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正走过围攻市委大楼的民工人群,认识屈正的民工向屈正招手,看上去屈正和民工们的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的确,只要在屈正他们交通局干活的民工,他们对屈正的印象都很好。屈正的老家就是农村,他看到民工们就像看到自己的父老乡亲们,有一种亲切感。屈正只要去工地,总要到民工们的食堂看看他们吃的什么。再看看他们睡在什么地方。有民工得了病,如果他知道,他都要带上东西看他们。这次欠民工们的工资,他怀疑有人在背后挑拨,如果不是,这事怎么变成这样呢?一般情况,在交通局干活的民工的工资都能及时的发放。屈正管财务,屈正天天看到民工们无论刮风下雨都吃住在外面,非常辛苦,因此,屈正从来都没有长期拖欠过民工的工资。民工们对交通局的领导是信任的,对屈正也是信任的。这次不是市委维修宾馆借了交通局的钱,交通局是不会欠民工们的工资的,交通局的工程款一般都是国家拨的款,钱到位了才施工,这一次是例外。
屈正走进王书记的办公室,王书记赶忙从座位走上来与屈正握手,但屈正的手还是不太方便,屈正勉强费力抬起手来,和王书记握了手。王书记叫屈正快坐,又给屈正倒上茶。
在天丰市,王书记对屈正这样的中层干部这种态度的不多。屈正之所以受到王书记的尊敬,一是中层领导中,像屈正这个年龄的人里,几乎没有研究生的,二是屈正向来办事一是一,二是二,不来半点虚假,在天丰市的领导中里不好找。但是,王书记对屈正也比较反感,他做什么事都要讲政策和原则,讲政策和原则是对的,但有时候特殊情况就不能硬搬政策。你看沿海一带城市,他们就会钻政策的空子。一般的情况黄灯亮了就应该叫停,但在黄灯闪烁不定的时候,他们准会冲过去。
“屈局长,对不起,你上午还在住院,我就把你请出来了,你刚才进大门都看到了,这么多民工坐在那里,说是我们市委借了你们交通局的钱,用来维修了宾馆,才让他们的工资拖欠到现在,他们在大门口要我们市委给他们发工资。当然啰,我们在借你们的钱时是有言在先的,必须在六月份前把你们的钱还掉,没想到国家对银行的信贷政策变化了,收紧了银根,银行方面贷款没有了指标。一千多万,不好凑啊。屈局长,你账上还有些钱,我知道你的钱专款专用,但现在是火烧眉毛。叫你来的目的,是让你想想办法,把民工的工资快快解决了。现在国家地震办公室、国家抗震救灾办公室的人还没有走完,影响多不好啊。”王书记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在给屈正下话了。屈正说:“王书记,民工这么多人静坐到市委是一件大事,但是我们新农村建设款是专款专用,没有项目是不能动用的。过一阵子,国家项目办就要来检查,如果查出来了,不但全部将违章用款收走,还要按比例扣掉第二年的拨款。”“屈局长,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呀,民工们见不到钱,看这个架势,是不会撤的。时间一长,怕生乱呀。”“王书记,要动用账上的新农村建设款,还要打报告,我们不能打假报告吧。”“屈局长呀,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什么假报告真报告的,救火要紧啊!”
王书记和屈正谈了半天,屈正总认为这种严重违规的事不能办,但又找不出另外的办法来。由此就僵在那里了。最后王书记叫屈正回去再想想,明天一早就给他答复。
十几个民工正在围攻****办公室主任,他们在激烈地争吵什么,****办主任的手势大了一点,一位民工说,****办主任动手了。就大喊起来,“****办的干部打人了!”这个民工一喊,其余的民工们群情激愤,一下就把****办主任推倒了,这时,就有一个民工趁机在****办主任身上狠狠地跺了几脚。****办主任立即报了警,不一会儿,就来了十几个警察,把闹事的民工团团围住,立即把刚才围攻踩踏****办主任中的五六个民工带走了。警察把人带走,民工立即就撤走了。
“老屈,王书记下午找你是不是说的那个问题?”赵红艳看见屈正回来一脸郁闷的神情,心里已经知道王书记找屈正说的问题了。“不是那个问题,还什么问题,有这么急。”屈正说完叹了一口气。“老屈,这么多年来,许多坎都过了,心放宽点,哪有过不去的坎。你刚从医院出来,也应该休养几天呀。”“红艳,这一次的坎不是那么好过的,现在只有两种解决的办法:要么就去违反国家的规定,要么就和王书记顶着干,这两种办法的后果都是不可预测。”“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至少说,我现在还没有想出别的法子来。”
赵红艳把菜端到饭桌上。“老屈,吃饭吧,你已经一个月没有在家里吃饭了。你不是喜欢吃爆炒肚片,今晚我特地到超市买了半斤。”屈正看到老婆爆炒的肚片,不觉嘴里有了馋意。“吃饭,吃饭,先吃夫人做的美食,管他那些,听天由命吧。”这时赵红艳才看到屈正脸有稍稍的喜色。
以前,屈正每次回到家,首先给老婆哼一段京剧。屈正是个乐观的知识分子,天地无私心底宽。在屈正心里,天塌下来都不要紧,唯有这次,事情这么复杂。老婆在回家时的公共车上,就听到车上有人在传屈正的那些谣言,谣言的背后隐藏着什么,赵红艳真不敢再往下面想。
吃过饭,屈正在阳台上看花,阳台上花仍然葳蕤。水竹正在拔节,君子兰也长出了一片新叶,三角梅开得正旺。屈正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看到这些花了,这些花已经属于他生命中一部分了。以前下班的时候,屈正每次回到家,总要先到阳台看看花。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看看这些花,心里就舒坦多了。
它们与世无争,只要有水和阳光就足够了,这给屈正了宽广和豁达的启示,往往人们在迷茫和郁闷时,总能从自然中得到无限的启示,特别是人们处于困惑之时。
“老屈,冲个澡吧,一个月在医院里住,一身都是来苏水味。水都烧好了。”“那好,我正想冲个澡,好轻装上阵。”屈正又说到王书记要让他快速做出决定的事。无论任何人,只要你处身在官场,你想天天轻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事情来了,躲也躲不了的。屈正心里明白,不管如何,自己要尽快做出选择。也许泡泡澡,轻松轻松,办法就出来了。
洗澡堂内水雾迷漫,水龙头的水流得哗哗地响。赵红艳眼里浮现出屈正威武的体魄,一个月都没有看到屈正那高大伟岸的裸体了,特别让赵红艳满意的是,屈正那健康有力的象征男人力量的根。屈正每次行事都让赵红艳舒心得淋漓尽致。屈正住了一个月的医院,他那根是否仍然与往常一样挺拔?这在赵红艳心里是个谜。赵红艳知道男人面临巨大的压力时,思想的负担是多么的重,她想尽量克制自己的欲望不去打扰屈正,但没有用,那些本能的冲动,在特定的时间和环境里,意识是难控制的。赵红艳越想克制就越失控,这冲动就越强。终于赵红艳大声地喊:“老赵,你搓不搓背?”“进来嘛。”赵红艳心里扑扑地跳,按理说他们是老夫老妻了,没有那么的冲动,但是对于赵红艳来说,屈正只要与她分别一个月,他们一见面就像新婚。小别胜过新婚,在赵红艳那里可以得充分的体验。
赵红艳把门打开,像往常一样,第一眼总要无意识地瞟到屈正的那条粗壮挺拔的根上。赵红艳现在看到屈正的根是倒下的,赵红艳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他知道他的男人正在承受多么大的压力啊!屈正那么强壮的根都被压倒了。赵红艳一把抱住屈正哭了,她用嘴唇在屈正的背上轻揉,她的泪水同澡堂里的水一起从屈正的背脊上流下来,不知屈正感觉到有没有咸味。
“你怎么了,红艳,你不是自己要来给我搓背吗?为什么哭了呢?”屈正感到奇怪。“没有啥。”赵红艳开始给屈正搓背,赵红艳给屈正搓着背,她每一次都把屈正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从脖子一直搓到脚,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以前洗澡的时候,赵红艳搓到屈正的根部时,她那挺拔的根,就不由自己的要去玩一会儿,屈正也让她玩。但今晚赵红艳看到屈正的根蔫蔫的,却不敢碰它,赵红艳知道它和屈正都承受了前所没有的压力。看到这些和想到这些,赵红艳的欲望就慢慢地收了。
屈正洗完澡,到客厅把电视打开,他想看看新闻,屈正每天晚上有看新闻的习惯,其他电视剧他从来都不看。正好《天丰新闻》正在播出,是罗珊在播头条。头条新闻是张名达到北山牧场检查工地的情况,这是屈正知道的。国家这次给天丰市地震拨了不少的款,基本上可以把北山牧场的危房全部改造好。张名达在负责这个工程。一个月来,地震始终是《天丰新闻》的头条。屈正想看看有没有民工围攻市委办公大楼的新闻。屈正把《天丰新闻》一直看完,都没有看到这方面的新闻。屈正这么多年大体上对《天丰新闻》有所了解,基本上报喜不报忧。但这次地震除外。
看完了新闻,屈正觉得有些累,他想睡了。赵红艳说还早,他让屈正先睡,有一部韩国电视连续剧《看了又看》,她才看了一半,想连着看完。
屈正虽说很困,但是躺下却睡不着,直到赵红艳把这集电视剧看完,他还没有进入睡意。赵红艳知道屈正在想事,心里很累,一个月了,本来应该痛痛快快的做上一次那种事,这次赵红艳却控制住了。她倒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赵红艳也发出了轻微地鼾声。这鼾声一响,屈正更睡不着了。屈正心里在激烈地斗争,屈正回忆自己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做过特别违规违章的事,现在国家对新农村建设专款管得特别地严,内参已经通报处理了好几起这样挪用专款的事件。这事说啥也不能做,但是,不做又怎么收场呢。看来市委短期是贷不出那么多的钱给民工发工资的。民工一直在市委办公楼前坐下去,也不是事呀。下午见王书记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做一次违规的事。如果自己不按王书记的意思去做,那后果是怎样呢?同样也面对着巨大的风险。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天一亮,也许王书记的电话就来了。赵红艳一觉醒来,仍觉得屈正还在不停地动。“老屈,你睡不着?”“红艳,这事真不好拿主意啊!”“老屈,你就违一次规吧,官大一级压死人啦。”“我也在想这方面的问题,但是,现在国家对这方面处理非常的严啊,弄不好自己一生就完了。”赵红艳从来没有看见过丈夫这样的犯难,以前屈正犯难时,希望排解,总是爬到赵红艳肚子上做一次就好受了。赵红艳给屈正说:“你爬上来吧。”屈正说:“今晚咋没有这个心情。”赵红艳说:“那我上去。”赵红艳爬到屈正的身上,赵红艳感到屈正仍然像大山一样的坚强。不过屈正的那个还是雄不起来,赵红艳不停地玩着屈正的“小弟弟”,玩了半天没有任何反应,可见屈正的心理压力是多么的大呀。赵红艳干脆自己单方面努力。赵红艳自己努力一阵子就累了。不停地喘着气,屈正心里疼着。屈正说:“红艳,算了吧,今晚真没有情绪,过了这桩事,我们再慢慢来吧。”赵红艳听到屈正的话,心像是一把刀子在剜,她一口啃着屈正的嘴唇,眼泪簌簌地流出来了。赵红艳的眼泪淌到屈正的胸部上,屈正感到无限的温暖。
屈正刚刚有些睡意,突然电话响了。屈正以为现在才半夜,听到电话他心里烦死了。赵红艳也被吵醒了。“是谁三更半夜打电话?”屈正气呼呼地摸起电话。屈正听到电话里是市人大委员会主任,万山的电话。屈正知道这一定有要事,不然,万主任不会这么早打电话。屈正又看了看放在床头柜上的表,已经是早上六点钟了。往常这样的时间应该起床了,这电话打的并不算早。
万山是屈正一个隔房叔叔的同学,他们早年支边分到天丰市的。隔房叔叔已退休了,万山是从地委副书记的岗位上退到第二线的。这几年人大的工作又比前几年好了一些,以前说人大是举手机关,现在的人大有些不同了,所有的法规都要由人大审批才能实施。人大在选举市长和法院院长上,也以比以前多了一些发言权。换届时选市长,人大的举手很重要。人大的功能慢慢地在加强。想当市长,没有人大举手,最后你还很难上任的。人大说他有权他真有权,说他无权,他也无权,这是因为人事提名权在市委。市委一旦提了名,人大不通过那好像还没有先例。天丰市一直执行的是等额选举制。听说明年上半年市长补选,要尝试一下差额选举。这是上面要求的。
“小屈。我是万山。”万山和屈正的叔叔们是一辈,现在他的官位又比屈正大,他平时叫屈正都是叫小屈。“万主任,我已听出来了你的声音了,你这么早打电话有啥事?”“小屈,昨天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天丰市对民工围攻市委大楼的事,谣言多了,你分析了没有?这里面复杂呀!这起事的起因有些蹊跷,好像是对着你来的。你得注意呀。这些人心毒啊。他们说是你指使民工到市委来要工资。就凭这,王书记会放过你吗?也许王书记知道你的人品,但人言可畏呀。市委几百号人,都认为是你让民工来闹事的话,王书记他一人也是挡不住的。王书记昨天下午找你谈了什么?”屈正把王书记昨天谈的给万山说了一遍。“小屈,我分析的还对的,王书记显然没有把你当成是幕后策划者。但他要你挪用专项资金,这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呀。弄不好就把你烫住了。小万,我认为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冒险去搞违规的事。事情现在出来了,尤其是你在唱主角,你一定要冷静,只要不是你策划的,他们就拿你没办法。但是,你如果动用了专项资金,虽然解了王书记的急,如果有人在这上面做文章,你就难以开脱了,别人就会趁机捅你一刀子,这一刀子也许就会把你捅死。小屈,你不知道这暗中下手的人吧?”“万主任,你知道这一段时间我都在医院,外面的事不清楚。交通局的事是张名达他在全权管。况且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来不喜欢去猜这种无聊的事。”“小屈,你和张名达有没有什么隔阂呀?”“没有啊,我们配合得很好。”“那又是谁呢?”万山再难找到可疑的人了。“小屈,我再说一遍,王书记叫你动用专项款的事,你要三思而行啊,另外,这几天你要留心一下张名达,我总觉得是他在搞动作,好了,有啥事我再和你沟通。”
万山挂了电话,屈正感到问题的严重性。
南山饭庄的柴门小包厢里,王江水和六、七名民工还在商量什么事。柴门小包厢的灯一直到凌晨还是亮着的,好像张名达的车也停在饭庄门口。
王书记早上刚走进办公室,秘书贾文就给他汇报,民工与****办主任昨天下午发生了冲突,警察把肇事的民工抓走了。其余的民工都撤走了。王书记听了贾文的汇报后,他觉得奇怪,警察抓了他们的人,他们不把事态扩大,反而撤走了,这不符合常理呀。难道这些民工怕了?根据王书记以前处理过的民工众闹事,和民工到市委政府门前上访的事件,警察抓了人有撤走的,只有偶尔发生过几次,多半是你抓他们的人,他们更加团结,上访的反而越来越多。这一次是哪一种情况呢?王书记在认真琢磨。关于民工撤走和上访,那都是问题的表面,关键的问题是要给民工们把工资发到手,不然,这个问题的根子就没有解决。根子得不到解决,它还会发芽生长。王书记想到这里,立即拿起电话问屈正,“屈局长,昨晚休息得还好吗?民工上访的事发生了一些变化,昨天他们和****办主任发生一点小冲突,民警过来抓了几个肇事的,民工们都撤走了。虽然民工撤走了,还不知里面的底细,或许是塞翁失马呀!现在我们目前最要紧的是,马上要解决他们的工资问题。你考虑的怎样了?”“王书记,既然民工撤走了,那也是给我们留了时间了,我昨晚考虑了,还是最好不要动用专项资金。市委能不能再和银行交涉一下?从银行里贷款,先把民工的工资发到。后面我再从其他口子中弄点钱还银行。王书记,你是知道的,我们交通局下半年的拨款还没有到位,只要再等两个多月时间,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了。但现在那笔新农村公路建设的专项款,最好不要动,如果动了,一旦查出来,处罚还不说,就要按比例扣掉第二年的拨款,动用的资金全部要上交国库。”“屈局长,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的,现在如果民工就此罢休,那当然是一件好事,我们可以去找银行,再协商贷款的事,只要把钱弄到手,事情就解决了。但是,这些上访的民工,你不给他发工资,他就了结啦?没有那么简单。那好,等我把昨天下午民工撤走的事搞清楚后,再和你联系。”
王书记还没有等屈正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王书记对屈正已经有了看法:你这个屈正,我一个堂堂的市委书记等于在求你了,你还不给我一点面子。
王书记放下电话对贾文说,你再去把民工昨天撤走的详细情况给我作个调查。还有,叫警察快快放人,不要让民工们再抓住什么,你去吧。贾文走到门口。又被王书记叫了回来,把办公室主任给我叫来,让他到银行去一趟。
贾文走了,王书记的电话响了,是天丰百货大楼黄经理打来的电话。王书记慢条斯理地把电话接上。王书记心理在想,你这个黄经理,真会凑热闹。王书记听到对面电话里的声音很急促,“王书记,不好了!”王书记一听,以为百货大楼失火了。“什么不好了,大楼失火了?”王书记想,如果百货大楼失火了,那又不是一件小事,怎么搞的,这大事接二连三的出来。“王书记,不是失火,是二十几个民工爬到大楼的楼顶,说是,市委把交通局给他们发工资的钱给借走了,他们领不到工资到市委要钱,警察还抓了人,他们要跳楼自杀。”这下,把王书记怔住了,电视剧里跳楼一般只有一人,最多也不过两三个人,这二十几个民工真的要从楼上跳下来,那可是全国的最大新闻了,也许在世界上都成为重要的新闻了。
王书记急忙拨通了公安局长张名远的电话,“张局长吗?”“王书记,我是张名远。有什么事?”“张局长,你是怎么搞的,你手下的人把上访的民工抓了,这下把事情搞复杂了,刚才天丰百货大楼的黄经理来电话说,有二十几名民工,爬上百货大楼的二十四层房顶,要跳楼自杀。现在我通知你,马上把抓起来的民工放了。你现在立即与特警支队取得联系,让他们抽调一个中队,快速赶往天丰百货大楼,你多派一些民警跑步到那里去。张局长,我给你讲,只要有一个民工从楼上跳下来,我拿你是问。你听到没有?”王书记没有听到张名远电话里的任何回音。也许张名远对王书记电话里说的话,听的不太明白,不知道里面的底细,他听见王书记发那么大的火,又不敢多问,他只有屏着呼吸听,想从王书记的话中弄明白事情的来由,怕听错了。“王书记,我在听,我现在马上按你的指示行动。”
王书记给张名远打完电话后,又紧接着给文体局王孟孔打电话,他让王孟孔迅速把天丰体育馆的绷床,拿到天丰百货大楼去。王孟孔问王书记是不是市委要搞活动。王书记没有时间给他解释,王书记要王孟孔越快越好。
王书记打完文体局的电话,紧接着又给天丰人民医院打电话,王书记给院长说,让他立即派出两辆救护车开到天丰百货大楼。
王书记把这些事情安排好后,给办公室主任说,“你现在不去银行了,给我备车,和我一同到天丰百货大楼去。”
文心刚得知天丰百货大楼有二十个民工要跳楼自杀,就立即通知刘云,赶到现场。文心刚干了好几年的记者,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要跳楼自杀,他想抓一手的素材。作为一位新闻工作者来说,这样的素材太珍贵了。文心刚和刘云赶到现场的时候,百货大楼前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只见站在二十四层大楼上要跳楼的民工,在下面看上去就像几十个玩耍的小孩。他们的模样都看不清楚。文心刚想往里面再靠近一些,但他和刘云就是挤不进去。这时李卫东已赶到了跳楼的现场,李卫东是张名达告诉他的,他没有带记者,他去的意图是想了解一下民工闹事的情况,如果市委要电视台采访报道就要立即采访。李卫东在来之前已给新闻中心作了安排,李卫东没想到文心刚和刘云已经到了。李卫东清楚,这样的事报道是要先请示的,电视台没有报道这种突发事件的权力。
王书记的车快开到天丰百货大楼那条大街了,离大楼还有三百米,这里的人也挤得水泄不通了,人们都是来看热闹的。王书记他们的车根本开不进去。办公主任给张名远打了一个电话,来了一辆警车开道,王书记的车才开到大楼前。大楼周围人山人海,乱成一片。张名远的特警中队和民警还没有赶到。王书记拿起手机拨通了张名远的手机。“张局长,你们的行动怎么这么慢?我们都已经到了!”“王书记,我们正在路上,再过十分钟就赶来了。”
王书记走下车来,站在一块路沿石上,抬头一望,大楼顶上像似一群小孩在作恶作剧,民工们站在楼顶的房檐边,装作马上就要跳楼的样子。房顶太高了,无法辨清他们每个人的模样。
张名远和王孟孔他们都到了。王书记把他们叫过来商议了一下,王书记让张名远和他带的特警支队与民警,在大楼的一周围成一个禁区,把看热闹的人赶出禁区。王书记又把王孟孔他们带的绷床,放置到民工最可能往下跳的位置。王孟孔带了几副绷床,如果对付一个人往下跳或两个人往下跳,那是没问题的,但是大楼顶上有二十几个民工,大楼周长有四百多米,没有上百张绷床是无法顾过来的,真是杯水车薪呀。张名远带着电池话筒,王书记给张名远说,“我来给民工们喊话,趁他们注意力集中到我这里的时候,你就叫特警们爬楼。动作一定要隐蔽”。
一切都布置好了,王书记站在张名远开来的一辆敞篷检阅车上,拿起话筒对着楼上的民工们喊话:“民工兄弟们,我是王民,我代表市委和市政府向你们问好!首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昨天警察同志抓的你们的人,已经放出来了。至于欠你们的工资,我们正在解决,希望你们尽快从楼顶上面下来,那里很危险!你们的问题我们都知道,我们正在解决,你们放心,我们是不会忘记你们的。你们对天丰市的城市建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天丰市的人民是知道的,天丰市人民会感谢你们的!”民工们见市委书记给他们喊话,话里充满着真情,其中有几个民工好像是触动了,慢慢地在往后退,但退了几步,上来几个民工头儿模样的民工,把他们又逼到楼房的角檐。其中一个民工在给他们说什么,一会儿,二十几个民工一齐喊起来,“王书记,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生存!我们要养父母儿女!”民工们反复地喊着这几句,民工们喊的话虽然不多,但非常的感人,站在大楼周围看热闹的人们,有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就在民工们和王书记对话的时刻,几十位特警无声无息地迅速地往楼顶上爬,快要接近楼顶了,突然一个民工发现了特警们的行动,民工们一下乱作一团。还是刚才那几个头儿民工,把混乱的民工们制止住了。这时候,民工们大声地喊:“王书记,你不和我们谈判不说,你们又派警察来抓我们,我们不会上当的,兄弟们!我们现在一起往下跳!”其中有两个民工也做好下跳的姿势。王书记这时急了,事态急转,眼看一场灾难就要在天丰市的土地上上演,王书记把自己的声音喊到最大的分贝,“民工兄弟们,你们不要鲁莽,我现在就让特警们下来,你们看着,我说话是不是算话。”王书记急忙把张名远叫到跟前,要他下命令,赶快叫特警下来。特警们慢慢地下来了,楼顶上的民工们的情绪又稳定下来了。
王书记一看这一着不管用,又把张名远和王孟孔他们叫来商量,商量了一阵,还是拿不出好办法来。王书记一个人冷静地想了想,再次给民工们喊话,“民工兄弟们,你们如果信得过我王民,你们就派两名代表下来和我谈判。如果达成协议,你们就下来,好吗?”二十几个民工围在一起商量,最后他们同意王书记的意见,派两名代表下楼谈判。
整个形势有了好转。民工代表和王书记谈判的焦点,是发放工资的时间问题。民工们要求在半个月之内,要把拖欠的工资全部发到手里。王书记知道这是做不到的,除非屈正愿意动用专项资金,银行的货款没有那么快,但现在只有这种缓兵之计了。就这样彼此相持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都累了,王书记要民工代表们先喝点水,让他再考虑一下。王书记认为,民工的问题越拖越复杂,要尽快得到解决,不然会影响天丰市的稳定,他突然想出了一个办法来,但要担风险,作为市委的一把手,在这关键的时候,当断不断,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王书记把两名民工代表叫到自己跟前,给他们说,同意半个月内把所欠的工资一次全部发完。民工们要王书记立下字据。王书记没有办法,逼到这个份上,一个堂堂的市委书记,只好让民工们左右。王书记叫贾秘书把字据写好,他在字据上签字,市委一定准时半个月把民工的工资一次发放给他们。但是,王书记的条件是,签字后,民工们必须迅速地撤离大楼,再不能到市委或政府大门口静坐。贾秘书把写好的字据给王书记看了一遍,王书记把这个字据递给民工代表看,看他们还有没有改动的地方。民工代表商量了一阵,说没有什么改动的了。王书记代表市委政府签字,两名民工代表民工们签字,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
民工代表把签好的协议,拿到大楼顶上给大家看了一遍。民工们非常激动,他们没想到王书记还真的给他们让步了。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谢谢王书记!你放心,我们再不会闹事了!”王书记听了民工们的声音,他的眼角潮湿了。王书记心里暗暗地说:“老百姓还是好啊,是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好啊!”
民工终于从楼顶上撤了下来,王书记总算松了一口气。王书记刚一转身,就看到了文心和刘云正在拍摄这些现场场面,王书记很是不高兴。就给贾秘书说,让他过去给文心刚和刘云说,今天的事情电视和报纸上不能报道一个画面和一个字,如果有人将今天的事报道出去,那将会受到纪律处分。贾秘书把王书记的话转给文心刚和刘云,文心刚和刘云只好无奈地离开了现场。
市委办公楼的工作人员和领导们都下班了,王书记还在办公室里,考虑明天市委委员会议的一些事项。民工事件是明天会议的要点,民工的工资一天不发,那么每一天都隐藏着危机。对于王书记来说,当务之急是要解决交通局的领导班子,这个问题不解决,就无从下手解决民工工资的问题。半个月的时间是很苛刻的。这半个月里的每一分钟,都对王书记是一种压力。王书记当着民工,当着天丰市的人民,在大天白日之下的公然承诺,这比下多少个文件的分量不知要重多少啊。如果这个协议不签,那后果更加严重,当一把手难呀。王书记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长气。王书记自从当上了天丰市市委书记以来,还没有像现在这么犯难过。前一阵子国家的政策不像现在这样的严,特别是对民工的工资之类这样的问题,像天丰市这个边沿的地区,哪有把钱准备好了才搞建设的?央视台这一段时间来,几乎天天都在讲民工工资,民工们这次闹事,还不是看了电视后被鼓动起来的。王书记根本没有想到,这次民工闹事是暗中有人策划组织的。
王书记的思维又回到了交通局领导班子调整的事。王书记认为,搞政治的人,不但要果断更重要的是要妥协,一味的强硬或是一味的软弱都是不可取的。有时候明明知道你那样做是违心的,当你又不得已为之,政治有时候就是一种无奈。王书记在上大学的时候,他喜欢文学,特别喜欢诗歌,那时候,自己全是自己的,想爱什么就写什么,想恨谁,就用文字含沙射影的骂他一通。现在呢,王书记认为自己早已不是自己了。经常做一些违心的事,明知不可违而为之。
市委常委的办室里坐有陈光明、万山还有几位副书记。王书记正在作引导性发言,“同志们,今天我们开会主要议题是,解决前几天民工在市委上访而引发的民工集体跳楼事件,现在虽然暂时平静了下来,但问题的实质没有解决。有些同志可能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后了,但我在这里还要再重复一下,把这件事说得更清晰一些。民工工资问题看起来是交通局惹的麻烦,但实际不然,交通局给民工发放工资的钱,让我们市委借来维修了宾馆。你们说宾馆应不应该维修,让我看,宾馆也应该维修。这几年,国内外许多知名人士,来天丰市观光或给我们天丰市的建设献计献策,你们说,该不该给他们营造一个舒适的休息环境?市委宾馆在没有维修前,那是个什么样子,大家都清楚。那是七十年代仿前苏联的建筑修建的,不但样式古里古怪,里面的设施现在的宾客能住下去吗?连我们自己都不好意思在那里开会了。在这样的环境里,接待我们的客人,我们不但面子上过不去,而且心里也过不去啊!我们能对得起这些客人吗?”王书记讲到这里,他很激动,语速比平时加快了。“同志们,问题出在哪里呢?我看真正的问题,是我们天丰市的经济发展还不够快,手上没有钱啦,无米难为巧媳妇啊!现在问题摆在我们面前了,我们总不能回避。我考虑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不知大家同意否?”王书记停顿感了一下,看了看大家。“这个办法也许看起来对一些人不公平,同志们啊,公平只是相对而言,在一些特殊问题面前是没有办法讲公平的。大家都知道这些道理的,我就不在这里阐述了。我的意思是,调整交通局的领导班子,把屈正同志调到国土资源局任局长,原国土资源局长年纪也大了,就让退居第二线当个调研员吧。张名达提升为交通局正局长。屈正同志的工作我是非常认可的,屈正同志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做事坚持原则,天丰市的重要桥梁公路都是屈正同志亲自设计施工的,屈正同志在天丰市老百姓当中口碑也是很好的,这次调整纯属无奈啊!不过这样调整也是个折中的办法,属于平等对调,只是在这个时候调整,对屈正同志有一些影响,为了大局,让屈正同志受点委屈吧,我们心里有数就行了。”看上去,王书记讲到这里心里很难过,他声音有些哽咽。“下面让大家充分发表意见吧。”坐在王书记对面的万山,听了王书记的讲话后,心里有些冲动,他认为在任用和调整干部问题上,不能这样没有原则性,为了一次民工闹事,就伤害一名优秀干部的感情。“王书记,我发表一点不同的看法。”万山要发言。王书记说:“你讲,什么意见都可以讲。”“那好,王书记,我个人认为调屈正去土地局不太合理,屈正同志学的是桥梁工程专业的,刚才王书记也说了,天丰市的重要桥梁工程和道路建设,都是屈正设计施工的,把他调到土地局,那他的特长怎么去发挥呀?况且现在发生的这桩事,问题没有解决时把屈正调走,给别人一种误解。屈正一调走,天丰市的一些不知情的干部和群众会将对屈正产生不好的看法,他们会认为,屈正的确和这次民工上访有直接的关系。”陈光明见万山出来与王书记对着干,他站起来打断万山的发言,“万主任说法是不正确的,现在哪有一个干部一辈子干一种专业。王书记提议调屈局长到土地局,这是保护屈局长,屈局长不愿违章挪用专款给民工发工资,造成现在这种局势,当然我不是说非要屈正局长去违章了。但现在的形势是要顾全大局,这大局是什么,就是要想法保持天丰市的社会稳定,尽快解决民工上访的问题。王书记把屈局长调到土地局,是保护屈正长,再说土地局与交通局是平级的。反过来看,张名达提升交通正局长,要解决民工的工资问题,他就要动用专项资金,他有风险哪。这不是保护屈局长是什么?”陈光明这话是一箭双雕,即赞同王书记的意见又帮了张名达,还让委员们还看不出来,万山心里骂道:老狐狸,这起事也许就是他和张名达操纵的。但万山手里没有证据。
两种不同的意见争执不下,王书记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不能往后拖,“同志们,大家对这屈正的调动有分歧是自然的,说句心里话,我心里还有矛盾呢。现在这样吧,大家举手表决,同意把屈正调到土地局任局长的举手,同意提升张名达为交通局正局长的举手。这是市委委员会议,大家都要把目前的稳定看着解决这一问题的前提,一个人作出牺牲那是常有的事。”
会上只有万山和还一名委员没有举手,这事就算通过了。通过后,王书记说,屈正我们今后还会给他机会的。在万山听来这是给他的安慰,他孤掌难鸣啦。
王书记最后说,今天的会议决定,明天就下发,组织部今天下午发调令,陈书记你去找张名达谈话,你要把这次人事变动的目的给张名达讲透,让他赶快到位开展工作,特别是打报告动用专项资金。屈正由我来找他谈,不要让他产生什么思想情绪。
屈正的电话响了,是万山打来的。“小屈,我是万山,这次民工事件终于把你作为靶子。上午常委开了会,主要是讨论民工上访事件,说是讨论民工上访事件,实际是讨论人事问题。你不动用专项资金,他们就来了个釜底抽薪,把你调到土地局去了。”屈正并没有太大的惊诧,屈正早就作好思想准备了。“万主任,那原来土地局的局长调到哪里去了?”“他们让他退居二线,当调研员了。小屈,我猜这一次,很可能是张名达演的戏,还不知道陈光明扮演了什么角色?你调到土地局虽然是平调,但你自己的长处就不能发挥了。问题是你现在调动,社会上会给人们造成一种误解,认为民工闹事的责任是你,不然为什么会调到土地局呢?让人想不通的是,交通局多少年来都是冷庙,现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刚刚热起来,他们就把你调走。司马昭之心呀!屈正,陈光明以后你要留心一些,这人心狠呀。”“万主任,多谢你的关心了,没有什么,调哪儿都是工作。我想得开,你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小屈,你现在就是要想开,王书记最后在会上还说,后面还是要给你机会的。看来王书记这次他是以事论事,他搞的是政治的中庸妥协。”万山的电话刚接完,电话紧接着又响起了,“屈局长,我是王民。”屈正已经听出来是王书记的声音了。“王书记,你找我有事吗?”“屈局长,下午上班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要给你谈谈心。”王书记电话里还神神秘秘,其实屈正也知道了,但屈正不能说自己知道了。市委委员会议每个参会的委员,要求都要绝对地保密,但每次委员会议只要牵涉到屈正的事,万山总是要给屈正先通通风。万山和屈正有一层特殊的关系,况且万山知道屈正这个人是个保密观念很强的人,从他嘴里要掏出东西那是很难的。
屈正坐在靠王书记的写字台的单人沙发上,这是王书记让屈正坐到这里的,一般到王书记办公室来的重要人,王书记才请坐到这把单人沙发上。王书记说:“屈正,你这次要顾全大局,你的事我们上午讨论了,组织上决定把你调到土地局,是平调,你要服从组织。你的工作业绩上午我已经在委员会上说了,大家对你的工作业绩都有共识。这次调动是从深层次考虑的,是对你有好处的。你不要背上思想包袱。我今天上午在会上说了,以后有什么机会我们常委会考虑你的,比方说,年底的副市长补选。”屈正听了王书记的话,不但没有埋怨,反而从心里感激王书记了,“王书记,你放心,我屈正一定在新的岗位上把工作干好,决不会闹情绪。”“这就好,我早就说过,知识越高,人的认识就越宽广,看你屈正,是那个年代毕业的研究生,在我们天丰市是大人才呀。屈正,今天我对你说的话已经都说完了,我想你是个想得通的人,那你明天下午就去土地局报到,调令最晚明天上午就发放到土地局了。”
李卫东、刘云、罗珊、文心刚,在听陈光明召开的宣传工作打招呼会议的讲话。陈光明一边擦着嘴边流了出来的口水,一边严肃但又充满说服力的话,让文心刚觉得有些滑稽。陈光明说:“现在我慎重地给大家打招呼,这次天丰市民工闹事的事件,不能有一言上报纸,不能有一个镜头上电视。我是知道的,有些新闻工作者脑子每天都在想抓热点,抓热点的目的是什么,不外乎是提高收视率,不外乎是年底拿出去评奖。我不反对提高收视率,也不反对同志们在上一级新闻机构获奖,但我反对为了收视率,不顾当地社会的稳定去搞一些热点新闻。我认为,新闻就是喉舌,什么叫喉舌,喉舌就是要有控制地发音,就是从一个音带上发出的声音,要经过大脑的指挥才能发音。大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肯定有人反对我的观点,他们会说,新闻没有自由。我在这里认真地告诉各位,只要喉舌的理论一天成立,我们的新闻就必须是有选择地有节制的发音。有的同志喜欢把西方的新闻拿来与我们比,难道西方的新闻工作者就会让他们乱说吗?西方的新闻,它同样是在国家和宪法控制的范围内采访和报道。我举个例吧,美国算是大家认为最有新闻自由的国家了吧,那么,我们看看美国是不是新闻自由了呢。美国在伊拉克打仗,有一资深的记者,报道了美国士兵在伊拉克怨战自杀,立即就被美国战前新闻中心一位高官,把这位报道的记者赶走了。还有,‘半岛’电视台,每天播放美国士兵遭袭击,美国人恼火了,几次给‘半岛’电视台提出了警告,这是新闻自由吗?
同志们,新闻工作只能鼓劲不能添乱。前一段时间,天南市的反分裂防暴斗争,我们自己还没有报道,境外的新闻就报道了,就是上一次天丰市的地震,也是境外的媒体抢在前面了。为什么境外的媒体不报道天丰市的工农业发展,人民团结奋发,建设自己的家园,偏偏总是喜欢报道这些容易引发****的新闻呢?我们有些同志虽然从事新闻工作多年,但头脑里有没有讲政治的概念,我真为这些同志担心呀!同志们,我们每天的想法和作法都要想到稳定,想到团结,想到发展。有些同志说,新闻要有真实性,难道我们不报道那些敏感地影响社会稳定的突发事件,我们的新闻就不真实了?我们报道了天丰市的建设,人民的团结,天丰市的发展,我们的新闻就不真实是了,哪有这种逻辑嘛。
今天到会的同志们都是新闻战线上的领导和骨干,我前面讲的那些道理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在实际工作中有些同志还是老犯,这是什么问题呀?我认为还是认识问题,这些同志的大局观念不强,政治敏感不强,没有站在大局的高度上去俯瞰,这是新闻工作的老毛病。顾全大局,要鼓劲、不要添乱,我们要经常讲,月月讲,天天讲。有些同志嫌烦,往往嫌烦的同志他们最容易出问题。
最后,再给同志们强调一下,这次民工闹事,不能在报纸和电视上出现只言片段。我知道有些记者和主持人去现场抢拍了一些实况,希望你们不要在天丰市的媒体上发,更不要在外地的新闻媒体上发,我现在把话说重点,如果有人违反了纪律,到时就不怪我们处理太严了。”
散会后,文心刚走出市委大楼,他听了陈光明的这一番讲话后,差一点儿把自己搅浑了。陈光明刚才讲的话,一听真还找不来什么大毛病来。如果按陈光明讲话的逻辑,以后那些热点新闻还要不要去采访?文心刚问走在他旁边的刘云,“刘云,你说说陈书记刚才的讲话,有没有不合新闻的理论和逻辑?”“文心刚,你是知道的,我从事电视的行业不太长,我又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对这方面的问题,也没有过深地思考过,那你说还有哪些问题?”刘云反问文心刚。“刘云,刚才陈书记在会上的讲话,只注重了新闻要帮忙不添乱的政治说教,这并不是新闻本身的实质。新闻有两大功能:一是报道新近发生的事实,二是新闻还有监督功能。如果我们都报喜不报忧,那新闻就成了表扬和宣传成绩的行业了,那哪是新闻呀!这次民工事件应该说是最好的新闻了,如果能第一现场报道出去,绝对能形成冲击力的。在年底的新闻评奖中也一定能获得大奖。天丰市市委自己的工作出了问题,不让观众知道实情,这本身就是一种不讲政治的行为,从某种角度去分折,可以上升到政治腐败。如果突发事件不正确地如实地给老百姓说清楚,大家传来传去,就会成为谣言,把事情的真相被掩盖了,后必将发生更大的问题。”“文主任,你对新闻的认识真是深刻,看来陈书记讲的真有些片面。像你这样有思想有理论的新闻工作者,在天丰市这个边沿的地区,很难得到领导们的理解呀。”
刘云说完后,文心刚再不说什么了,刘云看得出来文心刚心里承受着压力,这是因为文心刚做事太认真了,同时缘由他对新闻的认识的深度,是一般记者很难达到的。郑板桥说要“难得糊涂”。刘云想,郑板桥他本人就是做事特别认真的人,他自己都没有做到“难得糊涂”,何况文心刚天天耳闻目睹,哪能那么容易做到难得糊涂啦。
南山饭庄张名达正在设筵,答谢陈光明对他的栽培之恩。张名达也请了电视台的朋友,包括台长李卫东,主播罗珊,优秀主持人刘云,新闻中心主任文心刚。张名达只要是请客,几乎都离不开电视台他的朋友,张名达请电视台人,有两层意思:一是他干的工作要让电视台的给他宣传,二是电视台的人给他撑面子。
陈光明喜欢吃川菜,因此,张名达专从成都请来了两名厨师。今晚筵席上的菜有:海参火巴糯、泡豇豆炒牛肉末、虫草鸭子、干烧鱼翅、坛子肉、烧头牛方、奶汤茄儿、扒山白、八宝糯米鸡等现在流行的川菜。
张名达把他藏了十多年的几瓶五粮液拿出来,张名达知道陈光明不喜欢喝茅台酒。
服务员把酒上好,张名达端起酒杯,面对着陈光明向大家说,“诸位,今天我略备小酒,主要是感谢陈书记的栽培,陈书记多年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我是终生难忘的。今天我能提升为天丰市交通局局长,是陈书记一手的栽培和关爱的结果。今后,我一定不辜负陈书记对我的栽培和爱护,给天丰市多做贡献。在座的都是我的好朋友和领导,同时,我也同样感谢朋友们和领导的帮助,我知道没有大家的帮助和陈书记的关爱,我张名达现在能当上交通局局长吗?第一杯表示我对陈书记的尊敬和朋友们的帮助,我就干了,大家可以随便。”张名达说完后,陈书记也站起来说:“张局长,刚才你说的话太客套了,你提升为交通局局长,是组织上的决定,同时是你自己干出来的。你说第一杯酒只你干,其余人随便,我要更正一下,女人不能随便,男人不能说不行,还是大家都干吧。”陈书记的话让端杯的同志们感动,觉得既政治又诙谐。
陈光明说完,端起酒杯和张名达碰了一下杯,一口而下。大家没有办法只能都干。罗珊和刘云两位女士干不了,文心刚也喝了个半杯。文心刚真的不能喝酒。他一喝酒就过敏。李卫东和张名达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干上十几杯也不在话下。陈光明看了看罗珊和刘云没有干,文心刚杯子里也还剩下一小口。陈书记说:“酒瓶就是水平,社会上不是流行这么几句话吗:能喝白酒喝啤酒,这种干部不考虑;能喝满杯喝半杯,这样的干部不提升;能喝啤酒喝饮料,培训名额要去掉。”大家都说陈书记说得太有水平了。陈书记很得意,捋了捋他那地方支援中央的发型说:“这是酒桌子上的话,大家不要当真,不喝酒的好干部多的是啊,酒量有限的干部也要提拔的。”
酒过三巡,张名达给陈书记说:“陈书记,我给大家来一个段子,行不行?”陈光明说:“好,上次在天南度假村你还欠大家一个段子,今晚你要补上。”张名达今晚特别地高兴,“陈书记,今晚全听你的,你说讲多少我就讲多少,只要大家不烦我。”陈光明说:“张局长,你今晚讲的段子如果大家不笑,你就要喝三杯酒。”张名达说,“好,我先讲,我讲后大家轮着讲,都按陈书记规定的标准执行。那我开始讲了。”张名达用口泯了一下茶,“一个美女作家,她写了一篇中篇小说,一天,拿去给她所在的城市的一名老编辑看。这名老编辑,人老心不老。老编辑名叫迟青草。迟青草斜着看了看前来的女作者,这女作者长的真是不错,比美女作家卫慧还长得美。这时,迟青草把头抬了起来,眼睛直直地逼近美女作家,眼珠子圆溜溜地盯了美女作家一分钟左右,然后把自己的老花镜摘上,又扫描了一番美女作家的全身,他像是在研究这位美女作家身体的那些部位似的。看了一阵后,他眯着眼,非常认真地说,‘上半部丰满,两点突出,可惜下半部有些毛草,并有一个漏洞。还有,水分太大。’美女作者问,‘那怎么办?’迟青草答道‘日后在说。’美女作者听了后,想了半天才醒悟过来,气愤地拿起稿子就走了。”
大家都说这个段子讲得精彩。陈光明说:“张名达,你算逃过了三杯酒,那我也来讲一段。”陈光明见张名达讲完这个段子,风光实足,他也不甘寂寞。陈光明说后,下意识地把自己那特殊的发型用手捋了一下,“一个小伙子乘坐一辆公共车中午回家,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位穿着时尚漂亮的,而且体形相当丰满的女孩。这小伙子平时就有与陌生人搭讪的毛病,于是他就和这个女孩搭讪起来。他俩说了一阵话后,俩人便熟悉起来,说话也开始随便一些了。小伙子看着这女孩穿的特别露的雷丝T恤衫说,你的胸真是‘桃花盛开的地方’啊!女孩也不示弱,把她的迷你裙往大腿一撩说‘下面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小伙子听了后,坐在车上悄悄地,再没有和这个女孩说一句话了。”罗珊听完陈书记的段子说,太幽默了!这个女孩智商真高呀,我如果遇到这种事,一时真难对付呢。大家都说陈书记讲的这个段子比张名远更幽默。陈书记也逃过了这三杯酒。陈书记讲完后,再没有哪个敢讲了。如果你讲的段子不好听,大家不鼓掌,你就得喝满杯。今天桌子上倒酒的杯都是高脚杯,一杯少不了二两。席上相应的沉静了半分钟。陈光明开始点将了,陈光明说,还是张名达的段子讲的非常好,前一段时间他们到南湖度假村去钓鱼,在路上张名达就讲了一个好听的段子。张名达说,现在他肚子里再没有陈书记刚才讲的那个段子幽默了。肚子里的段子都是老掉牙的老段子,大家都听过,讲不好大家不给掌声,那酒就喝定了。陈光明说,老段子也来一段,只要是精彩的,也是好听的,今晚大家高兴高兴嘛。张名达无奈,只好又讲了。张名达说:“有个老师傅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办事,他要到‘高潮’站下车,车上是一位女售票员。这位师傅是外地人,他对这个城市不熟悉。车开了一会儿就到了一个站,老师傅问‘高潮到了没有?’女售票员说:‘没有’。车又开到了下一站,老师傅又问:‘高潮到了没有?’女售票员说:‘没有’。车已开过了第三个站了,老师傅有些急了,老师傅听别人说,这个城市公交车上的售票员态度不怎么好。老师傅这一次带着生气的口气大声问道:‘高潮到了没有?’老师傅已经连续问了三遍。女售票员开始烦了,大声说:‘高潮到了,我会叫的!’女售票员的话音刚落,坐在车上乘客都感到惊讶,目光一起投向女售票员。”张明达的段子刚落,席上一片热烈的掌声。陈光明说,“怎么样?高手吧。”陈光明还要张名达再来一段。张名达说,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去当义工吧,修一段长城。陈光明说,今晚他还有一个文件要审阅,马上要回去。张名达不好强留,张名达知道陈光明虽说不是日理万机,但一天工作至少少不了八个小时国家规定的法定时间。一帮子人把陈光明送上车,上车时,陈光明把李卫东叫到车门前给李卫东说,最近给张名达他们做一部专题片,重点要突出他在北山牧场给灾民建造防震安居房的事迹,让一名得力的记者跟着张明达去,要有感染力。说完陈光明上了车,他在车窗窗口给大家招手说:“你们继续玩。”
陈光明一走大家都说要走。李卫东今晚没有讲段子,酒喝的可不少,他要到洗手间去一下,洗手间要经过柴门包厢,正好柴门包厢走出来一个人,李卫东认识,原来是张名全的表弟王江水,李卫东和王江水打了招呼,李卫东看见王江河和王江海与七八个不认识的民工在一起喝酒,其中的有一个面熟,李卫东突然记起来了,就是那一次民工闹事时,站到天丰百货大楼,要跳楼自杀的那一个组织者。看来他们是在同庆啊。
张名达按照陈光明谈话的精神,给上级主管建设新农村专项资金的部门,打了项目报告,张名达打的报告当然与屈正不是一回事,他假造了一个项目,于是他就可以动用交通局现在账面上的那一笔款项了。张名达把这笔款挪用作了发放民工的工资,天丰市的一场民工危急就此告一段落。因此张名达得到王书记的加倍的赏识。王书记说,经过他的几次观察,张明达是个会办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