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飞奔,君尧尘抱着宦如云走到他平日居住的厢房,一脚蹬开房门,把她放在榻上,这才仔细的把起脉来。
宦如云此时是痛得都快神志不清,也不在乎君尧尘的举动了,只是卷缩着身体死死的咬着牙关,来抵御这万蚁噬骨般的酷刑。
时间慢慢的流逝,君尧尘搭在宦如云手腕上的指尖完全僵住,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此时的心情,有骇然、有无力、有欣喜,有痛恨,但最多的是痛惜。
面前之人居然是女子,大延的战神将军居然是女子,还是一位身中剧毒的女子。
可笑的是自己这所谓的神医居然对这种毒束手无策,有心无力。
神色复杂的看向身旁缩成一团的那抹白色,惨白的脸快要羽化,额上的汗珠一滴一滴急切的滑入发鬓,一双明眸死死的闭上,月湖般的眉紧蹙,眉尾那颗媚痣变得黯淡无光,似乎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一场煎熬。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心性坚韧的女子?
这样的痛楚恐怕是个七尺男儿也无法忍受,她是怎样坚持这么多年的?
君尧尘突然感觉自己左胸的位置狠狠的被人揪了一下,而这种心情只是因为一个认识仅仅几个时辰的女子。
“公子!”随后赶到的束梅不安的唤道。
“君神医,公子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君尧尘从刚才的复杂情绪中缓过来,沉重的吩咐道:“你去准备热水,我先为她施针,不要让人打扰!”
闻言,束梅看向榻上的宦如云,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走了出去,并反手把门带上。
“槿兮,对不起,你中的毒我无能为力,不过我可以帮你减轻痛苦和延缓下次寒毒发作的时间,接下来我要帮你施针,这需要……脱下你的衣服,但你放心,我不会乱看的。”温柔清宁的声音从远方而来,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话落,见床上的宦如云并没有任何反对之意,便缓缓伸手向她腰间的衣带解去,并非是他趁人之危,而是他实在不忍心看面前的人如此痛苦。
宦如云脑中的理智几乎被痛楚淹没,每当痛得快要晕厥,却被又一波更尖锐猛烈的巨痛唤醒,让她连晕厥的机会也没有,恍惚之间似乎感觉腰际的衣带一松,抬手想阻止,可当痛到极致时,便只剩无力。
白色的衣衫被一件件的解开,当只剩下里衣时,君尧尘手指一顿,禁不住有一丝犹豫,虽然自己是大夫,可女子清白事大,这样做真的好吗?犹豫的神色只持续了一瞬,便似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的扶起宦如云,动手缓缓解开里衣,只剩下了白色的束胸和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小裤。
白皙光滑的皮肤如凝脂般透明,上面布满晶莹的汗珠,闪着白瓷般迷人的光泽,淡淡的冷梅香时不时的萦绕在鼻尖。如此旖旎的场景君尧尘却无心欣赏,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迅速扎在她周身大穴,再以药物辅助,片刻后,待金针颜色微变再取出,如此反复三次终于停了下来。
不知是因为太过专注,还是其他原因,君尧尘的额上也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脸色还有些微微晕红。
因为痛楚的减轻,宦如云总算安心的晕了过去,君尧尘见她依旧裸露的身子,面上那抹红晕又加深了些许,赶紧扯过一旁的锦被帮她盖上,逃离般的走出了房间。
待束梅叫来热水,君尧尘又调制了药汤,把昏迷的宦如云放了进去,隔了半个时辰才抱出来。
君尧尘做完这一切,已经是酉时了,窗外的夕阳染红了天边的大片云朵,紫华湖的湖水像饮了胭脂酒似的,醉醺醺的涨溢出迷人的光彩,阵阵微风卷着桃花四处飘逸,掀起一阵沁香。
君尧尘猛地想起与太子夜周天的约定,暗暗一惊,自己居然忘了时间,复杂的望了一眼床上的宦如云,叫来束梅吩咐了几句,便带着天宝离开了。
北苍皇宫,太子宫殿东宫。
缕缕琴音悠悠扬扬的响起,行云流水般的音符变幻莫测,时而狂雁青空,时而燕剪春风,时而黄莺低鸣。
“尧尘你向来守约,今日为何来迟?”抚琴之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一些私事,事发突然,才没有提前跟你说,一会宴会我自罚三杯,还望周天莫怪!”君尧尘斜靠在椅上,一双微微泛蓝的眸子盯着墙上的江帆阁楼图,略微抱歉的道。
夜周天也不深究,转而问道:“听说今日紫华湖边,桃花树下一名男子一曲动天,轰动全城。尧尘你跟本宫说说看,是他的琴音世无其二,还是本宫的更举世无双?”
君尧尘一阵沉默,世无其二这确实是自己对槿兮的评价,但若要相比……
“你的琴音磅礴浩瀚,胸藏天下,即使低迷处也不乏凌云之气。而他的琴音朝阳夕月,高山流水,别有一番意气风发。在尧尘看来,并无可比之处。”其实单论琴技来说,夜周天更胜一筹,但相较于他带有侵略性的琴音,他更喜欢槿兮的天高地阔。
“能得尧尘如此夸赞的人,看来本宫也该见一见,上次与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夜周天面不改色,语气中不乏有一股凌傲之气。
“周天,你跟我说说,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吸引你?”君尧尘没有回答夜周天的问题,反而有些不着边际问道。
夜周天闻言,莫名的瞟了一眼斜靠在椅上的的君尧尘,待一曲奏罢,才冷然道:“女人对本宫来说就像这古琴,偶尔消遣,但不会玩物丧志。在这乱世中,唯有守住自己心的人才会成为真正的王者。”
君尧尘失笑,眼底暗光浮动,随即快速敛去玩笑道:“还消遣,你所谓的那些消遣就是让她们弹一夜的琴?或者吟一下午的诗?我看这是折磨,不是消遣。”
“尧尘言之有理,所以本宫已经决定不再折磨她们,两月之后本宫迎娶安临国公主为妃,想必父皇已经发国书邀请诸国观礼。”夜周天开口说道,语气平淡的仿佛在叙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什么?你要成亲?”君尧尘蹭的站起,激动之色溢于言表,继而又问道:“为什么是她?”
夜周天墨眉微蹙,眼底隐隐闪过不耐:“世人都道‘凤陵之佳人,莫若安临。安临之丽者,莫若帝之三女。’,本宫娶妃,定为世之佳人,为什么不能是她?”
“所以你就因为传言对她动了心?若是传言可信……”
夜周天不待君尧尘说完,冷然打断道:“这世上,还没有能让本宫动心的女人,如果有,那本宫也会……杀了她,而不是迎娶为妃!”
夜周天缓缓的站了起来,他身着一件绣绿纹的紫色长袍,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条,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墨发高绾,有棱有角的脸上眉长入鬓,狭长的双眸如双暗夜般狂野不羁,犹如神明降世,龙章凤姿四字似乎专门为他而设。
宫殿内的空气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散发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傲然气息。
“跟本宫去浮冥殿吧,莫让他们等久了。”夜周天并无兴趣继续讨论他成亲的事,女人,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直到夜周天远去,君尧尘还处于一片震惊中,耳边不断响起夜周天的那句话:“这世上,还没有能让本宫动心的女人,如果有,那本宫也会……杀了她,而不是迎娶为妃!”
若真是这样,那槿兮该怎么办?
不动心,死。动心,依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