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一合纸扇,在女儿期待的目光中,伴随着悠扬的琴音一首《情系江湖》,闭目即兴而唱。却闻:红尘乱,千江皓雪飘散,轻舟欲度穹峦。
弦筝颤,白衣卿相墨留丹。
傲笑繁华三千梦,红颜相会共婵娟。
几许知己共饮听风雨,倚楼,望平川。
断风尘,风尘断,轻歌仗剑侠风天下传。
一曲箫乐,淡酒三盏。
古道天风纵马越河山。
湍江河,江河湍,渺渺茫茫若尘寰。
一羽渡尽,纷繁万端,看江湖谁与共凭栏。
聚散间,情仇几番纠结,佳人难觅容颜。
似哀燕,香魂终归离恨天。
青锋挥断三尺剑,宿命难留半世缘。
一生一番爱恨一成痴,浇愁,愁未湮。
泪眼倦,倦泪眼,一朝倾醉回首又一年。
长剑封尘,江湖莫问,半夕清梦茫然又一篇。
朱颜落,落朱颜,风残星葬伤少年。
昔人重逢,容颜难辨,点残墨再赋词一阕。
惜别,苦叹情之一字伤人匪浅。
欲忘,难绝。
年华落,空叹流水怅惋,一曲离殇酒浊。
少年梦,付波东流染尘色。
曾笑关山云度月,银鞍白马啸长歌。
痴心一曲《问愁》空散尽,情缘,奈若何?
月金樽,金樽月,黄金白璧谈笑云烟舍。
怎堪纵横,千秋雪染,只余空谷弦断奏琴瑟。
过江湖,江湖过,匆匆年华弹指落。
莫问前缘,恩仇几番,如春江花月总纠葛。
醉红颜,自诩一杯风流,千山飞度为何?
残阳晚,兰州长亭又几多?
莲步轻移回眸意,自谓三生石上刻。
而今琴声依旧欲唱晚,箫断,曲亦单。
浊千江,千江浊,散发弄舟殷勤问青鹤。
蓬莱飘渺,浮生若潮,欲舍尘躯仙游云梦泽。
过江湖,江湖过,扰扰红尘谁能舍。
奏罢离歌,青竹推波,留是非功过后人说。
走过,方知人世茫茫皆为虚妄。
回首,云翔。
一曲奏罢,弦按曲落,悠扬的曲调伴随着歌声自绕梁不绝。于是人静鸟息,皆是心神具醉,沉入无比玄妙的境界。落尘如闻天乐,久久难以言语,只有满目的崇拜与激动,痴痴望着我。我眼见如此,轻轻一拍她的背,笑问道:“落尘,我们的合奏,如何?能让我们的小公主满意吗?”“满满满意!太棒了!”猛然回过神的,一下子扑到我的身上,狠狠亲了一口我的脸,叫道:“爹亲太棒了!好厉害啊!真是天纵英才!居然即兴配出这么好的词!”“呵呵,没什么啦。”我被一个小孩子崇拜也许特别有意思吧,我不由感到一丝得意,“想当初我可是”“咳咳!”嫣然不悦地打断我的话道,“少爷,好了吧。莫要怪嫣然,方才你的词确实是天下少有,可是给落尘小姐这样的孩子唱什么情啊爱啊的,合适吗?”“嗯”我顿时语塞。不料落尘小脸一红,秀眉一挑,冲着阿姨叫道:“落尘不是小孩子!落尘什么都懂!还有两个月,落尘就是那位哥哥的妻子了!”纪才女顿时被这话吓得不轻,面色顿时极度的怪异,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落尘可真是哈哈这是谁教的呢?”此刻,我非常明智的选择了沉默。这样的事情,越描越黑。反正我这个孩子的干爹难辞其咎,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不料落尘可爱的小嘴一撇,娇声道:“哪需要人教?我听干娘们对话说,爹亲五岁的时候就喜欢芳儿干娘了。落尘都八岁了!”“咳咳咳”我顿时无地自容。
忽然,门外一声女儿家的妖媚呼声:“不知高人在此,奴家可有幸一会?”我只想赶快摆脱现在尴尬,连声应道:“岂敢。相见即有缘,请进吧。”却见房门轻开,一位三十上下的妇人留两名随从于屋外,莲步缓踏而入。我起身迎道:“不想是平原夫人驾到。在下无常,这两位是”“我是爹爹的女儿。这位是我的娘亲!”不等我出口,落尘突然插嘴道。我闻言一愣,感到一丝歉意,侧目望去,却发现纪嫣然俏脸绯红羞喜难以自已,而罪魁祸首居然还在朝着阿姨猛打得意的眼色,不禁暗自苦笑。平原夫人眼中异色一闪而逝,翩然坐下,笑道:“方才听闻一曲,只觉三千云萝披身,自是脱胎换骨啊!”我对这个欲要谋害云裳的女人心头恨意大增,却是不动声色,谦虚道:“谬赞了。不知夫人来此,是为了什么?”“呵呵,叨扰先生伉俪与千金了。小女子只想恳请先生伉俪过府一叙。再展先生与夫人绝代神技。”“哦?”我笑道,“为何?”“自是因为小女子颇晓音律。仰慕先生。”
“不去!”我还未回答,落尘娇喝一声,不悦地拒绝道。我微微一吃惊,随即心头了然:云裳待她如己出。这个女人想要暗算她的干娘,如何让她不气呢?平原夫人尴尬非常,强压心头的不悦,蹲下身想要去摸落尘可爱的脑袋,却是被她轻巧的闪过了。平原夫人抬头看向我二人,我与嫣然一副你自便的模样。于是她稍稍一整脸色,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问道:“小姑娘,为什么你不喜欢去阿姨家里呢?”“别叫我‘小姑娘’。”落尘不悦道。“哦,好吧,可爱的小姐,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呢?”“因为大娘你,呵呵,将会有不幸降临。”落尘眨着雪亮的眼睛天真地笑道。“嗯大娘?”我心中暗暗赞叹,“好厉害的毒舌!不愧是我的女儿!”平原夫人自恃年轻美貌,第一次被人叫“大娘”,更是出自一位看似天真无邪的孩童之口,顿时脸色铁青。暗道“人说:童言无忌,我莫非真的老人?不可能!不可能啊!严平那个色鬼还不是拜倒在我的裙下。这个可恶的死丫头!不幸?我会有不幸?这个孩子太奇怪了!难道她真的能”心头怒火丛生,却是强自装出笑脸,问道:“小姑娘,你说我有不幸吗?为什么呢?”落尘缓缓踏步,绕着面前的女人上下打量良久,故作沉吟道:“我的老师说过,人身五行,阴阳二气归于二目。你的眼中透着杀意与阴云,乃是扰乱阴阳的症状。而且阴云之重超乎寻常,通常只有丧子之痛,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和灭门之祸才会如此。所以我猜测大娘你恐怕身负血仇。阴阳乱,神魂扰。老师说,神魂染嗔,则必会影响一个人的运数。更可能的,遇到特殊的情况,则会损人的阳寿,甚至伤害身边的人。而在夫人你,是恩仇未了遇杀身之祸之症。”落尘款款而谈,恰如天真烂漫,好似不通世故,却是把那妇人吓得神魂具惊!若是面前之人是个成人,那么她断然起疑此人是不是洞悉了自己的计划。从而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可是现在,这话从如此幼小的孩童口中说出,可信度大大增加了!平原夫人面色煞白,嘴唇颤抖的问:“小姐你你的老师是何人?”“我也不知道。”落尘咬着手指低头道,“当年我见到他的时候才六岁。他说什么我学他的五德五德”“五德始终说!”平原夫人大惊失色,却是完全信了!“对!对!对!就是那个‘说’!”落尘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叫道,“是的!那个老头子我学来着。”平原夫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境,问道:“那你学了吗?”“没学。”落尘丧气道,“我现在后悔了。他见我不肯学,就传了一套看人祸福的本事给我。可有意思了!我从来没有看错过!”
平原夫人颤抖的身躯几乎站立不稳,踉踉跄跄的起身,求救一般看向我与嫣然。我微微点头,无奈道:“小女的预言奇准无比。所以嗨!夫人。命运因果之说本就虚无缥缈。轮回圣教有言:‘生机已至,争者得之’。夫人还是”平原夫人急火攻心,根本没有理我,一把拌过落尘的肩头:“告诉我,有没有解决的办法?为什么到我就是恩仇未了,遇杀身之祸?为什么?我不允许!我不准!不可以!”落尘眼中假装露出一丝怯意,颤声道:“那是因为因为夫人的今年正好是夫人的本命年,所以这股阴力直接损害了神魂之本的灵识。故而恩仇未了而身死。至于解决的办法”“真的有办法?”平原夫人激动地双眼泛红,“真的有办法吗?”“嗯。老师说过,要逆改本定的命运,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不知道夫人的恩仇是什么。可是我觉得,如果可以散尽家财,救护千条性命,然后每天用自己的血浇灌一株花木,再在报仇之前用这株花木的花瓣泡茶给自己的仇人喝,那么或许就能”“好!多谢小妹妹!谢谢!”平原夫人不及道别,夺门而出。
我和嫣然目瞪口呆的看着先前的一切,久久无语。小丫头伸了个懒腰,娇声哼道:“哈!本小姐想要整人,你逃得了吗?真是的,没事打扰我和爹亲阿姨吃饭。讨厌!”说完回到桌前,拿起碗筷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我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好女儿,告诉爹爹,刚才你的那番话是谁教的?”“我不是说了吗?不过是把时间提前了两年。上次我在后院厢房见到那个怪老头,他教我的。爹亲,有什么不妥吗?”“嘿嘿,当人没什么不妥。”我阴阴地笑道,“落尘啊,他教你的都是粗浅的本事。你若是喜欢就随你的云裳干娘去红楼剑阁,那里的红楼典藏藏书无数,更有人会教你这些知识的。”“好啊!”她喜道,随即微微一顿,拒绝道,“还是算了吧。现在我只想陪着爹亲和各位干娘。以后再去好吗?”“好好好。任何时候都可以的。”我点头道。随即转身朝着嫣然阴笑道:“邹衍那个老家伙!上次差点害了政儿。现在居然把我的宝贝女儿教成小神棍了!你将这颗药泡在酒里,然后派人给他送去。”纪嫣然颤声问道:“少爷,这颗药不会是毒药吧?”“嘿嘿,比毒药还毒!”我冷笑道,“这是一种特殊的符咒。一定要借酒才能发挥威力。会让吞下的人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运到全消。也就是说绝对会天天走霉运。就算是躲在家中,发生局部地震也是非常正常的。嘿嘿,这个家伙,不死我也要他吃足苦头!”“啊?”纪嫣然捧着药的手一抖,“这也太狠了吧?他可一大把年纪了呀!”我邪笑道:“那如何?嫣然是要我给他个痛快的?也是,这个老神棍,看我不”“别别别!”纪才女吓了一跳,“痛快的?那还有命吗?我这就派人送去!嗨!邹老先生命中该有这一劫啊!”边上的雪羽落尘浑然不知自己的话将一位老先生推到了怎样的悲惨境地,还在舒心万分地享受着美食呢!
乌家,芳儿放眼每一位姐妹皆是面色如霞,娇喘微微,难以言语,正色道:“各位姐妹,现在可是做决定的时候了!心里没有风的,就现在退出。但是,我最后再说一次,药,只有一颗。机会,更是只有一次。能否把握全看自己。到了秦国,人皇即位,风的一切都会被推到前台。他可能更加矜持,机会更少。所以”“小姐不必说了!”玉霄卫司空明月站起道,“我们二十位姐妹早就把心交给了少爷。我们不会后悔的!”“嗯!”齐刷刷一声应和,连倩儿的侍女、善兰丫头等也是不甘落后。芳儿笑道:“如此,时间就在明天晚上。云姐姐借故带落尘去红楼参观。然后,呵呵,一切我会安排。”众女盈盈起立,向芳儿施礼道:“多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