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哥,你醒了!”边上,李华梅欣喜的声音传来。原来,李华梅就在边上照看着罗暂,只是罗暂与李时珍的对话,都在意念之中,旁人自然无法知晓。
不料,李华梅却道:“罗大哥,我刚才感觉到你的身内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似乎……似乎是我爷爷的。”
“呃……”罗暂犹豫了半天,才道:“梅儿,爷爷将所有修为全都传授于我,我体内,自然有他的气息。”他不想把刚才的事儿告诉李华梅,这样只不过徒添她的悲伤而已。
罗暂心中知晓:本来李时珍的灵魂碎片留在罗暂的意识中,只是想守护着他的孙女李华梅。但在罗暂最危险时刻,李时珍也顾不得多少了,结果,现在的他,才真正彻底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唉!爷爷,对不起了!梅儿,对不起了!”罗暂唏嘘良久,却知道,此时还有重要的事情待办。
一头钻出屋子,便来看何再铸。只见他面如金纸,唯有一息尚存。立刻将他扶起,往他背上膻中要穴贯入本草心经的柔和内力。
良久,只听嗯得一声,何再铸重新复苏。感觉身上温暖,一股柔和的内力从背部缓缓而入,如饮佳酿,如沐春风,大是受用。
“是哪个高手?”
他不由睁眼,头一转。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别动!”声音轻缓,却又令人不容质疑。听这一声,他已知是罗暂。
只有亲身感受过了,才会由衷地叹一声:这小子的功力这么厉害!
不错,当初那个枯灯魔也正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两者的心情却大相径庭。
但这回,真正将何再铸从鬼门关拉出来的,还是“本草心经”与生俱来的神奇疗效,非如此,纵使是强过罗暂十倍百倍的绝世高手,恐怕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废话!)。救回何再铸的性命之后,又是正午了。罗暂明白,此处不宜久留。
“何大哥,我们还有急事要去江南,就此别过了。”罗暂见何再铸已无大碍,自己又急着往杭州赶,当下要告别。
只听何再铸道:“恩人啊,亏你大力相救,不才初入江湖,四处闯荡,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你们有什么急事要办,不如我跟着你们一块儿去吧!”
罗暂大喜:“太好了!小弟正有此意。那我们一块儿上路吧!”
何再铸找到自己散落的包裹,挑出件完整的衣服穿妥,当下一齐上路。刘雄将坐骑让给了头陀何再铸,自己与罗暂轮流着徒步飞奔,直到新的集镇,才好歹又买到一匹马。
一路上,罗暂将倭寇如何来犯,李时珍如何相救,最后又如何亡故,眼下去杭州做什么,诸般事情一一讲给何再铸听。
何再铸听得义愤填膺,更坚定了与罗暂等同行的事。
何再铸在马上揖手道:“难怪我这条小命保住了,原来是神医的高徒啊!”又转对李华梅道,“李神医的名头,天下皆知,小弟常听家师说起,仰慕得紧。唉!只可惜……”
李华梅最听不得别人对她爷爷的感怀之辞,一时情难自禁,泪水早已滚落下来。
何再铸当下住口,心道:她昨夜身处险境时仍面不改色,现在却又如此心软。只怪自己说话不注意。
何再铸正在懊恼,忽又叫道:“对了,我咋将这大事忘了!”
“什么事?”罗暂与刘雄几乎是异口同声。
“再行几天路程,当是南京地面。南京府有一守备,叫做邓子龙,少时曾在少林习武,就如我一般,是俗家弟子,算起来是我师父的同门师弟,与我恩师常有往来,我也曾与邓师叔见得几面。如请他出兵相助,自当妙极!”
罗暂等听了,都是极为欣喜,当下扬鞭策马,加速前行。
一路逢店打尖,遇镇投宿,自是无语。第四日晚上到了一个叫栖霞镇的小镇头宿下。一打听,得知坐马到南京府尚有半日行程。
次日清早,四人打点好行头,便沿官道往南京城赶去,直至中午太阳当顶之时,终于到达西城口。
何再铸便找城门口的士兵询问守备府的去处。
“军爷,烦扰问一下邓子龙,邓将军,邓守备的住所在哪里?”
“邓守备!”那城门兵警惕地望着何再铸,压着声音道,“你找他做什么?”
何再铸心中甚火,却又微微一笑:“在下是邓将军的师侄,特来拜会。”
城门兵不为所动,毫无表情道:“管你是什么人,别妨碍我们办事。快走。”说完不再理睬他们,继续做他们的看守城门之事。
何再铸大怒,但城防重地,又不敢乱来。
罗暂摇头苦笑:“一个看门的,也这么牛。”他从身边掏出一锭银子,悄悄地塞到城门兵手里,诚恳道,“我等都是邓将军的小辈,想投靠于他。还请小哥告诉我们一声。”
见到银子,那城门兵先是脸色一凛,随而又马上赔笑道:“原来如此,小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了。守备府正在附近,大爷沿着大道直走,便可寻得。”
罗暂一笑,心想“金镶玉”的面子谁也不会不给。当下乘马进城。
进得城中,前行一盏茶工夫,却已看到守备府的门庭。沿着院门,见有两队长枪兵士列队守着。
罗暂皱起眉头道:“寻常府邸,却是如此守卫森严,不知是何道理。”
四人下马上前,便有两个头领模样的士兵将长枪交叉一档,拦住去路。其中一个士兵头领脸上有一条刀疤,高声道:“陈知府有令,这里禁止出入。要命的快走!”
另一个补充道:“几位,看你们年纪尚轻,还是多活几年为妙!”
刘雄怒极,正要发作,却被罗暂暗暗扯住衣角。何再铸见有异状,上前笑问道:“两位官爷,我们是邓将军的远房亲戚,特有要事来拜访,麻烦通禀一声。”
“你们真是邓将军的亲戚?”先前的那刀疤脸不断地打量着他,嗡声嗡气道。
罗暂见这两人如此难缠,便如法炮制,祭出法宝——“银子”。他悄悄地把银两塞到头领手中,道:“可不是,还请行个方便。”
“哈!好说好说……”刀疤脸不断地掂量着银子重量。
这时,道上一彪兵马奔来,领头的军官大声喊道:“陈知府有令,快拿下邓子龙的同伙!”
这边两个头领相互一点头,刀疤脸一声令下:“上!”
顿时,门口两队长枪兵一涌而上,与赶来的那队兵马正好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罗暂不想在大厅广众之下与官兵为敌,以免闹一个叛贼之名。于是低声对边上三人道:“稍安勿躁,先把事情弄个明白。”他心中盘算,实在不行,以四人的本领,再想办法开溜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三人自然明白罗暂的意图,便不再反抗,当下束手就缚。
两个头领令手下押着四人,上前,向来的那位军官行礼:“见过厉千总。”
“罢了!”那姓厉的千总按住马头,将脸一转,对罗暂等不阴不冷地说道:“小子,我们又见面了。”
罗暂等抬头一看,马上这人分明是刚才守城门的士兵,现在却是全身甲胄,威武非凡。
“哈哈,你们这些雏儿,还真把本千总当城一看门小卒了!还胆敢贿赂于我!想想,你大爷稀罕你这点小钱嘛!大爷不稀罕,稀罕不大爷!”厉千总手上掂着那白花花的一锭银元宝,掩饰不住一脸得意,狂笑不已。
那刀疤头领一听,马上知趣地凑上前说:“可不是,厉千总岂是贪财之人!这几个小贼也给我等银两了,大人您看。”说着把手中的银子呈给了厉千总。
厉千总接过银子一掂,笑道:“又是一锭10两的。小子出手倒够大方的。有道是,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本千总身为将领,既不怕死,也不爱钱!”
说着,连同自己手中的两锭元宝一起丢到那俩头领脚下,大模大样道:“好好看着那邓子龙一家,这20两银子算是给兄弟们的酒钱啦!”
“多谢厉千总!”两头领大喜,忙半跪行礼,一边感谢千总赏赐,一边忙不迭地一人拣起一锭纳入怀中。
“瞧你们这点出息!要不是我及时赶来,说不定还真放这些小子进院了!”厉千总半嗔半笑,忽然神色一凛,喝道:“这里跟我看好了!这事未完结之前一律不准喝酒!出了事,这银子就是你等的棺材钱!”
“是!”
“好。”厉千总满意地将手一挥:“收队!把邓子龙的同党带到知府衙门!交给陈知府亲自审问。”
知府衙门就在不远处,兵士们押着四人,走了一条街便已到达。街道两旁本来行人如云,却因为兵士一路冲杀,早已纷纷作鸟兽散,一个个跑得无影无踪。
大堂上,陈知府正襟危坐。此人看上去五十岁年纪,脸型削瘦,五官端正,三络青须不长不短,恰到好处,总之还略略有点正气。但鬼知道那外表之下隐藏的那颗心是忠是奸。
“大人,”厉千总将手一拱,向陈知府汇报道,“属下奉命在西城门口查哨,等了半天没有结果,到了正午,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果真拿下邓子龙同党!大人神算,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嗯,干得好。”陈知府不停地捋着胡须,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邓子龙这厮狂妄自大,胆敢勾结同党要挟本府。哼,如此品性,岂能统兵。”
目光一转,又望着堂下绑着的罗暂等人:“就是这些个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