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温侯吕布,骑赤兔马,挺方天画戟,简直就如天神一般,喝道:“吕奉先在此!还不下马受降!”曹暗叫一声:“吾命休矣!”口中却说道:“同为大汉一殿之臣,何苦如此相凌!”吕布正色道:“你夺汉之州郡为己有,拥兵以待机,当有异志,其心叵测。”
曹辩道:“我曹对汉廷忠心无二,还望将军明察。”
吕布正沉吟着,突然正南上一彪军到,却是曹之援军,夏侯蔼的军队救援来了,截住吕布大战。而后突然一场大雨降临,于是两军都撤走。
却说吕布回到寨里,与陈宫商议。陈宫说:“在下有一计,可擒曹!不知将军可否愿闻。”吕布大喜道:“公台计将安出,但说无妨。”
陈宫说:“禀主公,此濮阳城中有富户田氏,乃一郡之巨室。可令他暗中派人到曹寨中下书,就说温侯残暴不仁,民心大怨。今欲移兵黎阳,只有高顺在城内。可连夜进兵,愿为内应。曹如果中计引兵前来,诱之入城,四门放火,外设伏兵。到时就算插上翅膀,谅他也飞不到天上去。”吕布赞道:“此计大妙!”
于是吕布依计而行。曹因为刚刚兵败受挫,正在踌躇,突然听报田氏人到,呈上密书。曹看了大喜道:“这是老天要让我得濮阳哪!”于是重赏来人,一面下令准备起兵。
曹率兵来至濮阳城下,见城上遍竖旗幡,西门角上,果然有一“义”字白旗,如信中所言,心中暗喜。这天午牌时分,城门开处,两员将引军出战:前军侯成,后军高顺。曹即派典韦出马,直取侯成。侯成抵敌不过,回马望城中走。典韦赶到吊桥边,高顺也抵挡不住,都退入城中去了。
这时又有军人乘势混过阵来见曹,说是田氏的人,呈上密书。相约今夜初更时分,城上鸣锣为号,便可进兵。某当献门。
这天晚上曹亲自率兵直入。时约初更,只听得西门上鸣锣之声,喊声忽起,门上火把燎乱,城门大开,吊桥放落。曹争先拍马而入,直到州衙,路上不见一人。此时曹才知道是中计了,忙拨转马头,大叫:“退兵!”
但此时已由不得曹了。只听州衙中一声炮响,四门烈火,轰天而起;金鼓齐鸣,喊声如江翻海沸。东巷内转出张辽,西巷内转出臧霸,夹攻掩杀。曹忙奔北门,不料郝萌、曹性守在那里,又杀一阵。于是急走南门,又被高顺、侯成拦住。
这时护卫于曹身边的就是典韦,只见他怒目咬牙,冲杀出去。高顺与侯成不敌败走。典韦杀到吊桥,回头不见了曹,翻身复杀入城来,在城门下撞着李典。
典韦急着问:“主公何在?”李典说:“我也没找到。”典韦说:“你在城外催救军,我进去寻主公。”于是又杀入去,到处寻觅。
却说曹见典韦杀出去了,四下里人马截来,不得出南门;再转北门。火光里正撞见吕布挺戟跃马而来。曹吓得魂不附体,慌忙以手掩面,加鞭纵马竟过。吕布从后面拍马赶来,挺戟在曹的头盔上敲了一下,问道:“曹在哪里?”
曹咬咬牙,急中生智,回头指道:“前面骑黄马的那个人就是他。”吕布听说,就深信不疑,喜不自胜,舍弃了曹,纵马向前追赶。
曹死里逃生,拨转马头,望东门而走,正好逢着典韦。典韦护着曹,杀开一条血路。到城门边,火焰很高,城上又不断推下柴草,遍地都是火。典韦用戟拨开,飞马冒烟突火先出,曹随后也逃出。刚刚到门道边,城门上崩下一条火梁来,正打在曹战马后胯上,那马扑地倒了。
在紧要关头,曹用手托梁,推放地上,手臂须发,尽被烧伤。典韦回马来救,恰好夏侯渊也到。于是两人一同救起曹,从火中突围而出。
回到营寨,曹突然有了计策,说:“现在可以将计就计:诈言我被火伤,已经身死。吕布必定引兵来攻,我军可伏兵于马陵山中,吕布可擒呢。”于是令军士挂孝发丧,诈言曹已死。
早有人来濮阳向吕布禀报。吕布闻讯大喜,便点齐军马,杀奔马陵山来。却不料这是个圈套,人马快到曹营寨之时,只听一声鼓响,伏兵四起。吕布死战得脱,折了好多人马,败回濮阳,坚守不出。
曹引兵搦战,两日之后,突闻吕布军士列队于城上,好像在喊着什么,渐渐地就听清楚了,那些军士竟然喊着: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神戟无敌,天下匍匐。
曹闻之大怒,但却也无可奈何。原来见士气有些低落,吕布有些心烦,这时宋宪献计说不如再效河州城故事。吕布经他这么一说想起来了,当年河州城由马腾、韩遂二将守着,后来搦战之时,就通过鼓吹喊话激其生变,终于攻破河州。
吕布知道宋宪意在激励士气,又想起当年侯成、曹性也都参与,便让他们三人依此行事。宋宪还将当年姬先生所书的前面两句,改成了“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城下的曹先是愤怒,而后便是有些哭笑不得。但在城头的吕布听着听着,却觉得颇是受用,有点飘飘然起来。
终于两军又一次列阵对圆,曹阵中许褚出马,吕布横戟相迎。这许褚之勇力,可不一般,人称“虎痴”。两人斗二十合,不分胜负。但曹已经看到许褚之败象,生怕失去这员爱将,连忙说:“吕布非一人可胜。”
此语一落,诸将已会其意,都忙着争先,其中尤其是典韦。这典韦,先前之勇,已经展示。此人勇力及武艺,更在许褚之上。且说典韦助战,与许褚两边夹攻,吕布从容应战,犹有余裕。这时又有夏侯蔼和夏侯渊催马助战,共攻吕布。
这时吕布阵中却无人出马。原来许多年来,吕布已经习惯了以寡敌众,且逢强愈强,所以知道了这个特点,吕布无忧,且正战在兴头上,谁愿意帮倒忙让他扫兴。所以就在一边看着,看着也就干着急。
宋宪和侯成、曹换了一下目光,突然喊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神戟无敌,天下匍匐。
这一喊好生了得,吕布精神倍增,施出他那绝招十八路无敌戟法,不多时,夏侯蔼中招坠马,由阵中军士救回。许褚也肋下中了一戟,差点报账。他一手捂着伤口,仍然坚持相抗。
曹已看到这一切,连忙鸣金收兵。
曹终于为无法破敌而发愁了。接下来的几日,曹这边是没有上阵搦战了,相反,是吕布军队从城里出来,列队阵前,又这般唱着。
不仅是曹烦恼,陈宫也烦恼。因为陈宫觉得这总不是行正道。连张援也隐隐不安起来。他从历史所知,知道吕布正是败在这骄兵轻敌上头。于是他进了军帐,跟吕布说:“贤弟,如此颂歌搦战,易生轻敌之心。不如”
但吕布马上截断了张援的话,“兄长勿虑,既然证明这样更便于取胜,何乐而不为呢?兄长但请放心,我吕布不会因此而忘形,我自有分寸!”
张援觉得吕布说得也在理,便不再阻止此事。
两军相持多日。这年年成不好,蝗虫忽起,好多地方都在闹饥荒。曹因军中粮草将尽,故有退兵之意。这天晚上突然做了个梦,梦见眼前竟然高起一个神坛,正奇怪着,却发现神坛上坐着的,竟然便是吕布!
而且他还开口说道:“吕奉先在此!还不下拜?”
吕布什么时候成了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