酷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迫使农民多次地举行起义,以反抗地主阶级的统治。从秦朝的陈胜、吴广、项羽、刘邦起,中经汉朝的新市、平林、赤眉、铜马和黄巾,隋朝的李密、窦建德,唐朝的王仙芝、黄巢,宋朝的宋江、方腊,元朝的朱元璋,明朝的李自成,直至清朝的太平天国,总计大小数百次的起义,都是农民的反抗运动,都是农民的革命战争。中国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和农民战争的规模之大,是世界历史上所仅见的。在中国封建社会里,只有这种农民的阶级斗争、农民的起义和农民的战争,才是历史发展的真正动力。”(《毛泽东选集》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第二版,第625页。)
“陈胜、吴广、项羽、刘邦”。秦二世元年(前209),陈胜、吴广往戍地途中,在蕲县大泽乡(今安徽宿县东南)率领同行戍卒900人发动起义,反抗秦朝的残暴统治。全国各地纷起响应。项羽和他的叔父项梁在吴(今江苏吴县)起兵,刘邦在沛(今江苏沛县)起兵。陈胜、吴广起义失败以后,项羽、刘邦两军成了当时反秦的主要力量。秦朝灭亡后,刘、项双方相争数年,最后项羽败死,刘邦做了皇帝,建立了汉朝。
“新市、平林、赤眉、铜马”,都是王莽时代农民起义军的名称。公元17年,新市(今湖北京山县东北)人王匡、王凤领导饥民起义,以绿林山为基地,称为“绿林军”。后绿林军一部在王匡、王凤率领下,北入南阳,称“新市兵”。另一部则由王常等率领,进入南郡(今湖北江陵县),称“下江兵”。新市兵进入随县,平林(今湖北随县东北)人陈牧等千余人起义响应,号称“平林兵”。公元18年,山东琅琊人樊崇在莒县(今山东莒县)领导农民起义。起义军用红色涂眉,号称“赤眉军”,主要活动于山东、江苏、河南、陕西等地,是当时最大的一支农民军。同时,在黄河以北地区,还有大小数十支农民起义军,铜马是其中较大的一支。
“黄巾”。东汉灵帝中平元年(184),张角等领导的农民起义军,头戴黄巾为标志,因此被称为“黄巾军”。
“李密、窦建德”,公元7世纪初,即隋朝末年,当时两支主要起义军的首领。李密领导的河南瓦岗军和窦建德领导的河北起义军,在推翻隋朝统治的斗争中,起了重要作用。
“王仙芝、黄巢”,唐末农民起义军领袖。唐僖宗乾符元年(874),王仙芝在山东起义,次年黄巢聚众响应。王仙芝败死后,黄巢被推为领袖,后攻进长安(今陕西西安),称大齐皇帝。
“宋江”,北宋末年人,宣和元年(1119)结36人聚众起事,在山东、河南、江苏三角地带活动。史传称:“以三十六人横行齐魏,官军数万无敢抗者,其才必过人。”宣和三年初,为沂州(今山东临沂)知州蒋园所败。二月,南下攻淮阳(今江苏邳县西南)军,入楚州(今江苏淮安)、海州(今江苏连云港西南)界,在沭阳为县尉王师心败,又攻海州,中知州张叔夜伏,遂投降。方腊在浙江失败后,又起兵,为折可存所镇压。另说是宋江投降后并未参与镇压方腊,也有说宋江并未受招安。有关宋江事迹,散见《宋史》的《侯蒙传》、《张叔夜传》和《东都事略》(王禹偁)、《十朝纲要》(李塡)。但也有认为:(一)《水浒》里的宋江,源自《大宋宣和遗事》,和《宋史》里的宋江,是名字相同而毫不相关的两个人;(二)宋江史无其人,他是源自平话小说,再由平话小说切入元末人所修的《宋史》的。
方腊(?一1121),北宋末浙江农民起义领袖。睦州青溪(今浙江淳安)人。宣和二年(1120)聚义起义,占杭州、歙州等7州48县。翌年失败。
朱元璋(1328—1398),元末红巾军将领,后在集庆(今江苏南京)建立明王朝。明洪武元年(1368),分军北伐,推翻元朝统治。
毛泽东晚年还特别注意了《水浒传》的后20回,那就是宋江等受招安,征辽打方腊。这是梁山群雄的历史必然。在封建社会的民间造反,即落草为寇,或农民起义,不是蜕变、被消灭,就是投降。
毛泽东多次提出要保持优良的革命传统,保护革命胜利成果。他曾经推荐大家学习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手抄李健侯的《永昌演义》,“以为将来之用”。在进入北平(北京)前后,他还多次提及李自成失败的教训,教导人们跳出李自成失败的怪圈。因而,梁山聚义厅改为“忠义堂”,和宋江只反贪官、不反皇帝,也就成为他晚年所注意的课题。20世纪70年代,毛泽东多次就《水浒传》最后20回发表评论,即宋江投降了,去打方腊。它就是1975年所说的关于《水浒传》的评论。这是他在晚年继续读《水浒传》,崇尚斗争的理念,而极不满宋江搞投降的一个心理基调。
毛泽东善于应用《水浒传》故事,以至旁及元明《水浒》杂剧,如李开先的《宝剑记》;且在谈话和文章中经常插入,其熟悉力度,甚至还将其中俗语,恰如其分地运用于诗词创作领域,如“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冻死苍蝇未足奇”和“捉鳖”、“风流人物”等。古今中国还罕有诗人能像他那样,借用小说文字,拓宽了诗界。
1、高度评价《水浒传》
1917年中秋节。一群学生聚集在长沙市湖南第一师范后面的小山上,讨论救国之道。有些人提出进入政界。对此,毛泽东回答说,需要有金钱和关系,才能当选。又有人提出,利用今后当教员的职位,来影响后几代——但毛泽东表示反对,说这个办法需时太久。别人要他提出办法,他答道:“学梁山泊好汉。”(施拉姆:《毛泽东》,红旗出版社1987年版,第24页。)
“学梁山泊好汉”,见《水浒传》第二十回《梁山泊义士尊晁盖,郓城县月夜走刘唐》等多处。
1937年,毛泽东曾以宋江三打祝家庄的故事为例,来说明“研究问题,忌带主观性、片面性和表面性”:“《水浒传》上宋江三打祝家庄,两次都因情况不明,方法不对,打了败仗。后来改变方法,从调查情形入手,于是熟悉了盘陀路,拆散了李家庄、扈家庄和祝家庄的联盟,并且布置了藏在敌人营盘里的伏兵,用了和外国故事中所说木马计相像的方法,第三次就打了胜仗。《水浒传》上有很多唯物辩证法的事例,这个三打祝家庄,算是最好的一个。”(《毛泽东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第二版,第313页。)
“三打祝家庄”,见《水浒传》第四十七回《扑天雕双修生死书,宋公明一打祝家庄》至第五十回《吴学究双掌连环计,宋公明三打祝家庄》。
1942年11月12日,毛泽东在西北局高干会上,逐条讲解斯大林关于布尔什维克化的12条。在由第七条中讲求革命性和灵活性相结合,讲到我们党的统一战线,讲到要善于采取合法的和秘密的斗争策略时,他说:《水浒传》上的祝家庄,两次都打不进去,第三次打进去了,因为搞了木马计。有一批人假装合作打宋江,祝家庄便欢迎得很,相信他们。这是合法的。但这批人暗中准备非法斗争,等到宋江打到了面前,内部就起来暴动。革命没有内部变化是不行的。单单采取合法斗争这一形式就不行。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一打、二打,打不进去,《水浒传》的作者写得非常好,写得完全符合事实。我们对敌人如此,敌人对我们也是如此。(陈晋:《毛泽东谈文说史·〈水浒传〉的启迪》,《瞭望》杂志1991年第44期。)
早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毛泽东因为欣赏《水浒传》,古为今用,并指示党的文艺宣传部门把它的其中情节改编为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