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了车,车开了,又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山丘,阳光透过泛黄的树叶打在她的脸上,她们进了一个山沟,石子路颠簸着,路边不时传来虫鸣叫鸟的声音。
不多久,农运三路车的前面出现了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炊烟袅袅升起。
“到了吗?”她追到沈梁的前面问道。
“没有。”沈梁回答。
“还要多久。”
“……翻两座山。”答话的是另一个偏锋头的男子。
“我们要被卖到哪里啊?”她继续问。
“……你以后是我的媳妇了。” 偏锋头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有点害羞。
她看了看前面的走着的沈梁,答道,“奥。”
春天来过,春天走了,夏天也来过,夏夜也走了,然后秋天不知不觉就这么到了,到的让人毫无知觉,习惯了湘西的飞飞阴雨,历经无数个白昼、黑夜,现在她和表妹(幸好表妹还在)到了一个陌生的地域。
“今天我们这里休息。”另一个平头男子告诉她的时候,她恍然觉得天一下子就黑了。
一个中年妇女迎来出来,“建文,你们怎么这么晚?以为下午就到了。”
“路上耽搁了,饭好了吗?”
“早就好了。”
“进屋吧!”被中年妇女称作建文的男子招呼大家道。
她和表妹跟在沈梁、偏锋头男子、平头男子和建文的身后走进了屋子。
长长的火炕、大大的灶台、泛白的墙壁、泛红的衣柜、储物柜整齐的排在两间大的屋子的四周。是的,这是典型的北方的屋子,虽然也是木质结构,但和家乡凤凰的却有着天然的差别。
火炕上,大家围坐在一个方形的木桌前,有说有笑的吃着,中年妇女、偏锋男子殷勤的给她和表妹不知的夹着菜。
太饿了,历经多日地狱般的生活后,面对一桌子的菜,她和表妹尽管还有所矜持,但饥饿的感觉告诉她们,必须好好吃饭,必须把自己吃饱,必须把自己吃好。
吃饭后,他们将她和表妹关在一间小房间呢!门窗锁的严严实实的,屋外不时传来咳嗽声,有人在看守着她们,这是毫无疑问的。好几次,她想问表妹那段不见的时间内,她经历了什么?可每次开口的时候,表妹总以各种方式搪塞过去,不过就,表妹干脆睡了过去。看着表妹熟睡的样子,宛若一两岁大的婴儿,她嘴角挤出了一丝微笑:Linda呢,她死了,还是活着?如果活着,以后会不会再见的机会?想着,想着,在犯困中,睡了过去。
她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依然是前一天的人。
“表妹呢?”她惊慌的问沈梁。
这个时候,表妹从墙角的厕所出来,“表姐,窝在。”这时,惊慌的内心才安定了一些。
吃过早饭后,她们开始爬山。爬山的过程中,她第一次将目光投向了偏锋头的男子,他们叫他沈亮或是亮子。她想他大概就叫那么个名字吧,其实对她来说,他叫什么并不重要,又怎么重要的呢!又不是自己选择的人。她不由自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不时的朝自己回头,于是便不敢再看了。随着攀爬高度的提升,参天的大树、起伏的山峦、涓涓的流水不断的冲击着她的视觉、听觉。比之于黑屋子,她自由了,真的自由了,自由在了一个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清晨。
“又是新的一天了,田里的山药蛋也该收了吧!”
“是啊,也该收了,再不收,霜来了,冻在地里可就麻烦了。”
“对了,姑娘,听说你们是湖南人,你们那里种山药蛋不?”她不想回答任何他们提出的问题,对于她来说,也许这纯净的清晨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两座山翻过,筋疲力尽的她渴求休息的时候,山路的转弯白桦林丛中的一个小村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想,她到了。
她到达了别人的家乡,自己的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