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熙熙攘攘的景宁东大街,短短几天内,秋风少落叶般萧瑟了下来。“打击盗窃国家财产”、“打击投机倒把”、“打击经济领域的范围行为”等一些列横幅、标语或是宣传栏宛若十多年之前一般出现在了街中的角角落落。
“暴风雨就要来了。”走过东西大街交界处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之前采访他的《景宁日报》的记者,感叹之后,对方推着自行车匆忙的消失在了小巷的拐角处。
“还是去问问二姐夫吧!”这么想着,他本能的出现在了沈丽纹的家门口。
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沈丽纹,对他依然没有好脸色。
“二姐,姐夫在吗?”
“刚才又被叫去开紧急会议了,有事吗?”
“奥,那我走了。”
“你姐夫让我把这个给你。”沈丽纹递给他几张整理好的报纸。有一些文字被刻意的划了出来,那是国务院下发的文件。当他看到“对严重破坏经济的罪犯,不管是什么人,不管他属于哪个单位,不论他的职务高低,都要铁面如山,执法如山,不允许有丝毫例外,更不允许任何人袒护、说清、包庇。如有违反,一律要追究责任……”时,那股冰冷的电流再次击中了他的神经。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赶紧去银行取了五万块钱,交到了县委大院工作组的手里。
“明枫,是吧!”
“是。”
“不是说,交这五万块就没事了。”中年人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停顿了许久,“这是政治问题。”
明枫心想:不是老提倡人民的公仆,为人民服务什么的吗?怎么着公仆比青天大老爷还大老爷。
“恩,这是政治问题。”他想起了几年前读过的乔治•;奥威尔的《1984》,但还是本能的回应了关于政治问题的言论。
“明枫。”
“嗯。”
“明枫,你刚才在想什么。”
“嗯,没想什么……就想着怎么更好的配合您的工作……”
“明枫。”
“嗯。”
“明枫,你思想不纯洁……要在‘文革’那会早拉出去枪毙了。”说这话的时候,中年人依然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啊……”明枫宛若在家长面前烦了错误的小孩子,战战兢兢的不是如何是好。
“你先出去吧,这几天不要出门,有情况,我们还会找你的!”中年人没再纠结。
明枫如释重负的走了出来,宛若被关了十年,初见阳光的犯人。
“二哥,我们关店……快点关!”他出现在店里的时候,懒洋洋的坐在门前的石板凳上,盯着冷清的景宁东街。
“啊……不做生意了。”
“你看,这几天还有人来卖吗,还有人敢来买吗。”
林明没再言语,乖乖的暂时遣散了伙计,拉起了卷闸门。
日子开始在动荡不安中紧张的维系着,很多小有名气的工商户都被交进了县委大院。有一些甚至没有出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就算要死也得看看家人。”这么想着,他和二哥带着司机,彻夜逃离了景宁县城。微弱的车灯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中忽隐忽现。车窗外,几十米深的悬崖下,声如洪钟的瀑布凸显了夜的宁静,他们只能看到眼前十几米的颠簸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