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几句人们间相互交谈的内容,潇庭就知道,今天这里,聚集了所有的参加选拔的人,有的是较早报名的,已经在耘王府里住了半年多,有的是住了四五个月的,或是两三个月等等,都不一样。
而像潇庭他们,是才刚到的,所以不认识任何一个人,比不得在这里住久了,一回生二回熟已经成了朋友的人,有着可以畅聊的话题。
潇庭在人群中招了几圈,还是没有看见小牛儿或是小马的影子,也不知这两人钻到哪里去了。
正乱间,突然有人高喊一声:“安静,耘王到了!”这声音听来没有用很大力气去说,平平淡淡如同平日说话一样,但却很有威严,声音也传得很远,竟让十万多人的嘈杂声顷刻间烟消云散。
潇庭个子小,被前面的人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便挤到最前面去看。因为两个站着的人之间留的空隙实在太小,潇庭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突破了这一层障碍,成功的在黑压压的人群中见到一缕新鲜的曙光。
但没想到的是,他因为用力过猛,出来之后,就收势不住,竟然整个人都奔了出去。撞到一台阶梯时,终于不再往前前行,但却跌了个“狗抢食”的姿势,下巴差点就磕在了地上。
他爬在地上骂道:“这耘王府,养了这么多毒花还不够,还修建那么多阶梯干嘛。”
此刻四周没有一点声音,连这十万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他的骂声自然成了最响亮的口号。
奇怪的是,他跌倒的姿势如此可笑却没有一个人发出笑声;他骂出的话,至少也有一半的人听见了,人群中也没有任何一点动静。
他奇怪的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众人,个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或有嘲笑或有同情之色,但就是个个不发声音。
他更加好奇了,莫非那刚刚还聊天聊得热火朝天的人都是活死人?想着想着,转头看向相反的方向,看见一双冰冷但却文雅的眸子正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的看着自己。
看清那张儒雅的脸后,潇庭的心不由得猛地跳了一下,眼前那人正是寒冰雪域赫赫有名的耘王!
原来大家都不敢出气,是有原因的。
潇庭被吓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一骨碌从铺了一层薄雪的地上爬起来,“扑”的一声,竟然跪在了耘王面前。
他定定看着耘王那张没有情感的脸,眼里充满了痛恨、坚定与屈辱。他从不向人下跪,此刻却要为了不被耘王下令逐出选拔而跪下求情,他心里很不好受。但为了成为一名领悟者,他必须受这一次屈辱,让自己跪下来,也是需要坚定地信念与勇气的。
潇庭虽然跪下了,但眼里却蒙上了一层泪光,喉咙哽咽,怕自己一说话,那屈辱的泪水便会夺眶而出,一时只是跪着,没有说话。
耘王此刻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淡淡的好奇与探索,他冷冷的眼睛读懂了潇庭的心声,注视他淡淡问道:“给我跪下你觉得很屈辱吗?”
潇庭被他的这句话又吓了一跳,虽然确实如此,但他还是忍住了不让眼里打转的泪水涌出。
在前面的人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有的习惯了拍马屁的人听到耘王似乎有责备这孩子的意思,忙乘此机会讨好耘王,道:“他对耘王不敬,应该拖出去杀了。”
随后,接二连三的便有人叫嚷着类似的话:
“他不识抬举,必须取消他参加选拔的资格。”
“耘王是寒冰雪域的栋梁之臣,你竟然敢觉得给耘王下跪是一件屈辱的事。”
听到这一句句对自己极为不利的话,潇庭心里不禁有些慌了,为了自己的梦想忙向耘王求情道:“耘王饶命,潇庭绝对没有对耘王不敬,还望耘王宽恕!”说着,忙向地面磕头,碰得雪地“叨叨”作响。
很快,雪面上边有了一片血迹,慢慢的向四周扩散开来。
耘王不想去考虑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所图,这样一个小角色完全不值得他多费心神,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转向面前众人,用他一贯平稳儒雅的口气道:“选拔赛在三日之后正式开始,生死由天,如果现在有人想退出的,大可以离去。”
他淡淡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没有理会所有人,更没有理会还跪在一旁的潇庭。他的声音较小,后面的人几乎听不到他的话,在他走了之后,刚刚那名宣布耘王到来的人见人群有些骚乱,问了一下声旁一个胖汉子道:“孙九石,他们在说什么呢?”
他对着那个名叫孙九石的胖汉说话,眼睛却看向远处的人群。孙九石嬉笑道:“叶岂,我说话可从来都不白说的。”说着,将一只厚厚的肉掌伸到了那个名叫叶岂,声音能传千里的瘦高个面前。
叶岂低头白了他的手掌一眼,想骂他贪图小便宜,但又不想跟他在这样的小事上计较,更不想得罪于他,便将左手食指上的一个纯金戒指取了下来,重重放到他手心里,不满的道:“这样行了吧,你倒是快说啊。待会儿出了乱子,耘王怪罪下来,你和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孙九石笑着将那金戒指细细打量审视了一翻,确认了是件价值不菲的东西,才将戒指小心收入怀中,然后对着已经有些慌张的叶岂笑道:“他们在抱怨没有听到耘王说的话,在骂王爷呢,说他声音太小、、、、、、嘿嘿,至于怎么骂的,我就不好复述出来了。”
叶岂一听他这么说,便知道这些人骂的很难听,忙道:“那还不快喊人把这些对耘王大不敬的人抓起来!”
孙九石奸诈的一笑,似乎在笑叶岂不懂人情世故,对着他的耳朵小声道:“王爷也不想闹出事来,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反正又没传到王爷耳中,由他们去吧。”说完,他又伸出一个小指头鄙视的戳了戳叶岂的腹部笑道:“你呀,别总是这么老实,还是得学得圆滑点,否则啊,哪天惹得主子不高兴了,将你赶出府内还好,弄不好小命就没了。”
叶岂听了,愁眉一皱,似乎对孙九石的话十分的不赞同,忙辩解道:“我对王爷忠心耿耿,王爷才不会杀我。”说完,不再理会孙九石,抬头对着那十万人道:“王爷说了,三天后正式开始选拔。”
他说完,场中众人先是一愣,随后恢复了生气,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要交待,一时不知道是该去还是该留,站在原地不动。
叶岂又问孙九石道:“他们怎么还不走?”孙九石侧耳去听众人杂乱的声音,很快便有了结果,笑道:“他们还不知道是不是要说的都说完了?”
叶岂听了,才恍然大悟,又抬头对着众人道:“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他此话一出,便迎来不少唏嘘声,十万人众才就此三三两两的散去。
潇庭好奇的看着两人,越看越觉得好奇。怎么每次都是瘦子说话,而胖子则只是负责告诉他别人说了什么。既然胖子听到了大家的话,他自己来做出相应的答复岂不更好,怎么会让瘦子来说。
不过他很快便明白过来。这瘦子能将声音传得很远,但却不能听到远处的声音;而这胖子却恰恰相反,能听到远处的声音,却不能将声音传远,所以两人恰好取长补短,组成了一对很有用处的组合,一个负责听,另一个负责说。
他正趣味盎然的目送这两人互相打趣着离开,后脑勺却被人轻轻敲了一下。回头一看,竟然是来时在路上看到的那个想要摘花的年轻女子。只见他笑吟吟的对着自己道:“大家都走了,你还在这里跪着看什么呢?”
潇庭这一路上吃了不少亏,对这个陌生人本能的警惕起来,但她的话也倒提醒了自己,耘王与那些管事的人都已经离开,再没有必要跪在这里,于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头因为刚刚用力撞击地面,此刻有些晕晕沉沉的,这样突兀的站起来,几乎要摔倒。但他还是勉强站住了脚,心里暗自庆幸没有在别人面前出丑。抬起带血的额头警惕的看着眼前之人,道:“你管那么多干嘛,我又不认识你。”
那女子穿了一身蓝紫色衣服,本来好心关怀他一下,没想到别人毫不领情,愤愤道:“你这孩子不识好歹,是不是要姐姐教训你一下?”
潇庭一听,还想骂回去,却被蓝紫衣服女子一把揪住了左边的耳朵,往上提着,痛得潇庭说不出话来。
潇庭正欲用磷火之力烧一烧这霸道的女子,忽然听得正前方有人惊诧道:“这水竟然会结冰,好神奇!”
潇庭闻言,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到了耘王府中一块不起眼的小池塘边。那个池塘已被好几人围住,大家似乎都对这个池塘颇感兴趣。
在他将视线移向那片静静躺在一片雪松之下的池塘之时,揪住他耳朵的那只手也突然松开,看来这个蓝紫衣服的女子对这个池塘也感兴趣。
看见蓝紫衣服女子向着池塘那边几个人之间的一个缺口走去,潇庭提脚跑了过去,赶在那女子前到达,霸占了那个缺口。
蓝紫衣服女子无奈的一笑,稳步走到潇庭身后,有伸出同一只手揪住了他的同一只耳朵,骂道:“小鬼,你不但学会了跪地求饶,还把鸠占鹊巢的功夫也一起学了。”
潇庭薄薄的耳朵被她揪得生疼,叫道:“坏人,我的耳朵要掉了,你就不能换一只耳朵揪吗?”
边说边举起一双细细的手臂,想将蓝紫衣服女子的手弄开,但却怎么也碰不到她的手。他又无奈耳朵又疼,十分生气的转动着一双细而机灵的小眼睛,扫过池边众人时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一筹莫展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如同遇到了救命菩萨一般,大声喊道:“宁远志,宁哥哥,快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