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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修道

方俊所说中途魂穿的事,古今有之,不过,一般都被本土人士看做是鬼上身。

如果一出生就如此,若在富家大族,而且运气不错,此后家运亨通,喜事不断,或许还会当你是天降贵子。

而半路出家的,那就真的比较难混了。因为两个灵魂性格与习惯的差异,如果不显山不露水,低调一些,会掩饰一些,那也就罢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若是张扬太过,受到大众的排斥,那就极不好办了,危险丛丛。

人们因为害怕,便往往采取极端的手段,处置了那些无知者无畏,刚获新生便张牙舞爪,令本土人士感觉礼教受到挑战,自身受到威胁,噩运将至的异类。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要看花落何方,茵席与粪侧的结局,显然是大不相同的……当然,中途经过自身努力有幸转运的除外。

小时候,依依也听母亲说过一件事:秦大锤的老家那边,多年前就出过一个异人。

据说是妓院的一个雏儿,因为拒绝接客,被qj后自杀,却又奇迹般被抢救回来,结果就一反常态了,要多浪,有多浪,很是想得开。

不过,后来听说得了某种难治的病,要自制什么药,结果老鸨不耐烦等到她弄成,就把她处理给杀坊了。

依依想,也许他们与自己来自同一界,可惜,没有机会互谈经验,如果可以相互扶持照应一下,或者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说不定就能够多个作伴到白头的朋友……。

也许,男子中,也有自己这类的人罢。不过,在这个男权为主的世道中,男子如果有过于出格的举动,便觉得不怎么显眼了。

“嗨……”依依很懊恼地叹气:“……既然都是投胎,为何不让我托生个男人呢?”

这些年来,方家的产业在大顺可以说是遍布全国了,龙化山的天虚观与崇凤观全部人口的吃穿用度,在神医胡灿入住白云院之前,几乎都由方氏集团提供,这里相当于现代的免费疗养院了。

人不常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吗?依依明白万事终需靠自己,所以,自力更生将是她们几个今后要做的大事业。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第一没有老牛吃嫩草的心思,第二也不能与李老道相比。

她母亲临终托孤,这里的人又比较死板重义气,没谁会同意她当一辈子道姑。所以,她在子俊跟前装天真无邪,清纯小女孩的日子快要到头了。

李老道现在一身仙气,终日修身养性,自说是已经完全回归于自然了。可是,别说符咒、占卜、阴盘、奇门,就连有人花重金来请他做道场,他也不去。至于那些早晚功课执殿度人,倒是时而会充个样子。

天虚观中一应事务,皆由他的大弟子陆无疑主持。这个陆无疑才是个名副其实的道士,因为他的确在研读《周易参同契》,《阴符经》……

几年前,身在曲原小宅院,过着幼儿时光的依依,极度无聊烦闷之余,不免去子俊书房偷偷比画着认几个字。

因怕忘尽了前世种种,有时也记几句诗词歌赋,或者写一些聊表情怀的时发感言。

当时伪小孩只认识了几个是是而非,靠猜靠蒙的繁体字,顺手夹带了大批现代文字甚至英文字母。用软笔一描爬出来,远观天文一般竟无人能识,且又自成一格。

一次,李晴偶然发现了某一篇所作记事。那时依依方五岁,他居然花了许多时间去研读,问依依:“你如何识得道教用的殄文?”

“殄文?”当时依依就怔住了。自己写不来繁体字,用了简化字并夹带了一半个英文字母,怎么就是“殄文?”

“这其中,我只认出几个字,竟是无法看通一个整句。”见依依脸色茫然,便又道:“殄文亦称鬼书、反书,一般都是道家才用。”

原来如此,依依汗颜。后来才明白,这李晴所说的殄文,就是一种类似汉字的异体字。自己误打误撞,居然。。

新帝那时即位不久,很是崇尚道教佛教。依依怕被当成妖孽消灭掉,看着很像个牛鼻子的李晴,便用小手指着字迹念,空口编瞎话,说了一则关于道人的有趣故事。

自称乃是从子俊书房的一堆废书中,其中一本看来的,但那堆书却是清理出来,要扔了的,而且已经扔很久了。

伯乐李晴见她以如此小的年纪,大顺字都不识,竟专识得殄文。且又有如此过目不忘的本事,于是视之为奇人。

他见依依似乎能记起那些殄文,遂生从道之念,非要依依仔细回忆,然后画下来给自己日日参悟。

这下就苦了依依,不过因为说了一句慌话,便得要用无数句谎话来圆了。

无奈,她只能一点点、一点点的装作认真回忆的样子想,然后写下来交给他看,只是写出来的东西太少,太少,李晴希望知道的却太多、太多。

不过,依依毕竟太小了,少些情有可原,人人都能理解……

从八岁住到龙化山开始,无师自通的依依,理所当然成了连陆无疑都佩服不已的天才仙姑。因此,她年纪虽小,却甚能伏众。

而依依很喜欢龙化山这种无忧无虑,清静的生活。外面乱不乱,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只要封住山口,天下便是安逸太平的。

李老道求知若渴,之后便以教依依识字为由,希图能多诳取一篇珍贵的“殄文”。每有所得,必要回去解读勘悟好几日。

因为,他拿去与道人写的殄文比较过,二者根本不一样。而且,那些道人也不认识这些字。再问到依依,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连自己女儿都没教过一个字呢。李晴心想:我这求学上进之心,可谓无人能及。

依依只好专门对这位令她头大的先生,准备写,而且已经写了好几年,一部需要几十年甚至一生,才可能完结的精彩小故事荟萃---《全真道传》

全书集封神演义与西游记为一体,穿针引线,经过各种修改,自己再填充一些类似于推背图的理论。

神神鬼鬼,又代入一些乱七八糟的古今事列,使之成为一本,各种各种变异了的小散杂文集。

“……此节言道,六月里的一个晚上,老道长站在院子里的最高处乘凉,看到村外大湾的水面上,突然窜上来一个被当地人称做“蛤蟆人”的妖怪。

蛤蟆人怪声怪调的唱:“谗死了,谗死了,明天四个耳朵的来喂我!”

老道长知道这蛤蟆人第二天又要吃人了,他就下决心要救下这有“四个耳朵”的人。

第二天一大清早,老道长就一直守候在大湾旁边。

中午,天象下了火一样热,,地面都滚烫滚烫的,满脸满身流汗的老道长仍是不肯离开,耐心等待。

这时,从北边远远走来一个,头顶着有两个提手的炒菜锅的人,显的很滑稽。显然,他把炒菜锅当成了遮阳帽。

老道长一看,心头一震:当地人把炒菜锅的两个提手叫“锅耳朵”。这个顶着提锅的人,不就有“四个耳朵”了吗?

因为天太热的缘故,这个顶着炒锅的人,来到大湾旁边,放下锅就要跳下大湾洗澡。

老道长急忙上来阻拦,那人高声质问:为何挡他的道?

老道长知道告诉他实情,他也不会相信,只好挡住,就是不让这人到湾里洗澡。气的那人把老道长推倒在地,并狠狠的踢了一脚,才顶着提锅扬长而去。

老道长根本不在意那人的恶劣态度,只为能救下这“四个耳朵”的人而欣慰,当天夜里他睡的很踏实。

蛤蟆人看到老道长把到自己嘴边的美食给挡下了,气恨万分,夜里捞了很多泥巴,很狠的甩在了老道长的屋门上,老道长早上起来开门,费了好大劲才把门推开。。”

依依绘声绘色的讲诉完:“说到这个,我明白了一些道理。”

她如大人一般发着感慨:“救人不容易,你救了他的命,他要误解你,甚至还要踢你打你,但是你还必须要救他。

……。唉,只有真正无私的人,才能救人不要代价,不惧冤枉,还要有那么大的胸怀和肚量。。”

李老道捋了捋颔下的三缕清须说道:“谁都有可能陷入困境,在危急时刻,若有人主动伸出援手,或许救起的就是一条命。但憋屈的是,有些时候,好心救人反被冤枉。不过,也不能因噎废食吧。。”

之后,他教依依认了几个生字。又问道:“上次你说,得意时不要忘形,得低调?凡事都有其两面性,害你的不一定是坏人,救你的不一定是好人?”

那个故事是说:牛拉了一泡屎在冻僵的鸟身上,猫听到暖和过来的鸟在歌唱,就将它刨出来吃掉了……有哪里说错了吗?

只听他说道:“你是否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大家虽死里逃生,最终还将会是在劫难逃?”

依依被他的话雷得外焦里嫩:“我没……”

他不等她辩白,即道:“或者,你现在还想回敬我:‘闭上你的鸟嘴?’”之后,他在依依张嘴结舌的呆愣之际,愤然甩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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