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掌柜的好像重男轻女,喜欢讲儿子好,老是骂闺女。”
“在外人眼里他是重男轻女,其实另有缘故。”
“什么缘故呢?”
“这种事情挺丢人的,拿不到台面上讲。”
“按理说,闺女读了大学,这很不容易,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他老觉得这女娃是我跟别的男人生的,不相信这是他的小孩。”
“为什么?”
“他长得丑,我也不漂亮,可我们闺女却出落得如花似玉,他就起疑心。”
假如房容竹年纪小,还没有什么思想,还没有独立精神,荆柏智会建议他们去做个亲子鉴定,搞清楚这件事。可现在房容竹已经到了成人年龄,父女间的感情难以融和,所以即使搞清楚了也意义不大。
荆柏智更相信这个女人。一是他有察言观色的经验,看得出这个女人诚实善良;二是他明白基因的遗传会有突如其来的变异。你长得一点都不像你父亲,不说明你不是他的种,可能你父亲上面的哪一代,曾经娶过一个漂亮姑娘,或者你母亲上面的哪一代,其本人就是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女,因此你家族的血脉中,有美貌基因的存在,有随时呈现的可能。
倪教授教过的女学生不计其数,其实他是一视同仁的。漂亮的也好,不漂亮的也好,聪明的也好,不聪明的也好,都喜欢她们来找他。倪教授喜欢和女生闲聊,跟女生下棋,给女生看他的摄影照片,充分感受年轻女性的青春活力与微妙情感。有人讲倪教授只喜欢漂亮女孩,甚至讲倪教授跟漂亮女孩都睡过觉,全是无稽之谈。
在那么多熙来攘往的女生中,其实唯有房容竹是投入感情的。可能在她的潜意识中,就认为她是她母亲跟娘家村子里的一个大眼睛男人生的,那个男人每次见到她都对她很呵护,给她买好吃的,给她压岁钱,但从未跟她一起生活过。她父亲对她的厌恶、憎恨以及又打又骂,使她比别的女孩更容易把倪教授看成是父亲而不是师长。
荆柏智从济南回来后,立刻去倪家欣家看房容竹,将她母亲托他捎来的红枣、咸菜、咸鸭蛋等当面交给她,并当面向她转达她母亲对她的担心和关切,这使房容竹对这个老警察刮目相看。以前她认为荆柏智刻板、冷漠,看不惯女孩子穿露背裙、着低腰裤逛街,对女孩子的未婚先孕持否定态度,所以他问倪教授的事,房容竹不够配合。
其实根本没有讨女孩子好感的想法,只是为了实地调查房容竹父亲出钱******的可能性有多大,这才去了一趟这女孩的家。女孩的母亲要他给女儿带一些家乡土产来,他不会拒绝这种请求。所以他也没有料到,房容竹居然毫无保留地对他讲起自己的隐私生活,其中有些话没跟倪家欣讲过,也不好跟她讲,难以启齿。
倪家欣跟我是同龄人,她比我大几岁,我叫她姐姐应该没错。现在我怀了她父亲的孩子,这孩子以后自然要叫她姐姐,我跟着我孩子这样叫自然也没错。我是拿我的身体引诱她父亲的,事前我没有把握,心慌意乱,但我决定破釜沉舟一次。当时确实有好几个男生同时喜欢我,有的当面朝我表白爱情,有的对我动手动脚,可我觉得他们都是热情有余,思维不足;往往他们说的话你觉得过于简单,而你说的话他们经常理解错。于是我对他们的失望,使我更注意年纪大的男人。
我对倪教授是一见钟情。第一次听他的课,第一次看到他的相貌和衣着,就觉得我要找的男人,应该就是这样。教授讲话幽默,讲最枯燥的逻辑学,也讲得妙趣横生,一课堂的男生女生都会笑。
而且教授很会把握分寸,跟女生交谈时尤为明显。假如你请他讲解美学问题,他会谈论你的性感之处。假如你乐意让他欣赏你的****身体,他会讲得更仔细。假如你请他讲解性爱知识,他会追述他的性经历,甚至会对你讲解作为男人,他在床上的经验和感受,以及他对不同女人的观察和理解。这时候,你觉得他是对你好,给你上一堂难得的性教育课,其间无半句肉麻的话,也无挑逗性动作。不过他更喜欢给你讲他的摄影作品,更喜欢拍你的********,假如你允许他拍你的话。
我是第几个允许他拍********的女生我不知道,但我明白,我是第一个主动伸手进去摸他的性器官的女生。因为,我从他脸上看到了他那始料不及的惊愕表情,显然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从他手里拿走他的单反相机,褪去他的衣服,跟他拥抱亲吻,上床做爱;将他的教学内容,付诸于生活实践。
我害怕教授拒绝我,怕他正色训斥我一顿,幸好这时候的他,顿时失去所有的社会身份,不是教授,不是父辈,不是人大代表,不是逻辑学协会常务副会长……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对女性依然心存欲望且雄风犹存的老年男人。
我对他说我引诱你犯错误。
他对我说你使我更了解了我自己。
我说我不是要做教授夫人,也不是对你的家产怀觊觎之心,而是将我对父亲和男人的渴望,合二为一地投射到你身上。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不是我的生父,他对我的粗暴打骂,使我对父亲的概念有曲解之处。认识你之前,我对所谓的父爱一无所知。现在我不但得到了一个父亲,而且得到了我所渴望的爱情生活。
他说我是他所见过的最漂亮、最勇敢、悟性最好的女孩。又说我使他返老还童充满人生活力。他理解我的遭遇,欣赏我的身体,甚至毫不犹豫地同意我生下他和我的孩子。他已经做好充分而必要的精神准备,以便有效说服他女儿接受我们的这个师生恋。假如他女儿坚决反对,他将义无反顾地娶我为妻,情愿割断父女关系。
显然这是最坏的结果。假如一个从未得到过父爱的女孩,使另一个女孩失去父爱,便是不可饶恕的损人利己。我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我是心安理得,无一丝一毫的忐忑或恐惧。可教授却心急如焚,每天早上都思量一番,考虑是否当晚就跟女儿讲这件事。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教授将要跟他女儿讲他的黄昏恋时,他女儿跟他讲另一件重要事情,即她和她的未婚夫要去澳洲墨尔本。于是一触即发的亲情冲突,就这样化险为夷。但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我们暗自庆幸的时候,有人入室劫财害命,教授出了事。对我来说,这比想象中最坏的结果更可怕。我伤心,我悲痛,我哭干了眼泪,感叹自己是苦命人。
不幸中的万幸是,倪家欣居然能够理解我跟她父亲的这段感情,并接受我将生下她父亲的另一个孩子的事实,还把我接到她家来,叫她的保姆好好照顾我。而这个保姆,早就知道我跟教授的事。她是牢固忠实于我们的知情人,甚至是我们的同谋者,几次替我们在倪家欣面前打掩护,所以她对我特别好。
你认为教授死于一场蓄谋已久的杀人阴谋,我觉得这不可能。你要我列举对教授有仇恨的人,我一个也讲不出来。我敢说,教授的事我全知道。这辈子他从未故意伤害过谁,没跟谁结下深仇大恨。作为一位理应老成持重的著名教授,他的见解深刻、思想活跃、谈笑风生以及喜欢跟女生聊天等特点,为某些保守型教授所不屑,所以在学校里,某些人跟他有隔阂是必然的。你讲有些人对倪教授有除之而后快的想法,可能会有;若讲这些人已付诸于行动,则是天方夜谭。
可能你对学校情况不熟悉,不知道大学教授往往理论多实践少、讲得多做得少这个特点。让教授讲杀人犯的动机、手段、心理过程、社会原因等等,他们会条分缕析地讲,深入浅出地讲,讲到你惊讶他们怎么会讲这么多,可是,教授自己要杀人的话,恐怕连刀子怎么拿都不知道。我见过一位教烹饪学的著名教授,他在自己家里切土豆丝的时候,居然是两个指头捏刀把,其动作僵硬笨拙,看上去好滑稽。
你问我学校里哪个教授对倪教授成见最深?
那自然是邬教授,教生物学的邬子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