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的时候,躺在白白净净的床上,手臂上插着针头,针头上方吊着半瓶透明的液体。一个姑娘站在他的旁边。
“三姨夫,你终于醒了。”
“嗯……晨曦……是你!”
“三姨夫,你都病这样了也不和家里说一声……”
“……不想麻烦你妈……”他没有提“你爸”。燕儿从明枫的口气里听出了对方对母亲的情绪,在不同的亲戚面前,听到类似的情绪,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作为沈丽纹和陈志唯一的女儿,晨曦身上遗传了父亲的坚忍不拔,却没有遗传母亲的目中无人。
昨晚,下晚自习后,回家的路上,他碰到了诊所旁边围观的人群。
“他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
“病了吧!”
“可怜的人……”
“……也许……喝多了吧……”
……
她围观过去的时候,人们正聚在他的身边讨论着他躺在街中的原因。没有一个人愿意去触碰街中的流浪着,人们惯常把街头的乞丐看成博取人们同情心而敛财的坏人。显然他被当成了乞丐,当成了坏人。
陈晨曦围观过去的时候,林枫就那样衣衫溃烂的倒在马路边,宛若腐烂的乞丐、落水的老鼠。
她无声的看着眼睛熟悉的脸庞。难道这就是母亲眼里那个一直只知挥霍的不学无术的没有任何责任感的三姨夫吗?她迷茫了,三姨夫在她眼中的印象开始复杂、丰满,母亲眼中的三姨夫开始模糊解体。
任何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认知、传播他人,而真实的他人只有你亲自接近了,走入内心了,才能有一知半解的理解……自此后,晨曦逐渐改变了对三姨夫的看法,成了城里最关心对方的人。
炎热的夏日慢慢接近了尾声,在晨曦的照顾下,明枫的身体渐渐步入了正常的状态。工厂停工、他养病的时日了看书思考成了他最大的嗜好。一天当他从一份旧报纸中读到一则故事的时候震惊了,原来人生也可以如此来过。他没有再回工厂,而是默默的做了一个在当时看来令人非常不解的决定。
当他做这个重大决定的时候,他的妻子来信了,她希望他回去,至少先回家一趟。健康之后,宛若脱胎换骨的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九个月没有见自己的妻儿了。
“三姨夫,你该回去看看姥姥、老爷、三姨和孩子们了……亲情不光靠金钱,还需要用切实的行动去表达……”晨曦提醒他的时候,迫切的回家思绪也正好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出现在家人面前的时候,他的家人表现的比他还激动,他抱着儿子、女儿和妻子拼命的亲着,让人感觉永远都亲不够的样子。已经长高许多,进入二年级的儿子嫣然又长高了许多。看着他们,是那么高兴、那么幸福,觉得自己所有的辛苦与努力都那么有意义,以至于当妻子和他说院子里闹鬼的时候,他都没有感受到妻子的害怕与担忧。他不信鬼神之说,更没有往那方面去向。第二天,在妻子的不断唠叨下,对闹鬼之说,他开始上心起来,于是详细的盘问了妻子、丈母和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