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墨赟见阎诺年回来,他招手让阎诺年到身边,整理着阎诺年有些凌乱的头发,“年儿,开心吗?”
阎诺年点着头,“爹爹,年儿很开心。”
然后阎诺年坐在阎墨赟怀中,仰着头看着阎墨赟说:“干爹已经答应教年儿骑马了,等年儿学会骑马,以后就能陪爹爹去更远的地方,帮爹爹去找娘亲。”
说着,那张精致的小脸黯淡下来,他低声问道:“爹爹,娘亲真的还活着吗?”
阎墨赟轻抚着阎诺年的头发,轻声一笑道:“当然还活着。我不是告诉过年儿,你娘亲是不可能抛弃年儿的。”
阎诺年懂事地点着头说:“所以年儿要快些学会骑马。”
“年儿真乖。”
口中虽然这样说,但阎墨赟心里很不好受。
这些年他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相思落下的那个悬崖边和芙蓉说的话,当时她预料到有人会对她和孩子不利,让萧春秘密将孩子带走,那么她应该想好了对策才会自愿跟芙蓉走。
忽然,阎墨赟感觉脸上有东西,他睁开眼时看到阎诺年乖巧地用衣袖给他擦眼泪,阎诺年看着阎墨赟,“爹爹不要伤心,年儿会帮爹爹帮娘亲找回来的。”
“嗯,爹爹相信年儿。”阎墨赟轻轻地抱住阎诺年低声说道。
阎诺年这个名字是在相思的那把名凤尾的琴里的找到的,看着相思写给他的第一封也可能是最后一封信,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相思入宫三年,一直过得很辛苦。
当初只是皇城上的匆匆一瞥,他竟将让一名妙龄女子给他守活寡,他真的如危天临所言太坏了。
为了不辜负更多的女人,他将后宫佳丽都遣散走了,现在就守着阎诺年这么个皇嗣,如果相思真的死了,那他就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会去祸害其他无辜的女人。
万向城锦荣园里,在池边赏春光的女子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揉着鼻子不由得想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了。
又坐了一会儿,她转头唤来人,“槐子,咱上假山那儿看看。”
不远的凉亭中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麻利地跑了过来,推着轮椅刚要走,他似乎想起什么事,忍不住问道:“庄主,前两日您让属下带您去假山那边差点摔了,韩管家说了不让属下带您上那儿去。”
女子回过头,那白皙无暇的脸上带着微怒,她瞪着槐子,斥道:“这园子就是韩管家修来让我逛的,怎么我就不能去那边玩了?”
槐子露出为难的表情,他讪讪地应道:“庄主莫要为难属下。”
女子见槐子这副孬样,刚上来的脾气瞬间消失了,她叹了口气说:“那算了,你先送我回房,明日咱上街去。”
“是,庄主。”槐子恭敬地应道后,推着轮椅往回走。
女子回头看着满园春色,心情好极了,当槐子推着轮椅离开花园时,她嘴角的笑凝固了,三年过去了,她也回到最初的身份,可这双腿也彻底毁了,连尤烨也无能为力。
梦里惊醒,想起过去的事,她不知道该叫自己贺兰萱还是相思。而韩梅开他们也一直叫庄主庄主的叫她,大概他们也不知该叫她什么名吧?
她到万向城好些日子了,这锦荣园是她回问柳山庄后,韩梅开依照她的意思建的,到今年年初才建成,原本她可以早些过来的,但尤烨说她脸上的疤痕刚恢复,最好避光静养,所以又拖了些时日,正好这回韩梅开要北上做生意,她就跟着过来了。
不知是韩梅开的话太可信,还是她的那根簪子震慑了全部人,问柳山庄竟没人提出她长的就不像贺兰家人,更好笑的是再一次见到她的魏棋和罗昉,魏棋明明快好奇死了,愣是不敢将心里的问题问出,最后被罗昉拖走,后来再碰上她时,魏棋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庄主。
当年她还是贺兰萱的时候就是觉得问柳山庄的人都太温柔了,当年是有她爷爷顶着,现在有韩梅开,不然她不知道问柳山庄如何在宁琨城立足,甚至在江湖中喊出名号。
也是觉得那样的环境不适合自己,所以她跑掉了,只是没想到跑了这么多年,还是回去了,并且换了个身体回去认祖归宗了。
如果爷爷泉下有知一定会将她骂死,说她不孝。
有时候人就是犯贱,身边有好东西不要,偏偏去追求那飘渺的事物,不仅惹了一身伤,还将心遗落他处。
被韩梅开救回问柳山庄,她醒后问的一句话:阎墨赟还是郅宁国皇帝吗?
她内心深处依然不能将这个男人放下,也好,现在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用担心忘记不了。
到万向城时正好城门未关,他们便进城了,他们是微服出行,所以并未激动万向城知府,而是在城里找了家客栈歇息,阎墨赟答应阎诺年,明日带他逛万向城。
第二日,阎诺年早早地醒了,阎墨赟不知道阎诺年在兴奋什么,他想阎诺年大概是觉得万向城很新鲜吧?
“爹爹快点,干爹他们都走远了。”
“年儿,不要乱跑。”
用过午膳,阎诺年终于坐不住了,拉着阎墨赟就要上街,看着灿烂的阳光,阎墨赟本想再等等的,最后磨不过阎诺年只好点头答应。
在客栈门口,阎诺年缠着阎墨赟给买了串冰糖葫芦后,他跟在后头看着阎诺年兴高采烈地逛街。
看着阎诺年小小的背影,阎墨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相思,他唯一一次陪她逛街,是在江州城吧?
他以前以为她是恬静的女子,不喜热闹,看到阎诺年这般兴奋,说实话,阎诺年的性子不太像他,现在一想,阎诺年大概像她吧?也许以前他大概错了?
阎诺年走了一段路发现阎墨赟并未跟上来,他转身过去牵阎墨赟的手,走在最前头的宋逸转头看着漫不经心的阎墨赟,他忍不住提醒道:“老爷,出门前掌柜的特意提醒,这两天有庙会,街上人挺多的,您还是好好看着少爷,不然待会儿跑丢了,可不好找。”
听到宋逸的话,最先回应的不是阎墨赟,而是阎诺年,他给宋逸做了个鬼脸,说:“我才不会像宋叔叔那样把自己弄丢。”
危天临听后,那张酷脸露出笑容,“宋逸啊宋逸,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你的趣事,你可要小心点,不要又把自己弄丢了。”
闻言,宋逸呲牙咧嘴,半脸愣是没挤出一句话,最后他放弃跟这些人说话,假装生气地继续往前走。
危天临笑着跟了上去,而阎墨赟抱着阎诺年,关心地问道:“还想吃糖葫芦吗?”
阎诺年摇着头说:“不想。”
当他们要继续前行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槐子,上哪儿看看去。”
阎墨赟下意识地回头去寻找,找了好久都没看到熟悉的人影,阎诺年不知道阎墨赟在看什么,他跟着使劲看,“爹得在看什么?”
阎墨赟回过神,笑着应道:“没什么。”
“我们快去找天临他们吧,不然他们会以为这回弄丢自己的是我们。”阎墨赟打趣地说道。
阎诺年听后,立即应道:“不行,不能让宋叔叔笑话。”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槐子将轮椅抬进布庄,这里是问柳山庄的产业,庄主亲自上门愣是没人认出来,相思,不,贺兰萱,她静静地打量着布庄,不愧是魏棋打理的,果然井井有条啊,不过这里的小二眼睛是不是都长头顶去了?见到客人进来也不过来赵招呼?
槐子也觉得奇怪,他刚俯身要问贺兰萱要不要找魏棋时,一个身材瘦小的店小二蹭地一下来到他们面前,“两位客官,要买些点什么?”
相思觉得这店小二看人眼神不好,他轻轻叹了口气说:“我来取前两日锦荣园定制的春衫……”
没等她话说完,店小二立即变脸,他笑着应道:“锦荣园,好嘞,两位客官请到里面等一会儿,小的这就去给您小姐取衣裳。”
说完,那店小二旋即离开,槐子见状忍不住埋怨道:“这人怎么这样?庄主,您必须跟魏棋说说。”
槐子话音刚落,掌柜的将刚刚离开的店小二拉了过来,他满面笑容地给贺兰萱赔不是,然后那店小二直接跪在贺兰萱面前,自抽嘴巴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大老板光临。”
贺兰萱冷着脸看着掌柜的,她叹了口气说:“算了,我也鲜少来,你们不认识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掌柜的剑贺兰萱放话,他刚要给店小二求情,便听到贺兰萱说道:“但是有你们这样对待上门的客人?魏棋没告诉你们,进门者就是客,不管对方是富人还是穷人都要好好招待吗?这布庄可是问柳山庄的产业,你们不怕丢脸,我可怕你们把山庄的好名声给败坏!”
说完,贺兰萱转头对槐子说:“我们走,回去后让魏棋来取这衣裳。”
“是,庄主。”槐子立即应道,然后麻利地推着贺兰萱往外走。
他们身后的掌柜和店小二被惊出一身冷汗,当贺兰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掌柜的一脚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店小二踹倒,“叫你狗眼看人低!老板过来,看你怎么跟老板解释。”
店小二摸着痛处,委屈地看着凶狠的掌柜,他这样也是掌柜的平时教出来的啊!
离开布庄后,槐子关心地问道:“庄主,您别跟这些不懂规矩的人瞎生气。”
贺兰萱转头看着槐子,她微皱着眉头问道:“槐子,你到山庄多少年了?”
“回庄主,今年是第四年。”槐子应道。
贺兰萱听后轻轻地点了下头,说:“四年也不短了,也许该叫韩管家让你出去历练历练。”
“咦?”槐子大惊,“庄主,韩管家让属下服侍您,这是对属下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