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你父亲把你抱过来的。”女人迟疑了一下,“你似乎……似乎……对他……就是有那个看法?”
“别提他了,出去吧?”
“奥……有七八年了,我没见过我父亲……”
听女人怎么说,李世颖又坐了下来,“啊,怎么会?”
“……听我妈说,我父亲是因为逃避‘投机倒把’走了的……走了后再也没有了音讯,有熟人说我父亲在龙城或是什么地方?”
“所以你就来了山西。”
“嗯。”
“还有你堂妹。”
“嗯。”说着,一股泪水从女人的眼眶夺眶而出。
“别哭,会慢慢好起来的……”这一刻,她不知说什么,不知该如何说,只能将对方搂在怀里给予能够给予的一丝温暖。
“可……可是……可是,茫茫人海,我上哪去找……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了……”女人哭的越来越厉害,上气不接下气起来,“……不自由……我也不自由了……”
“会找到的……你一定会找到你的父亲。”她摸着女人的后背,舒缓着对方的情绪,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好苍白无力。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苍白与无奈,她把自己的爱情囚在了伦理纲常里吗,对方将自己的自由囚在了沈亮和常水沟人的欲望里,她们都不自由、她们都不自主。此刻的她们,就如同深牢大狱待宰的囚徒一般,拼命的呐喊、拼命的挣扎,可高高的、厚厚的冰冷的铁墙、铁窗将他们的述求毫不留情的反射了回来。这种反射那么强烈、那么猛烈,所以给予她们的是更大的伤、更大的痛、更深的无奈。
“明天会更好吗”她茫然悄悄的在深心里问自己。
“不会。”深心里那个回荡着的声音冰冷的回答,“境由心造,你的述求越大、越不合理,你早牢狱中所遭受的罪孽必是越加沉重……”
听到这样的回声的时候,她绝望了,原本明朗的心情一下子黑暗了下来,毫无征兆的一下子就变得暗无天日、冰冷无比。似乎,她想诅咒上帝、诅咒菩萨,希望这些人们信仰的神灵能够给予她力量,让她忘记明枫、放下心中的欲念。可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上帝不可能帮她,菩萨也不可能救她,她能够做的,有且能够做的唯有自己救自己,让自己从苦海中摆脱、让自己从欲念中涅槃……可是,可能吗?显然不可能!她只是凡尘俗世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和许多颗渺小的尘埃一般,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人,一个不该爱、不能爱的人,并且在爱的路上越陷越深,深到无法自拔、深到无法自持,深到内心全被对方占据,深到完全没有了自己。她不曾作恶、不会作恶,也不愿作恶,可这种爱成了阳光的敌人、理智的敌人、伦理纲常的敌人、亲情友情乃至整个世界的敌人。是她无限制的放大了这种情愫、这种内心中日渐萌生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拾的情绪吗?还是她想的太多,以至于将世界与自己放在了水火不能交融的对立之面,显然不完全是!阳光与阴暗不能共存、理智与情感不能共存,甚至于在她和明枫的这种情愫里友情亲情也不能共存。她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破碎的世界,满是冰冷的破碎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冰冷的、沉默的、孤独的、身不由己的、无可奈何的。这个世界里,她对别的评价与别人对她的评价不能正确的交融吻合,她就如同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迷失在茫茫的冰原或是幽暗的森林里……
是的,当她站在明枫面前的时候,对方不知道自己的悲伤,甚至于对方也不知道对方的悲伤。这就是这个世界,她的世界,明枫的世界,仰或是他们彼此共存的世界:十动不拒,累还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