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有风轻轻地吹着,太阳难得地探出脸来。
紫陌、薛笠、马文华还有马家的一家人,一起去坟上给马文馨烧二七。
整件事情的结局还算圆满:紫陌第二天就清醒了;因为当初是马文馨的车快速撞到拖拉机上的,车主也只是帮人运东西的,家里也很穷,几番交涉又借西凑赔了马家一千块了事;李伟松于心有愧,跟着哥哥的朋友到城里建筑队做苦工了;马文华执意要把户口牵到马家二婶家,还带着衣物用具搬到二婶家,照顾小娟和二老的生活起居,从此不理村里的风言风语。
……
刚经历过一劫的现在活蹦乱跳的紫陌觉得活着真好,特别是没病没痛地活着,那真是一件最美妙不过的事了。
也是从这件事后,紫陌对“半仙”的心结也没那么重了。她想,无谓别人喊姑姑什么,或是怎么看她,她一点也不去在呼了,无论姑姑用怎样人所不知的手法,但终归没有违背道德良心,是在救人,是值得肯定的。
这天下午,薛笠偷偷地跟在姑姑的身后,进了西边的厢房。
姑姑坐下来,倒了杯茶在手里,好整以暇地望着薛笠。
薛笠挠了挠头,“姑姑,我知道没有您的允许,我们都不许进这屋。但是今天我有些事想不通,想来问问您。”
姑姑点了点头,“你说。”
“姑姑你上次不是说紫陌身上带的血符不同寻常,可辟百邪,那为什么马老师。。。”
又提起血符,就是紫陌身上挂的平安符,姑姑神色马上黯淡了下来,“是呀,那可是保命的东西,可紫陌她,她竟然弄丢了两张…”姑姑说着,眼睛里隐隐透出哀伤之意,似乎沉浸到了记忆里……
乍听姑姑这么说,薛笠突然心思回转,上次紫陌把符弄丢了,姑姑也是关了房里大半天,才弄出这个东西来,难道是姑姑取自己身上的血画的吗?当时姑姑怕紫陌不安,只告诉她是去求的,但薛笠却是知道这符,来之不易,看姑姑当时的神情就知道。
但这些事情,薛笠不知道该不该问。过了很久,姑姑才继续说道:“你是想问紫陌那天带着符,怎么马老师死后还会发生那件事是吧?”
薛笠点了点头。
“本来那天如果你们不去,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姑姑又瞟了薛笠一眼,薛笠自责地低下了头。
“但不去,事情又怎么会真相大白?马文华和李伟松那两个人有可能一辈子活在自责和煎熬中;误打误撞,也算成全了一件好事!”姑姑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你知道不,紫陌是我们马家这一支唯一的血脉了,我们虽住在马家湾,但祖上并不是这里的人。这事以后再和你细说。
“那天你和紫陌去吊唁,本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但紫陌的眼泪滴到了马老师胸口……”
刚说到这里,薛笠急着插言道:“以前我也见过这种情形,但从来没听说过出什么事呀?”
姑姑无奈地看了薛笠一眼“你可能知道,紫陌从小体质就弱,命里带煞,而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是阴命人!”
“阴命人?是什么意思?”薛笠不解。
“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此人体内阴气过重,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若不是她爷爷。。。若不是那三张符,她可能都长不过成年!”姑姑略带哀伤地说。
薛笠却是听愣住了。。。
“阴命人浑身带煞,不易成活;等好不容易长大成人,要经历更多的凶险,若是经常大喜大恸,很容易被人利用。”姑姑又郑重地看了一眼薛笠。
薛笠更加不解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姑叹了一口气,“紫陌这孩子至情至性,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我怕她给有心人给利用了去,你心细,闲时就帮我看住她,别让她乱跑乱接触什么人,如果被悉心玄学或束修的人得知了,难免会大祸临头!…
“我之前说过,眼泪是很珍贵的东西,特别是——紫陌是心甘情愿的!”
薛笠神情惊谔,张了张嘴巴,但却说不出一句话,寻思了半天,问了姑姑一句:“您是说,紫陌那至纯至净的眼泪给了它依附和力量,所以它才会出来做祟?”
“嗯,这也只是一方面,另外还需要天时和地利,当天的时辰也巧合…好了,天也不早了,你去看看紫陌把晚饭做得怎样了…记住,有些话可以让紫陌知道,但有些事…”姑姑一边说一边直直地盯着薛笠的眼睛。
“姑姑你放心,刚才的话我是一句也不会透露给任何人的。我会告诉紫陌,要把平安符像眼珠子一样地保护好!”薛笠像立军令状一样对着姑姑说。
姑姑难得地点了点头,“去吧!”
话说姑姑从年轻时起都不喜下厨做饭,在紫陌小的时候,每每是拿了馍馍蒸热了就着泡姜吃;或是拿了人家送的谢礼包括鸡蛋糕、烧饼呀什么的,再烧一锅酸汤就算一顿晚饭;要么就下面条,或是煮红薯稀饭,至于煎、炒、烹、炸那是从没有过的,现在薛笠和紫陌也都十二三岁了,没娘的孩子早当家,所以早早地学会了做几样菜,其中要数三鲜鱼汤最拿手了,今晚吃的就是这道菜。
锅里冒着袅袅的热气,伴着“咕嘟咕嘟”的声响,空气中飘来鱼肉独有的清香,和着豆腐、野山菌,真叫人馋涎欲滴。
“薛笠,怎么样,很香吧,我就说我的厨艺比你的要好,你还死不承认,要不,给你先尝尝?”紫陌看薛笠进来了,摇头晃脑地自卖自夸着。
薛笠看着一脸清瘦的紫陌,这两天才缓过劲来,以前红扑扑的脸还是一脸菜色,看她今晚兴高采烈的,没忍心扫她的兴,“呵呵,我说怎么这么香呢,厨艺果然进步了很多,但比起我来,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紫陌马上撇了撇嘴,“才怪,你每次都是在我的指导下才做好的,不然明天你一个人独立做一次试试,看看味道有没有我这么好。要不,我们请姑姑来做评委好了!”
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紫陌,又想起几天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又想起姑姑的话,薛笠暗暗地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这个想法以前也曾有过,但很模糊,现在跟紫陌一起经历过这些变故之后,这个想法慢慢地清晰了,也慢慢地坚定了。
“好好,算你厉害,我甘败下风,如何?”薛笠看着一心求公证答案的紫陌,给了她一个很公正的回答。
紫陌拿起勺子盛了一小勺汤在碗里,吹了吹,喝了一口,咋了咋嘴巴,“嗯,咋这么好吃呢?看来是我的功力又有大进了啊!”
薛笠看她一个人在那里说唱俱佳地演出,摇了摇头宠溺地笑了。
…
晚饭后,薛笠找到姑姑,郑重地说想跟姑姑学习。
姑姑皱着眉头,“薛笠你知道这一行不是说着玩的,风里来雨里去,有时候极凶险,况且你…我马家的技艺一项是不传外姓人的。”
薛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姑,再苦再累,我都不怕。从你把我从雪地里拣回来那天起,我就是您的儿子了。从今以后,我就叫马薛笠。你知道我小时候。。。现在已经和紫陌亲如兄妹,前些日子我看她命悬一线,真恨不得那个人是我,我不知道如果紫陌真的不在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您有时不在家,如果我有点本事,你出去也更放心了不是?”
姑姑沉默了一会,“那你小时候我教你的。。。”
“姑姑,您的话我一直记着呢。小时候身体不好,也是靠这个才好了些,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所以从那时起就练习吐纳,从不曾间断过!”
姑姑点了点头,然后把手按在了薛笠手腕的脉搏上,过了一会才说“嗯,好,以前的毛病也差不多好了,你还算听话。只是你年纪有些大了,学起来恐怕有些难度。至于姓就不用改了,还是叫薛笠吧。”
于是,就在薛笠十三岁的时候,一边上学,一边开始跟姑姑学习一些简单的常识和初入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