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阳照到李世颖额头的时候,妹妹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怀里,李欣乖巧的熟睡着,如同往日里在自己怀里熟睡一般。
“孩子……万一哪一天,你知道了今天,你会不会怪你妈……哎,最好不要让孩子知道,让这个秘密带劲坟墓最好!”这么想着的时候,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了汽车的鸣笛声!这个时间,也不砍山(砍伐森林),也不换面(沟外商人用面粉交换沟里的大豆、油麦或是胡麻等),似乎也没有什么人犯错,怎么会有汽车来呢!莫非是那一家的亲戚,可这个时候也不是探亲访友的时节啊!车声越来越近,开到近处的时候,她才发现,进来的是二一二警车。瞬间警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来了,远处的泛黄的树叶在秋风中渐渐掉落,枯萎,晨风冷飕飕的窜进她的身体,带走了她的体温,进而融入了周遭冷冰冰的空气中。她跟过去的时候,警车已经停靠在了明家大院的门口。
“同志,你们这是?”她满是客气与敬畏的问给明枫铐上手铐的警察。
“投机倒把……能跑得掉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给明枫戴手铐的警察冷冰冰的说道。
“可……可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取消了,谁说的,谁说的取消了,我是警察,不知道吗,还用你教。”警察的冰冷变成了愤怒。愤怒之余,警察冷冷的关上了车门,李世颖想和舅舅说什么,但已然来不及了。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警车已经将舅舅带离了村落,沈丽婷带着儿子站在她的后面,痴痴的望着远去的警车,一脸隐忧。
“舅妈,别担心,明天我就进城……”
“孩子,谢谢,该来的总会来的。”沈丽婷镇定的说道。
他们说话的时候,明宇痴痴的看着警车去后的方向,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慌乱中。从懂事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父亲是山,父亲是树,如今盼来盼去盼回了父亲,却在短暂的欢聚后戛然而止。听大人们说,父亲犯的错误是盗窃国家财产,是投机倒把。可在她的印象里,父亲只是在城里炒大豆,难道炒大豆就是盗窃国家财产,就是投机倒把吗?父亲盗窃了国家什么财产,如何盗取国家财产的。当他把这些疑惑告诉母亲的时候,母亲只是叹了叹气,和他说:孩子,以后你会懂的。是的,许多年后,明宇懂了,那是那个时代的缩影,那个唯国家论的年代,任何个人的思维、欲念、实践总会被这样那样的时代法则所左右。你无法逃脱,无能逃脱,许多人也没有想到逃脱。
明宇陷入深思的时候,他的父亲坐在开往县城的警车上。此时的明枫沉着冷静,岁月的锻造已经让他波澜不惊。许多年前,当他和沈梁偷运木材被抓的时候他会心惊胆战,几年前,饥荒中因妻子倒卖粮食连累他被抓的时候他会心惊胆战,但如今因“投机倒把”他再次坐上警车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勇于承担、能够沉着冷静应对各种变故的人。这种变化起源于岁月的一次次历练,成型于这次长达两年的流离失所。所以他变了,不知不觉的变化在了沉静的岁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