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刮得更大了,哗哗地夹杂着寒冷的空气,可怖而疯狂。
就像是在那暴风雨的中心,南宫紫顿时觉得身不由己,寒冷蔓延在她的全身,全身都止不住颤抖。
看着已经熟睡的蓝殇,她十分心痛。不知道明天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现在的每一天都过得惊心动魄,全身都竖起了机警的细胞,就连吃饭,都会害怕有没有人在饭菜中下药要毁了她的孩子。
轻轻地触碰了蓝殇那英俊得让人心跳不已的面庞。此刻的他多么像一个在襁褓里熟睡的婴儿,单纯而没有烦恼。
身不由己真的很难过。
窗外的寒风越刮越大,皇宫的灯火也变得若隐若现看不清楚。
一场大雪就要降临了吧。
虽然不想否认,可是,冬天真的要来临了。
果然,第二天起床后,整个皇宫都被一层美丽的洁白覆盖,空中还飘零着雪花。整个世界美丽极了,就像是丝毫没有被污染的一块洁白的玉。
但是南宫紫知道,这洁白的背后,是有多么的阴狠。
南宫紫来到御乾宫的时候,奇迹一般,皇上竟然醒了过来。就像是被洁白的白雪给唤醒一般,神智比常日更加清醒。
“父皇,今日身体似乎好了许多。”南宫紫笑着接过玉瑶手中的药,坐到床边给皇上喂药。
“昨日你没有来,是殇儿来的。”皇帝有些难过地说道,“朕……”
“父皇。”感觉到了皇帝要说些什么,南宫紫急忙打断,“紫儿知道父皇昨日父皇有些不好,殇儿回来同紫儿说了,只是,紫儿因为凤秋宫的事情,没有来得及过来。”
听的出来南宫紫在躲避,皇帝的眸中闪过一丝难过,但是还是问道,“那,凤秋宫的事情怎么样了?”
南宫紫笑着拿出手绢为皇帝拭去嘴角的药,说道,“紫儿和殇儿有商量过,这本是父皇后宫的家事,我们做子女的也是不好插手,可是父皇执意要紫儿办,那紫儿自当小心翼翼地去办。四宫只能由五妃二夫人入住,现在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宸妃娘娘已经占住三宫,其余一宫就只能从淑妃娘娘、德妃娘娘、贤妃娘娘、丽贵人之中来选。然而,贤妃娘娘和丽贵人无子,从功德上来讲也没有何突出之地,故只能从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之间来选了。”
皇帝艰难点头,“剩下的,紫儿自己衡量罢!朕会下两道旨意,一道稳定殇儿现在执政的权利,另一道就是紫儿对凤秋宫选妃的权利。”
“父皇不必心急,今日紫儿看来,父皇身子已经好转许多,或许过几日便能康复回朝理政呢!后宫大事,应由母后决定呀,授此大权于紫儿,紫儿惶恐。”
皇帝无奈地摇头,“朕的身子,朕自己明白,朝堂之上朕恐怕也回不去了。近日,皇后同贵妃经常过来,照顾朕的事儿交给她们便是。紫儿也该接触些后宫事宜了,哪日接管了去,也不至于茫然不知所措啊!”
南宫紫急忙说道,“父皇怎说如此丧气之言!父皇乃真命天子,自有上苍庇佑,怎么会有何不测呢!紫儿答应父皇帮助母后管理后宫便是,殇儿也是尽心尽责管理朝政,父皇不必担心,好好养着身子,早日重回朝堂啊!”
皇帝也再没说什么,服了药之后便睡了。
翌日,严淼公公果然带来了两道圣旨,一道在早朝宣读,赋予太子蓝殇真正监国之权,说出的言语便相当于皇帝圣旨。一道在东宫宣读,赋予南宫紫监管后宫之权,说出的言语便相当于皇后。
皇宫之中,所有人都惊住了。皇帝何等宠爱,竟然赋予了太子夫妇无上皇权,相当于太子虽并未继承大统,可已有皇帝之权。皇后也不再管理后宫事宜,整日呆在御乾宫照料皇帝。御乾宫严兵把守,除去太后、皇后、皇太子夫妇,他人除非皇帝亲口允许,否则不得轻易进入御乾宫半步。裕隆翼皇城在三日之间,突然变得更加如同一个爆竹,只要有人点火,便会瞬间引爆。
后宫嫔妃几乎已经变得形同虚设,谁人都很是惊慌。皇帝如此密封自己,怕是时日不长。若是哪日突然驾鹤西去,那些没有子嗣的,没有皇子的妃嫔们只能殉葬。而那些有了子嗣可皇子却无所作为的妃嫔,即将被逐出宫廷,无官无爵,终身不得入京。只有公主的妃嫔,若是公主还未成年,便禁足宫中,待公主成年随公主一同嫁出皇宫。唯有入住四宫的妃嫔,才能继续留在宫中养老享福,皇子被封王爵,但无实权。
南宫紫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权利并未开心。除了关于蓝殇执政之事松了一口气之外,她反而更是心烦意乱。皇上过早交权并不是好事,这样只能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加快脚步,这对他们没有好处。他们现在羽翼尚未丰满,还不能与那些人正面交锋。
只是,皇宫似乎很平静,仿佛都在等待皇帝驾崩之后再动手。然而,那凤秋宫争夺已经悄悄开始。有些出南宫紫所料,不仅仅是珍德妃和艳淑妃,就连玉贤妃丽贵人,甚至那些有一点点品级的妃嫔都来巴结,短短三日,东宫接到的礼单真是堆积如山。
可是南宫紫明白,这些礼都收不得,收了就是收了一堆是非。就让她们自己斗去,谁有本事就把对方给打压地抬不起头来!她现在对那些小妃小嫔没有兴趣,若是皇帝真的驾崩,她们逃不过她们应得的命运,这凤秋宫不是谁人都能入住的。
直到第四日,终于有了动静了。
南宫紫冷笑着听着平儿的话,眼角更是笑意浓艳。终于有人知道这后宫生活的规矩了。弱者亡!
“那么,珍妃娘娘现在怎么样了?”南宫紫悠闲地将一小块苹果放入口中。
“太医用了药,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身子虚,要多养两日。”平儿低着头,说道。
南宫紫笑得更灿烂了,转头看向窗外。雪已经堆积了好几日了,依旧没有融化,夜里还会多下许多,洁白的皇宫富贵而奢靡。
白色的雪有些刺眼,南宫紫不禁眯起了眼睛,开始了吗?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局。
“既然珍妃娘娘病了,我们也得去看看不是?”南宫紫笑着起身,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已经隆起的小腹,那独特的幸福涌进心头。
平儿点头,上前扶起南宫紫,“平儿就知道小姐要去,所以平儿早就让伙房准备了一盘枣泥糕。”
南宫紫笑了,刮了刮平儿的鼻子,“平儿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明白我心思了。”
平儿笑了,可是笑的苦涩,她说,“平儿不希望了解小姐这些心思。”
南宫紫顿住脚步,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唇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胭脂看起来触目的红艳。
平儿惊住,急忙走到南宫紫面前跪下,“小姐,平儿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平儿只是……”
南宫紫笑了笑,扶起平儿,“日后,皇宫之内所有宫婢,唯独你不用跪我,不论你有多大罪,都不用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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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音宫比想象的都要寂静一分。太医刚刚诊断完毕,正在桌子旁开药方。
除了珍德妃的贴身婢女,任何奴才都不得踏入寝宫半步。蓝稷脸色阴沉,坐在椅子里不说话,只等太医诊断。所有来探望的妃嫔一律被拒之门外,些许人留下礼就走了,还有人在门外等着。
太后早就来过了,听说珍妃没事儿了,便回慈安宫了。近日宫里出事儿颇多,皇上的病又无好转,老太太也是心烦意乱,无心多理。只是留了话,让南宫紫好生查探,若是有了眉目就去慈安宫禀报便是。
皇后也匆匆来看一眼,见珍妃无事,也走了。皇上最近病情不大好,也没多留。嘱咐她好生养病,下毒之人交给南宫紫查。
南宫紫笑了,这后宫的老大老二都把事儿推给了她,而她却本不想亲自来查。想毁了珍德妃的大有人在,何必她动这个干戈呢!
可是老祖宗都把活儿仍给她了,她也不好推脱,只好接了下来。
“珍妃娘娘还在睡吗?”南宫紫笑着问一旁的吕美人。
吕美人受宠若惊,急忙说道:“回太子妃,刚用了药,说是已经睡下了,只有五皇子在里边守着。”
南宫紫没有再问,起步就要走进寝宫,宫婢见了,急忙上前阻拦,“太子妃,五爷吩咐过,除了太后和皇后娘娘,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南宫紫缓缓抬眼,看向这个怯怯地宫女,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说道:“不碍事,让我进去,五皇子不会说什么的。”
宫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平儿见状,上前说道,“我家太子妃既说要进去,就不会怪罪于你,你怕些什么!还不快些让路,耽搁了太子妃的时间,你可担当得起?!”
宫女急忙下跪,“奴婢该死,太子妃恕罪……”
南宫紫点头,正准备向前走去,想了一下,低头对平儿细说了几句,平儿点头,转身便离去了。剩下南宫紫自己进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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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之中,气氛凝重。华丽的帐帘下,一个娇柔的女人沉沉的睡着。空旷的寝宫中央,桌椅旁蓝稷脸色阴暗,没有表情,就连石扬也没能陪在他身旁。
南宫紫走过去,走到帐帘前准备拉开帐帘看一下沉睡的珍德妃,然而,蓝稷却冷冷地开口了,“她没事,你来做什么?”
南宫紫的手悬在了半空中,她愣了一下,然后转身面向蓝稷,“听说珍妃娘娘出了事,当然得来看看。”
“你很得意罢!”蓝稷冷笑,起身,走到南宫紫面前,高大的身体挡在了南宫紫面前,他的目光冰冷愤怒地俯视着她,“先是我的皇儿,接着是我的母亲。”
南宫紫皱眉,“你怀疑是我?”
“你现在多威风,简直就已经成了皇后!你让你的夫君抢了我储君之位,夺了我即将出生的皇儿!现在,你又想要我母亲的命!南宫紫,为何我以前并未发现你竟如此心狠!”
南宫紫冷笑,避开蓝稷的目光,“五皇子殿下,凡事都要讲证据!你并无证据是我害你皇儿伤你母后,就不要乱说话,有些话,是不能随口而出的!”
蓝稷愤怒,一把搂住南宫紫的脖子,将她身体放躺,躺在了他的左臂上,右手迅速放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之上。
南宫紫大惊,只要蓝稷微微用力,那她的孩子便会即刻死去。她愤怒地盯着蓝稷,眼光足以飞出毒箭。
“这后宫之中,有谁还敢动我蓝稷的人?!”蓝稷咬着牙说道,“两年前,是我绑了你的父亲没错,可是我并无伤他!你为何还要与我过意不去?!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南宫紫笑了,即便是如此危险地动作,她还是笑了,她轻轻地说,“蓝稷,亏你聪明。若是我想与你过不去,两年前你就已经进了天牢了,何必等到现在?!你五皇子才能出众,却没能登上太子之位,但你早晚被封王爵,何必心急,非要争那太子之位!现在倒好,太子之权并未得到不说,还搭进去了自己的孩子和母亲,你还未觉悟吗?”
蓝稷愤怒,右手不禁微微用力,南宫紫脸色顿时苍白,开始挣扎,“蓝稷你放开我,若是你伤了我的皇儿,我绝不会放过你!”
蓝稷的目光顿时疼痛,那痛楚几乎撕心裂肺,“你为何如此绝情。”
南宫紫趁着蓝稷僵硬,挣脱了他的怀抱,有些狼狈地整理了一下衣襟,“五皇子,您是皇子,话是不能乱说的。哪里来的绝情,你我可以说是亲属关系,哪里来的这般说法。”
“太子妃好口才,竟然绕过我的话。你在逃避什么呢?!”蓝稷拉过南宫紫,“你狠心,舍得下手杀我皇儿,而我却下不了决心杀了你得皇儿!我舍不得,我心疼!”
“我没有对你皇儿下手!”南宫紫忍无可忍,怒吼,“你母亲也不是我下的手!若是你想知道是谁,我能帮你查出!可是,若是你出口无凭无赖于我,我也绝对不会接你这屎盆子!”
蓝稷有些缓和,“你知道是谁?”
南宫紫略惊,她极力平静着自己,“说是父皇把后宫权利交给了我,可是我毕竟还只是太子妃,后宫之事,其实也不便多加追究。只是,有人竟然害了我姐姐,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结果,我是有,可是事关人命,我也不能轻易说出。即便你蓝稷今日就把我摁死在这儿,我也是清白的!”
“是谁?!”蓝稷变得激动不已,他双手晃着南宫紫的双肩,“是谁害我皇儿?!”
南宫紫冷冷看着蓝稷,“你是个聪明人,这种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只是,希望你细心照顾我三姐,卧房中点那么浓的香薰,对身体不好。”
蓝稷愣住,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南宫紫,此时的南宫紫太过神秘,让他无法猜透。她是聪明的,但是她似乎也是糊涂的。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对她如此浓烈的爱意,却又看的出害死他皇儿的手法。
这是个怎样的女人,竟然让他越来越迷恋。
他不想让她生下蓝殇的孩子,可是又无法亲手杀了她的孩子。
这个世界太残忍了,让他经受这样的折磨。从一开始,她就不能成为他的,不论他做多少,她也不肯成为他的!
“南宫紫,我不会放过你的!”蓝稷咬着牙说,眸中的痛恨可怕之极。
南宫紫淡淡一笑,看向帐子中的珍德妃,“说你聪明,真是怕说错话。近日争夺凤秋宫闹得沸沸扬扬,珍妃娘娘乃是热门之选,遭人眼馋是肯定的!事事都往我身上推,也不知五哥是不是真的被伤痛冲昏了头脑。”
话语里半是提醒,半是讽刺。她说完,转身就走了。剩下愣在那里的蓝稷,还有缓缓睁开眼睛的珍德妃。
“稷儿,她虽非善类,可是话没有错,去查查罢。亚儿房中的香薰,还有母亲近日用过的餐点。”
蓝稷点头,“餐点石扬已经去查了,很快就来。香薰,儿臣马上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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