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665年6月一直到1667年底,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英国发生了淋巴腺鼠疫。这种病被人称为“黑死病”,而且它在14世纪里曾发生了许多次。
这场瘟疫,在英国的大地上迅速蔓延着,伦敦的灾情更是重中之重。有些修道院里的人死了一半;在一些教区里,活着的牧师几乎没有足够的时间为他们的会众和教友举行葬礼;有的金器作坊一年中换了四个师傅。1665年9月,瘟疫肆虐达到了高峰,伦敦周围死亡人数达到八千多人,有的城区一半以上的人口死于瘟疫,商业和农业陷于瘫痪。一时间,大街小巷冷冷清清,只有拉着尸体去郊外掩埋的马车经过,大家都惟恐避之不及,关门闭户,人们在精神上便更加难以支撑了,政府决定放弃英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伦敦,让人们逃到更安全的乡村小镇。
瘟疫的蔓延也打破了剑桥原来井然有序的生活,剑桥大学内几乎生活着英国国内的全部文化精英。莘莘学子们虽然身处象牙塔中,也不免有被传染的危险。如果瘟疫在他们中蔓延起来,对整个英国来说是不可估量的损失,没人能承担起这份责任。迫于无奈,1665年10月,剑桥大学的评议会投票决定关闭学校。
但离开的决定对于牛顿是痛苦的,因为他的有些研究刚刚开了一个头,如果现在离开,回到家乡伍尔索普进行研究,那是不可想像的。因为在那里缺乏必要的实验条件,他的现有的一切工作只得停下来。他的心情有些矛盾:离开剑桥是痛苦的,但现实又要求他必须这么做。他决定去拜访一下巴罗教授,看看院方是否会同意他一个人留下来,在实验室里安安静静地实验。
“你还是暂时离开吧,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有些事确实是我们无能为力的。”
“可我的研究……”
“别担心,在你离开前我可以借你些书籍,让你在回去的日子里能有些事情做。”
“另外,我想你在回去的日子里可以考虑一下你今后的研究方向,我想这对于你来说是必要的。如果你真遇到有些难解的问题,你可以把它们记录下来,等瘟疫过后一并回来解决。”
虽然觉得心有不甘,但无奈现实就是这样,他也只能接受了。他从巴罗教授那里及图书馆借了许多书籍,有些是他一直想得到的。把一切都安顿好后,他与巴罗相互告别,牛顿坐上驿马车,踏上了返乡的旅程。一路上思绪万千,迸发出各种各样的想法,这的确是不寻常的一次回归历程。时间过得真快呀,1661年起来到剑桥,如今已是近五个春秋,在这五年里变化真是太大了。
他由一个毛头小伙成长为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在这几年里自己虽然很努力,但在家乡的亲人们是否满意呢?他真怕辜负了他们的期望。他真的有些害怕了,但他又急于回到家中,因为他真的感觉到太想念他们了,他甚至希望马儿们都长上翅膀,好快些飞回格兰瑟姆镇,飞回伍尔索普,他要去看望一些在他一生中有着很重分量的一些人。
在克拉克一家的门口,牛顿犹豫了一会,他端详着这熟悉的一切。仿佛时钟倒转了五六年,又回到他在金格斯中学读书的那段日子。当他抬手敲门时,百感交集,不知曾给他无尽温暖的克拉克夫妇是否安好如故。牛顿轻轻地敲着门,正在这时,克拉克夫人从外面回来了,她端详着眼前的这个魁梧的年轻人,过了一会她好像才回过神来,激动地大声喊叫着:“伊萨克回来了!伊萨克回来了!”接着她紧紧攥住牛顿的手,由于过于激动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快进屋!快!”克拉克大叔闻声跑出来开门,这位镇中有名的药剂师虽然还是满脸的慈祥,神态如初,但两鬓却多了些白发。夫妇二人热情如前,这是他熟悉的,在这里他曾深切感受到家的温暖。当年曾无数次地暗暗设想过自己父亲的样子,但无论如何也勾勒不出来,因为他和与自己同名的父亲从未谋面,不知不觉中便把克拉克大叔作为原型,加以理想化的改变,来想像自己的父亲。所以说每次见到克拉克大叔,他都感到非常亲切,今天也是如此。
虽然说在心理上克拉克夫妇无法取代牛顿亲生父母的位置,但从感情上说,缺少父母之爱的牛顿早已对克拉克夫妇有了深深的依赖感,在这里,他已融为这个温馨家庭中的一份子,难以与之割舍了。
克拉克大婶非常喜欢这个认真好学的孩子,对牛顿比对自己的孩子都关切。“自从你离开后,我老是盼着你能回来,看看你长高没有,胖一些没有。我就怕你在学校里吃不好、住不好!”
“大婶,在学校里一切都挺不错的,做什么也都很方便。您不用担心。”
“是吗?那可好了。可是怎么都比不上在这。你想吃什么,大婶都能给你做。在学校,你一忙起来,哪能好好吃饭呢!”大婶说到这,牛顿又看了一眼克拉克夫人,这个疼爱他的善良的妇人,也同克拉克先生一样老了许多,不知母亲如今怎样了。
克拉克先生在一旁听着谈话,只是微笑不语。他也是发自内心地欣赏这个孩子,忽然他想到伦敦的情况,从医生的角度关切地问道:“我听说伦敦的鼠疫闹得很凶,你是因为这个回来的吧?”
“是呀,大叔,那里确是已经一团糟。这次回来我得在家呆上一段时间,等瘟疫过后再回去。”
“那正好在这多住一段时间。”大婶赶紧热情地挽留他。
“大婶,谢谢你的好意。我得去看看老校长了。”
老校长见到自己慧眼识得的学生,心里真是高兴极了。见到老校长时,心里觉得他更加慈祥可亲。
“伊萨克,你回来了,好,有出息的孩子。”
听到这里牛顿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因为他一直担心由于自己的不争气,辜负了老校长的一片期望。看到如今老校长满意的微笑,牛顿感到踏实了不少。他要把自己在剑桥大学的学习状况向老校长做一下汇报,因为牛顿觉得他是最希望听到这些消息的人,也是最能与他分享这份喜悦的人。斯托克校长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看着牛顿,为自己的学生感到骄傲。
“伊萨克,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我要把我在剑桥时考虑的一些问题整理一下,好便于我日后进一步研究。”
“伊萨克,我相信你,只要是你决定要做的事你就不会轻易放弃的,我坚信你会成功,孩子。”这次回家,他已是剑桥大学的一名学者,他是多么希望见到乡村生活的母亲。
他几乎是跑着回到自己家的那幢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前:“妈妈,我回来了!”当他站在妈妈面前时,汉娜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不听她话却取得了更大成就的儿子的归来令她欣喜不已。此时她更确信自己的小牛顿已经长大了,成熟了,心中更有了依赖的感觉。
“伊萨克,我的孩子,这次一定要多住几天!”
“妈妈,我这次回来不走了,我就住在家里。”牛顿把瘟疫的情况说了一遍,弟妹们听说哥哥不走了都万分高兴。
当牛顿向妈妈问及斯托瑞的情况时,妈妈也知道得不是很多,她完全没时间去镇上。她告诉牛顿说,斯托瑞小姐早就出嫁了,成了文森特太太,很有钱,吃穿不愁,但听说日子过得不怎么好,两个人没有任何感情,经常闹矛盾。这就是妈妈知道的一切了。牛顿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只是呆呆地想着什么。带回的行李,都是他做研究工作的器具,此外,他所带回更珍贵的东西就是他在剑桥大学里所学到的渊博的知识。他要充分利用这一段宝贵的时间在这个没有纷争、没有吵闹的家乡,把他的知识做一次系统的整理并研究一些问题。这段时间,他闭门苦读,潜心研究,苦心思考,极少出门,偶尔到附近的布斯比去散散心。他还回过剑桥一次,那是1666年3月到6月间,目的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些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