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芸一开始听闻楚亦雪请她去北苑,一丝兴趣都没有,直接就想把花瑶打发出去,花瑶连忙按照楚亦雪的吩咐把蔺慕凡的情况告知于她。
她霍然从椅子里站起来,身形如风转眼窜到花瑶的面前,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厉声问道,“你说什么?此事当真?”
对于花瑶的话,她虽然着急,却也还留有几分怀疑,担心是楚亦雪猜到上次堕胎药的事与她有关,设下圈套让她去钻。
花瑶被她扼住脖子,满脸涨的通红,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含着眼泪拼命的点头。
司徒芸看她那老实巴交的样子,晾她也不敢对自己说谎,这才放开她,随即走出屋子,一纵身跃上了房顶,踏着夜色迅速离去,把花瑶远远的甩在身后。
来到北苑,她直奔所住的院子,如入无人之境似得闯进了她的寝室,果然看到蔺慕凡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胸口还插着一柄匕首。
“谁干的?”她傲然立在床前,话语冰冷的问道。
“这事能否稍后再说?救王爷要紧。”楚亦雪出声提醒。
司徒芸仔细看了一眼匕首,立时认出那是蔺慕凡的东西,既然他在北苑被自己的匕首所伤,想必跟楚亦雪脱不了干系。
狠狠剜了楚亦雪一眼,司徒芸暂且放下事情的原委,开始按照刘大夫的要求点了蔺慕凡胸口几处大穴,而后又运功替他护住心脉。
即便司徒芸一切都按照要求做了,刘大夫还是有点担心,这万一天要亡蔺慕凡,他这一刀拔出来,怕是连自己吃饭的家伙也保不住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现在已经没得选择了,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丰厚的报酬而来到王府当差,这会子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的那位大夫要走。
他颤抖着右手握住了匕首,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如同床上的蔺慕凡,最后一咬牙狠心往外一拔,只闻得一声闷哼,伴着匕首的拔出,床上的人微微睁开了眼睛。
伤口处有血汹涌而出,楚亦雪连忙撒上刘大夫早已交给她的止血药物,再加上司徒芸又点了两处穴道,这才慢慢将血给止住了。
“师兄,你感觉怎么样了?”司徒芸往床沿一坐,紧紧的抓住了蔺慕凡的手。
“你怎么来了?”蔺慕凡看了司徒芸一眼,随即便看向了立在一旁,满脸担忧的楚亦雪。
只是,还没等到司徒芸回答,他又再次昏了过去,司徒芸连忙招呼刘大夫过来。
刘大夫瞧了一阵,脸色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确认蔺慕凡已无大碍,只把伤口处理一下,需调养些日子就好。
其实事情本来就不复杂,只要拔刀的时候撑过来了,后面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蔺慕凡的功夫底子深厚,此时自然是没事了。
满屋子的人这才纷纷暗吁了口气,司徒芸留下刘大夫继续处理伤口,自己带着楚亦雪去了外室。
楚亦雪暗自叹息,司徒芸必然是找她兴师问罪了,这一劫她逃不掉。
果不其然,一到外室,司徒芸便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是不是你为了孩子的事找他报仇,趁他不注意拿了他的匕首伤了他?”
楚亦雪没有说话,她总不能否认司徒芸的猜测,然后告诉她其实是蔺慕凡刺伤了自己罢?即便这是真相,也依旧是因她而起的。
司徒芸见她不说话便当是默认了,否则以蔺慕凡的身手,其他人又岂能伤他分毫,而且不难猜出的是,今晚的事必然是蔺慕凡自愿的,要不然就楚亦雪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怎可轻易得手?
蔺慕凡终究还是没有放下这个女人!
想到此,司徒芸眼中凶光毕露,双拳握的咯咯作响,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涨,一副恨不得立刻把楚亦雪一掌劈死的样子。
她的确是很想现在就杀了楚亦雪,但是想到蔺慕凡的计划,她只好暂时忍下了,厉声道,“楚亦雪,你给我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楚亦雪暗自叹气,清王府只要有司徒芸在,以后就不会有她的清净日子了,她果然是个惹祸精,消停了一个宁瑾珊又来一个司徒芸,而且后者的能力比之前者有过则无不及。
司徒芸再度回到内室的时候,刘大夫已经给蔺慕凡包扎好了伤口,正在低头写着方子,准备交给琴儿去抓药来煎。
不料刚写好方子,就被司徒芸一把夺了过去,然后吩咐琴儿去准备担架,她要把蔺慕凡带到西苑去养伤。
楚亦雪自是没有资格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司徒芸素手一挥,带着抬着担架的琴儿等人走了。
刘大夫早在写完方子之后就退下。司徒芸等人一走屋子里立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发呆的楚亦雪和一言不发的寒月。
蔺慕凡第二天上午便醒来了,睁开眼看到的情形赫然与上次中毒之时一模一样。身边没有心心念念的楚亦雪。而是冷若冰霜的司徒芸。
不过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昨夜醒来看到司徒芸,他就没有对楚亦雪抱有任何的希望了,连自己都要忌她三分,楚亦雪又如何是她的对手?
司徒芸见他醒来,并没有半点的喜色,甚至看他坐起来也没有伸手去扶他一把,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恼怒。
蔺慕凡知她肯定已经知晓了昨晚的事。便懒懒的靠着床头,沉声问道,“你又想教训本王什么?”
司徒芸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再有下次,你就算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救你。”
蔺慕凡轻声笑了起来,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戏谑之色,斜睨着司徒芸。嘴角微微扯起,“哦?你真舍得本王死?”
司徒芸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懂,只是没有接受而已。若非她心里有他,又怎会对楚亦雪变了态度?不就是因为嫉妒么?
有人说,这世上不吃饭的女人可能有几个,而不吃醋的女人却是一个都没有,不管司徒芸外表有多么冷艳高贵。那颗心始终是柔软细腻的。
果然,此言一出,司徒芸那张寒霜似得脸再也绷不住了,露出了一抹担忧,“你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狠,匕首只要再深半寸,那就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蔺慕凡收敛起戏谑之色,神情恢复往日的淡漠清冷,话语淡淡道,“若非如此,她得跟本王闹到什么时候?再者说,本王自有分寸,你又何必过于担忧?难道还信不过本王的能力么?”
司徒芸摇摇头,“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能力,但我却信不过你的心,你扪心自问,若是换了其他人,你当真下得了手么?”
要不是心知肚明蔺慕凡昨夜使得的苦肉计,她又怎会那么轻易的就放过楚亦雪?要不是知道苦肉计不会让他真的丢了性命,她又怎会这么淡定的面对他?
“世间只有一个楚亦雪!”蔺慕凡冷声道,一眼瞥见司徒芸脸色大变,他又加了一句,“就如世间只有一个你一样。”
司徒芸听完后面那一句,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亲昵的拉过他的手,柔情似水的娇嗔道,“以后不许你再做如此危险的事,凡事都应以大局为重。”
蔺慕凡反握住她的手,温柔的回道,“我这不正是考虑到大局么?”温柔一闪而过,他神情随即恢复,声音又变的清冷淡漠,“三日之后我要回去一趟,你去给我安排一下行程。”
司徒芸满目担忧的看着他胸口的斑斑血迹,“这么快?那你的伤……”
“这点小伤算什么?”蔺慕凡无所谓的道,而后催促司徒芸,“你快去罢,我也该回湖心小筑换件衣裳。”说着他已然掀开被衾,顾自弯腰去拿地上的靴子。
只是,刚刚坐着还不觉胸口有异,此时一弯腰牵动了伤口,立时觉得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传来,白色的绷带上霎时有殷红的鲜血晕开。
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看来他昨夜当真下手狠了些,差点把自己这条命给搭了进去,否则以他的忍耐力,何以痛的差点痛呼出声。
司徒芸连忙伸手将他扶起来,蹲在他的脚下给他穿鞋,一边还在嗔怪,“你看你,都这个时候了还逞什么强,你当时还是那个弱冠少年么?”
他已到而立之年,早已不再年轻,只是很多时候,他都忘了,总以为时光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印记,夺走他年轻气盛时的那份活力。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蔺慕凡低头看着蹲在他脚下的司徒芸,这个女人已是花信年华,跟了他快十年,却直到去年才被他娶进门,这辈子他是注定要对不起她的,因为他绝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司徒芸给他穿好靴子,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扶他,他却轻描淡写的避开,淡淡一笑道,“我虽不再是弱冠少年,却也不是古来稀,你莫要把我当成行将就木的老头了。”
“王爷哪的话。”司徒芸讪讪的收回手,亲自送他出了西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去办他交代的事。
蔺慕凡回到湖心小筑将染血的衣衫换下,本想立刻去一趟北苑,因为他怕楚亦雪会担心,转而一想,让她担心不是正好么?免得她不在意他。
况且,胸口的伤一直在隐隐作痛,而他三日之后就要出门,还是养伤要紧,如此他便暂时留在了湖心小筑养着。
楚亦雪等了整整一天,多次差了琴儿出去打听都没有蔺慕凡的消息,急的就差自己亲自去西苑找司徒芸问个清楚了。
琴儿等人见她如此担心,也跟着焦急起来,昨日将蔺慕凡抬出去的时候,他无声无息的就如同个死人,也不知此时到底如何了。
这要是真的死了,那淑妃可会找他们来抵命,毕竟蔺慕凡是在北苑出的事,陪葬也得是他们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