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善的信仰与对于快乐与幸福,健康与诚信的追求是分割不开的。我坚信阴暗损毁着细胞,而善意是一种营养,是富氧的空气,是润泽的雨露。我坚信阴谋诡计会恶性地耗费脑汁,造成智商的急剧下降而自以为得计。我坚信心胸狭隘会影响功能,制造萎缩,造成各种系统的器质性病变。我坚信多疑不但折磨神经而且影响视觉听觉味觉与房事。我还坚信,那种僵化,那种死抱着过时的条条框框不放的横眉立目,那种不知今夕何夕的牢骚满腹,格格不入,不仅影响了知觉的敏锐,而且削弱了生命与体征,自吹自擂的结果只能是自取灭亡。
善的结果接近谦虚,接近耳聪目明,接近天籁地籁与人籁,接近宇宙固有的灵动与启示,接近生活与百姓,接近时代的变迁,接近纯朴的乐天与单纯的生趣。而以凶神恶煞拔份儿的结果,即使也能欺骗一时,最后只能是害人害己。
我喜欢与追求的是智慧与文明而不是愚蠢与无知,不是以蛮横为个性,以简单表面为明白,以煽情咋呼为哗众取宠的手段,以谩骂与恶毒代替思想与论证,以与人为恶为做人的法门,以念念有词为能事。更休要提那种以编造与谎言来参与的“斗争”了。他们怎么可能不患……病变?
我相信智慧是清明的与流动的,我不会闭目塞听,自以为正确,自我作古,自我制造木乃伊,自己把自己装到狭小的匣子里,再把匣盖用钢钉钉死。
我相信人应该以大脑来思考而不是靠内分泌来分析判断。我相信智慧是一种美。有了智慧才有了理解,才发现了世界与人间的美好。才镇定了在恶意与灾难面前的自己。坏人的智力止于猜测旁人的坏。市侩的智力止于以市侩之心度君子之腹。卑鄙者的智力止于相信旁人与他一样的卑鄙。虚伪的智力止于不断地编造假话与设想着自己已经陷落到谎言的泥沼里,一辈子甭想爬出来。
智慧在于理解,理解天文和地理,理解人文和宇宙,理解那么多难以理解的事物与道理。智慧在于沟通,沟通人情人性,沟通邻居与万国,甚至沟通你,您这位心怀叵测的老兄。有智慧的人不再愤愤然,不再急赤白脸,不再冤屈窝囊,不再抱怨仇恨。对于世界和人,不抱过分的幻想也不抱过分的悲伤,不感到太多的一厢情愿也不感到太多的失望,不轻易将谁谁视为寇雠,也不视为救星与再生父母。混乱中会有几分清明,激动中会有几分平静,众人丑态百出的时候面带微笑,猖狂咆哮的时候他缓缓转过了身,哪怕只是去寻找一只翠鸟,一条小鲫。嫉妒的切齿声中你会忍俊不禁,胡说八道的污水泼来的时候你会索性去唱一首爱情歌曲。就是到了最后的时刻,你也会坦然面对天道的运转,大道的无终无始。
请问是智慧美丽,还是愚而诈、傻而号叫、不知就里就闹腾、蛮不讲理耍光棍更好看呢?
智慧还是一种宽宏,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我坚信李斯的上述论述是对的,是大智慧与大精彩。我至今还极少发现过,绝对的一无可取的人和思想。愚蠢也是一种风格,他提供了喜剧的模型。横蛮也是一种悲哀,是惩罚也是戏弄。欺骗也是一种走失,最终是自己欺骗自己。谬误多半是瞎子摸象时不幸只摸到了象耳朵,甚至摸到了的是象旁边的癞蛤蟆或者四脚蛇。为艺术而艺术,为人生而艺术,所以争得头破血流是因为从前提上就只看到了艺术与人生的分割却没有看到它们的相互生成、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相互吸引。当然分歧与斗争是不可避免的,而等到时过境迁、平心静气下来再想一想,也许你会发现你与你的对手都有片面性极端性与夸张煽情不够理性的地方。
所以我越来越追求包容与整合,追求大美大善的可沟通性、可结合性、可互补性。我相信仁义、慈悲、博爱、公正、自由、平等、人权、民本、民主、正义、尊严与独立是相通的,和平、和谐、理性、智慧、科学发展以及与人为善是相通的。我相信善良和善良终会坐到一起,而凶恶和乖戾终究会日暮途穷,气息奄奄,直至寿终正寝,至少是慢慢歇息则个。
面对这样多的纷繁与曲折,误读与偏执,我有两个法宝,一个是包容与整合,一个是超越与原谅。我与你一样是凡人,我只要求自己比你宽一厘米,高一厘米,你斤斤计较的我可以付之一笑。有时候也不是完全不动火气,但是哪怕咬牙也要坚持就是要高你一厘米,坚持着坚持着,却原来一切都很自然了,不必着急,不必用力,不必一点也不用咬牙了。却原来你在那里争来争去,只是一场空,你在那里急来急去,都是闹笑话。你的轻举妄动,只是枉费心机。你为什么老是想向我下手?就是因为你实际上处于劣势,你太笨,你就剩了干巴巴几根筋,你文思早已枯竭,你语言早已无味,你的理论本来就是零,你的趣味早已蒸发光净。你早已脱离实际脱离生活脱离了百姓脱离了时代脱离了同行,你把自己变成了钉在纸面或者塑料板上的标本,却以为是自树榜样。你的翅膀已经不能扑动,你的头脑已经麻木不灵,你的思想已经变成了小驴转磨,自我循环。您都这样了,我如何能与你认真?陪您练活儿?
唉,天可怜见,我该怎么帮帮你?
超越还意味着宽广。我是那样沉醉于旁人看来截然相反的领域,不能兼得的领域。例如代数几何与小说诗歌,梆子高腔与西洋交响乐,抽象思辨与细节形象,吟风弄月与忧国忧民,嬉笑怒骂与神圣庄严,长啸高歌与燕子呢喃,排忧解难与逍遥物外,洋装、唐装、土布与华达呢中山服,干脆说入世与相对出世,我从小喜欢的王国维的说法,叫做入乎其内与出乎其外。东方不亮西方亮,丢了南方有北方,不写小说写言论,不译英语译维吾尔,不当官了当教授,不住洋房楼房住土房,我们的生活多么辽阔广大,它有无限天地和选择,如风如电如雨如云如秋水明月,如长空沧海,如大漠高风,人莫予毒,你老是白白费劲。不是说我已经做到这样的出神入化,至少为自己树立了目标,而不是只树立一个对手,而且仍然是,必须是有所不为。
而原谅旁人的目的是原谅自己,人最最容易伤害的不是他人仇人而是自己。心胸狭隘,心怀怨恨,伤害的不是旁人而是自身。当你原谅了某些宵小,也就意味着你完全不必要去在意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必要在无聊的针尖麦芒上费时间与精力,不必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给他或她留下了足够的转弯的空间,也就是为自己留下了减少一个蚊蝇增加一株花草的可能,原谅了他人就是保护了自己,善待了自己,抚慰了自己,增加了自己的自信。起码你相信自己完全不是那些小动作所能奈何的。即使不怀好意者一时得逞,最后情况仍然会走向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