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也正是用了这个借口,他将司徒芸的真情挡在了心门之外,甚至从此他自称无心,以此来提醒自己。
司徒芸见他沉默不语,便也不再开口,任他自己琢磨。
要不是有师傅的告诫在先,又如何轮得到楚亦雪来夺取蔺慕凡的真心,她早已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蔺慕凡沉默良久,最后才道,“我明白了,你先回去罢,此事我自会处理好。”
司徒芸有点不太放心,“你真的确定自己已经想通了?”
蔺慕凡点头,“孰轻孰重,我还分得清楚。”
司徒芸这才起身离去。
蔺慕凡随后去了书房,把钟文山唤了进去。
钟文山在书房之中呆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然后急匆匆的便走了。
是夜,楚亦雪伺候蔺慕凡歇下,熄了灯在黑暗中听到他的声音响起,“明日你便回北苑去罢。”
她只是他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罢了,能够与他独处这么些日子,已经是其他人望尘莫及的,她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很难过,心有万千不舍,过了半晌才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此时已经是暮春之初,距离那一夜的惊险,不多不少,正好两个月整。
这一夜,楚亦雪抱着蔺慕凡没有撒手,也是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拥着他,因为她知道,以后要再想感受到他的温暖,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翌日一大早,楚亦雪洗漱之后便准备回北苑了,她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的时候自然是该说两手空空。
但走之前蔺慕凡突然过来了,带她去了无尘斋。
他眼中带着一丝极力隐藏的不舍,“喜欢什么书,你自己挑罢,你院里的那些,估计你早已是倒背如流了。”
楚亦雪围着书架转了一圈,最后拿了几本医术和武学秘籍,以及一本兵书。
她的选择总是这么的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在这书房之中,诗词歌赋不少,而且很多都是古籍,可她偏偏选择了医术秘籍和兵书,难不成她还想学医学武了不成?
“不需要其他的了?”蔺慕凡看她抱着书离开了书架,淡淡的问道。
“嗯。”她应了一声,抬眸看着他,“王爷以后可还会来看我?”
“会。”蔺慕凡怎舍得不去看她,但若是要问什么时候,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答案的,或许更多的时候是入夜之后悄悄潜入北苑看她罢。
楚亦雪立在他面前,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一吻,“那我等着王爷。”
初雪与初晴负责送楚亦雪回北苑,一直在外面候着,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人出来,便悄悄聊了起来。
“你说王爷对宸妃是不是动了真心?”初雪问初晴。
“是又如何,她又不是我们主子。”初晴兴致索然的答道。
“说的也对,我们是王爷的贴身侍婢,不管府里哪位主子得宠,都与我们没关系。”初雪自言自语。
“知道就闭嘴,王爷最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的私事儿。”初晴提醒。
初雪只好不再开口。
楚亦雪不多时便抱着书出来了,蔺慕凡一声令下,“送她回去。”
“是。”初雪与初晴应了一声,接过楚亦雪怀抱的几本书,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慢慢走出了院子。
蔺慕凡站在无尘斋外,看着楚亦雪的背影,久久的发呆,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儿女情长莫深入。
楚亦雪在踏出院门的那一刻还回过头来看蔺慕凡,只是别人回媚一笑百媚生,而她却眼里却满是恋恋不舍,悲伤难耐。
初晴与初雪把楚亦雪送回北苑,将几本书交给了北苑的婢女便离开了。
北苑众人见到楚亦雪回来,一个个都话都不敢说,生怕枪打出头鸟,谁先开口就最先受到惩罚。
楚亦雪却是一个人都没有罚,连句重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从婢女手里拿过书籍,径自往书房所在的院子去了。
清王府虽大,但人多嘴杂,大家闲来无事便是说道说道各院主子的事。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就能捕风捉影。
楚亦雪在湖心小筑住了这么些天,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便是在无声的昭示着她独一无二的身份,之前关于她疯了的流言不攻自破,如今大家都把她当成是清王府第一宠姬。
北苑里那些人都不敢再轻视于她,一个个殷勤的跟什么似得,她稍微动了一下,就有几个人做好了准备,随时都能冲上去服侍,甚至连她一个眼神都不肯放过。
但楚亦雪却像是变了个人似得,平日里沉默寡言。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在书房里,而且还不让人在里面伺候着,就单独一个人呆在里面。
可人跟着楚亦雪最久,茗烟忍不住拉了她到屋里询问。
“可人,你跟着她这么久,明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没有惩罚人,为何又要摆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还让不让人活了?”茗烟很不高兴。
“这个我也不知道,她什么话都不肯跟我说。”可人皱着眉头,“以前她虽然只是跟可心说话多些,但是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却是从来不曾发生过呢。”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了,还是去西苑问问淑妃娘娘罢,她冰雪聪明,一定能够查出其中原因的。”茗烟白了可人一眼。径自离开了北苑。
她一路前往西苑,进去之后却听说司徒芸出去了,此时并不在西苑,不过院里的两位大丫鬟红梅傲雪一直都在,她便去见了红梅傲雪。
“哦?还有这种事?”红梅听完有些惊讶,她曾经服侍过楚亦雪几天,虽然说不上很了解,但大致的还看的出,楚亦雪可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茗烟皱眉,“千真万确,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伺候她了,她除了不自己做饭之外,基本什么事都自己亲自动手,连茶都是自己泡的。”
若非亲眼所见,她简直不敢相信还会有楚亦雪这种放着大把的下人不使唤,反倒是凡事亲力亲为的主子。这不是主子生了丫鬟命么?
傲雪摆摆手,“我们知道了,待小姐回来,我们会转告的,你就先回去罢,免教她起疑。”
“是。”茗烟应了一声,随即离开了西苑。
待司徒芸回来,红梅傲雪将茗烟禀告是事情告知于她,她也觉得此事身为蹊跷,让红梅傲雪通知茗烟,以后多看着点楚亦雪,怕是其中有诈。
这其中的确是有点问题,楚亦雪在湖心小筑住了这几日,心绪渐渐平静下来,脑子也就跟着清醒了过来,于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可心的死疑点重重。
可心虽说不是非常的谨慎,但也不至于会跌落井里溺水而亡,况且,她去井边肯定是为了打水,但当时在井旁却只有可心的尸体,而不是任何盛睡的器皿。
要么,可心是被人故意推入井里的,要么,她是先被人害死了,再被扔进井里,伪装成失足落水的假象。
正好去湖心小筑之前那些下人待她就横眉竖眼的,她便将计就计,从这些人对她的态度总共,暗中观察着他们的神色。
但凡是做过亏心事的,总是会心虚,因而回来的这几天,她虽然不怎么说话,却会故意提起可心的名字,每当此时,她的目光就会快速的从在场的人脸上扫过。
人的嘴巴可以说谎,但眼睛里却是藏着最真实的东西,她试图通过察言观色来找出那个可能能存在的杀人凶手。
茗烟自从得到司徒芸的命令,要她仔细留意楚亦雪的一举一动,她就显得分外的积极,这反而让楚亦雪起了疑心。
这要是在以前,茗烟来自北苑她不会有任何的怀疑,但是后来司徒芸亲自来北苑训斥了她,让她对司徒芸不再那么信任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才终于学会了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司徒芸对她,已经大不如以前了,就像柔姬一样,态度慢慢的就改变了,她自然应该防备。
通过几日的观察,她发现琴儿对她算是目前这些人之中最忠心的了,而回头想想,也不难发现,即便在可心死后她最难过的那些日子里,琴儿对她也无二样。
反倒是可人,对她好则好之,眼神却是有些躲闪,每次自己抬眸去看她,她都是慌忙闪避,不敢直视。
这要是换做琴儿,她一点疑心都不会有,因为琴儿的胆子很小,自从跟了她之后,基本就没有直视过她,但可人却是跟了她十余年的人,和她一起长大的陪嫁丫鬟。
于是乎,没几天众人就惊奇的发现,楚亦雪喜欢使唤琴儿了,今日用过午膳之后,居然还带着她去书房,却依旧没有对可人表现出任何的亲近。
琴儿受宠若惊,跟着她去了书房之中,搓着双手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你可会写字?”楚亦雪在桌案前的椅子上坐下,柔声问道。
琴儿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道,“回主子,奴婢自小便被父母卖入清王府为奴,断文识字之事,奴婢不会。”
最初的可心与可人也不会断文识字,都是她后来手把手教的,但是如今,她却是早已没有了那份闲情逸致。
“无事,你就在一旁研墨罢。”楚亦雪浅笑嫣然。
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没有了可心,楚亦雪决定再培养一个琴儿,这样至少将来还能有一个说的上话的人,因而对她的态度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