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了眼睛,烟雾燎烧中的寒气中,往日似乎又重现在了眼前:面黄肌瘦的少女三姐,病入膏肓的父亲,一年又一年的鹅毛般的大雪,葬送这童真的来自静琴的情书,浓烟滚滚的焦化厂,大把大把因炒大豆或获得的钞票,一天又一天的西行南下,满是绝望的深牢大狱和大侄女世颖的灼热的目光……这些,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不管是刚刚发生还是已经掩埋在了神秘的时间之河中的那些记起或记不起来的陈旧回忆,此刻,在这个同样是飘着鹅毛大雪的夜里,再次混杂在了滚滚的烟雾之中。他尽量不想让自己回想过去,可过去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敲响了记忆的闸门。于是,当那扇记忆的闸门被他有意无意的打开之后,可怕的一幕幕接二连三的上演了:当他还是林枫的时候第一次在明家大院的门口看见当时还年幼却不失成熟与灵气的她,那时她虽然皮肤黝黑丑陋,但却一下子闯入了他的内心深处;当他变成明枫之后的第一个年夜里,十二岁的她靠在自己肩上的那种奇妙的感觉,那个时候,他恍然觉得靠在自己肩上的不是自己的后辈或是别的什么亲人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伴侣或是灵魂伴侣;还有那记不清年月或是被记忆车轮碾平的年月,那年月里她飞奔在乡间小道上,然后猛然就撞入了自己的怀里;还有无数个落日的午后,她泡在西厢房二层的阳光下的倩影;还有近两年流离岁月里她无时无刻的陪伴,从后山、大同、兰州、新疆、西藏到南国之窗的深圳,一路上,他们跌跌撞撞、起起伏伏,那些大大小小的遭遇早已将他们那两个彼此孤寂的受伤的心灵粘合在了一起,那些时光里,恍惚中,他总会或多或少的产生某种错觉,某种认为对方是的全部或是整个世界的错觉。尽管他可以逃避,逃避她、逃避那个名字,可不管她在哪儿,山前山后、某个陌生地域的山崖下或是房间里,当他想起她,每每想起她的时候,一种被囚笼关注的压抑的感觉总会猛然冲出内心,他想冲上去拥抱她、亲吻她,把他占为己有,可每每这种欲念出现的时候,他那干练的妻子、聪明的儿子、懂事的女儿也会相伴相生,他们就如同硬币的两面或是八卦的两端,阴阳乾坤中,在他的脑海里肆意的践踏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从什么时候结束……
他不能正视,他不敢正视!
他告诫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在混沌中告诫自己,他不可以正视!
可意外发生了,就如同数学或是物理中永远都不从证明的变量,在某个不轻易的瞬间一下子闯入了你的视线,直击你的内心,让他托不及防的完全卸下所有的理智。
此刻,在浓浓的烟雾中,当他陷入对过去的追忆和种种沉思的时候,她就那么毫无征兆的闯入了他的眼帘。她在树上,在六七米开外的南墙边的杏树叉上,浑身裹着大红的棉袄,熟睡着。尽管若影若现,隐隐约约,但他知道那肯定是她自己,除了自己的大侄女,除了那个占据自己内心深处的女子还会有谁呢!
他扔掉烟头,轻轻的沿着南墙角走到杏树下面,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进入摸了摸满是热气的对方的额头,叹道,“整个一傻子?”
“舅,你在说我吗?”对方回应了。
他吓了一跳,想回头走开,可已经来不及,“你神经病啊,大冷天的,赶紧回屋睡觉?”
“我不!”对方似乎撒起了娇。
“快回去。”他的口气强硬了许多。
“我不!”对方还是一样的口气。
“回去!”
“我习惯这样子睡了……能看到你……”对方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但他明显的感受到了某种用语言难以言明的东西。
“回去吧,乖。”他的语气似乎变成了溺爱与哀求。
“你送我回去。”说着,对方便跳下了树杈。
她走在前面。
他跟着后面。
他们一前一后,踩着淹没到小腿的白雪朝后院走去,十几米的路,十几个台阶,他却感受到了无比的遥远和沉重。
终于,到了,她轻轻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入,他呢?似乎着了魔一般,机械式的跟了进入。
他进去之后,她把门轻轻的关了起来,插上门插,然后褪去了厚厚的红棉袄!
她吻上了他!他的脑子乱乱的,几次抗拒,但没多久便丧失了理性,之后,她将他拖到了床上……不管是她,还是他,仰或是他们彼此,或是他们彼此之前的需要与欲望,积压了许多年的欲望,沉淀了几万里的欲望就在这一刻变成了决堤的的一泻千里的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