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柳叙槐一一介绍了这几个面粉袋子里装的东西,芙蕖净了手之后,舀了一把糖溶在水中,用筷子搅和均匀之后,放至一旁晾着。
接着拿出一只陶盆,糯米粉和粘米粉在里面混合,再把糖水浇上去,混合成微湿的状态。
“接下来这步骤可就关键了。”
说着,芙蕖唤柳叙槐到她跟前,学着她的样子露出手,但是不免“啧啧”感叹了两声:“你这白净的,一看就知不是做事的料。”
在盆里抓了一把刚好够一只手的米粉团,搓成松散的团状——
“加水加到像这样,能抓着不散就可以。”
随后,就到了那个筛子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只要将混合好的米粉倒到这竹筛子上,等着过滤完全就行,不过这竹筛子与一般不同,上面的孔非常小,所以也是颇费些时间的。
“可以用勺背轻轻压一压,这样过筛快些。”
虽然芙蕖说得非常细致,但是柳叙槐还是能听出来她有些心急,估摸着是想早点把那坛子她垂涎已久的酒给拿出来尝尝。
好不容易终于过完了筛,她便找了一处稍干燥的地方,把放米粉的盆子置着:“这米粉还要醒上半个时辰,我们先去把酒挖出来。”
柳叙槐不禁轻笑,果然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落贡酒,只是经她这一番折腾,自己也对那酒产生了些好奇,是否真有她说得那般过人。
神神秘秘地领着柳叙槐到了一处树下,这里倒是不似别处,刚站稳脚跟便觉得一股子凉意袭来,叫人觉得分外舒服。
芙蕖的动作果然快,就在她愣神的片刻,怀里就已经抱着两只坛子了,也不嫌那上面的土脏了自己的衣裙,乐得像个得了糖吃的孩子一般。
将坛子带到灶房去之后,她这才拿出软布来,仔仔细细地把周围擦了一遍,正好半个时辰也差不多到了,连忙将方才的盆子取回,把里面的米粉一分为二。
“马上要开始蒸了,蒸笼里面的纱布最好先沾些水,不然做成的兔子粘住可就丑了。”
铺好了纱布,芙蕖便将米粉中的一半先在蒸笼里面铺了一层,之后将准备好的豆沙用擀面杖擀成一个个小长条挨个排好放进去,最后讲另一半米粉盖上——
“你要是喜欢桂花味,便可在做豆沙的时候加进去些。”
米粉和豆沙融合得差不多了,便可以拿出来,捏成自己喜欢的形状,只是这手上的功夫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学会的,看芙蕖捏得像模像样,速度也很快,柳叙槐还直道简单,谁曾想等轮到她自己的时候,一个圆形的面团都捏不出来,全是歪歪扭扭的样子。
连续练习了好几个,这才开始有了最初的样子,但是跟芙蕖的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等把面团全部捏完,也已经花费了不少时辰。
蒸的期间芙蕖也不好离开,便叫柳叙槐把酒坛子搬到院子里,摆上酒杯和银筷,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把坛子打破,那认真的模样,惹得柳叙槐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做好这一切,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收拾好一会儿要用的东西,柳叙槐看着回去的方向不禁感慨万千,不知道叶继和小吉现在正在做什么……两日未见了,她竟觉得有些不适应——
习惯,真是个叫人害怕的东西。
“来咯——热乎乎的蒸松糕。”芙蕖一声吆喝,直接把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打开蒸笼,白雾一下子四处冲撞而开,一股腾腾的热气直逼周身,同时也伴随着浓浓的米香味。
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兔子趴在纱布上,但是明显有几个模样有些歪,柳叙槐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其中一个咬了下去,入口微烫,虽然样子丑了点,但是好歹味道还不错,没想到昨日炒个豆芽青菜都还手忙脚乱的她,今日也能做这精细物件了。
而在一旁的芙蕖显然对松糕已经没有太大的兴趣,而是看着一旁的酒坛子,眼睛都快瞧直了:“快快快,开坛了。”
说着,她连忙将坛子移到石台中央,小心翼翼地去掉坛封,慢慢打开之后,确实有一股醇厚的酒香传来,在人的鼻子尖打着转地撩拨,把人的心魂给勾得痒了起来。
且这酒香味不似寻常的那般烈,而是透着一道清冽,确实沁人心脾。
见柳叙槐面上渐渐露出赞许的表情,芙蕖得意一瞥:“能叫我瞧上眼的东西自然不会差。”
将两只酒杯摆好,她抱着坛子倒满,还时刻注意着不让一滴酒水溅到外面来,那样子活活像个守财奴。
端起来小抿一口,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聚集,但毕竟是酒,淌过喉咙时又有三分辣,直熨烫到人心口升起一股暖意。
“真好喝。”柳叙槐不禁赞叹。
听得这话,芙蕖也是笑得更灿烂,接着又连饮了好几杯。
就着月色酒过三巡,两人的脸上都带上了微微的红晕,说话也变得软糯,显然是有了醉意。芙蕖幽幽看着天上的黯淡星子,却是吐出一口叹息。
“你可知我万里迢迢来到这苏州城,远离家人与好友,只是为了追随一人。”
“是……心爱之人?”
“何止……”
她一声苦笑,但是似乎不愿意继续多说下去,见柳叙槐仍然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随即莞尔一笑:“我为你跳支舞吧。”
旋身而去,站在淡淡的月光之下,遗世而独立,却是孤身孑影,一人无依,叫柳叙槐莫名有些心疼起来。
抬袖翩然起舞,此时无声胜有声,衣袂翻飞之间细小的摩擦声若隐若现,暧昧而心惊。
正所谓低身锵玉佩,举袖拂罗衣。对檐疑燕起,映雪似花飞。柳叙槐忽然觉着,以往观的那些舞都不能称之为舞,眼前这个女子带着她的故事,早已经将世俗演得淋漓尽致。
不知到了何时,面前的女子眼角已经湿润,映衬在冷光下,照得那般刺眼。
跳完之后,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仿佛只是柳叙槐的错觉一般,朝着她勾了勾手指:“我跳得怎么样?”
初夏之风拂过,倏忽便吹散了两人之间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