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和尚见明月青一剑刺来,倒也不思避让,只顾胸板一挺,迎明月青的剑尖直直撞了过去,却似不怕死般,只见他僧袍故起,如同灌了强风的球衣,明月青剑去极快,眨眼间已刺到和尚的胸口僧袍上,和尚哈哈笑道:“华山掌门之女,剑法果真厉害,不过,你却刺不穿老衲这件布衣。”话间,明月青的剑已戳了上来。
端听“笃笃”二声,那剑已当当刺到老僧僧袍之上,明月青本想吓他一吓,没料一剑真刺到老僧身上,她顿时吓得惊叫一声,欲收剑而回,岂料她刚才这一剑竟没有刺进老僧身体,非但没有刺进去,那鼓起的僧袍却更像一只盾牌,把明月青的这柄宝剑生生挡在了外面,明月青惊呼之时,忙抽剑而退,岂知那柄剑竟如刺进了铁水中一般,被生生黏在了老僧身体上,任明月青如何使劲,却也拔不开去。
明月青咬牙捉剑猛抽了两下,那柄剑像着了魔般紧粘在老僧身上,竟也纹丝不动,明月青急得俏脸飞红,怒道:“好你个大和尚,外表看起来慈眉善目,精明过人的样子,内心却是如此卑鄙,竟然出手欺负我这个一个小女孩,呜呜,你是个坏和尚,呜呜。”
明月青见剑收不回来,索性宝剑撒手,莲足一顿,小嘴一扁,瞬息间便挤出了满脸娇泪,撒娇哭闹起来。
那和尚见明月青撒娇闹混,却不去理睬她,自顾用手指头夹起那粘在衣袂上的青亮宝剑,点头叹道:“青月宝剑,果真是一把不凡之剑,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大和尚的语气是在贬低于我?”明月青小嘴扁得更甚厉害,她一抹脸上的泪水,气鼓鼓扑了过去,抢夺夹在老僧二指之间的青月宝剑,口中道:“此剑乃我祖上所传,为我华山的鎮派之剑,大和尚却如此出烟贬低,实在是好生无礼。”话未落,人已扑到那老僧当前,再次伸手把住剑柄,欲发力把长剑抢夺回来。
老僧夹着那剑,哈哈一笑,与明月青道:“大理段氏,有祖传的六脉神剑,用此宝剑,实在多余,不如弃之。”话落之时,夹剑的手轻轻向后一送,那剑拖着明月青,被老僧生生射向了离他身后不远的一块巨石而去。
剑如星矢,拖着那女孩,“嗖”地一声钉进了那巨石之中,长剑入石,竟没及柄,明月青已吓得眉眼发青,目瞪口呆,待她回过神来想要把自己的爱剑拔出来时,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那剑就似跟石头连在了一块般。
明月青拔半天毫无效果,心中登时又气又怒,忽地从怀中掏出两枚念珠,贝牙紧咬,面射狠光,回头撩向那老僧,冷笑道:“你这和尚以老欺小,好生无德,你既不仁,莫怪我不义,本姑娘让你尝尝我二娘的暗器。”她手心所扣的,竟是峨眉暗器霹雳雷火弹,乃是当年静思师太留给张宇真防身所用的,明月青下山之前,张宇真偷偷往她怀里塞了几枚,特地教会了她发射此暗器的手法,好让她防身以用。
莫非今日,她要用此暗器对付一个陌生老僧?
却说那老僧将明月青的剑射进巨石之后,再没回头看她,而是直竞竞的走向了那边墓碑前席地而躺的傅夕歌,待走近之时,二人的目光直直对接在了一起。
傅夕歌向老僧淡淡一笑,道:“大师,喝酒吗?”说着,手中的酒葫芦缓缓向老僧递去,老僧办脸苍凉,半脸微笑,他亦弯腰接过傅夕歌递来的酒葫芦,拿到口边,豪饮起来,边饮边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如果心中有善心中有佛,你纵然每天声色犬马那又怎样?佛,还是留在你心中。”
“是啊,如果心中没佛,每日清灯相伴,粗茶淡饭,所行之事却与魔一道,那又有何信佛之?”傅夕歌见老僧也是一爽快之人,心中自也欢喜,便忍着剧痛,与他一唱一和起来,老僧听罢,大叹道:“此言甚是甚是,看施主仪表堂堂精气内敛,乃是修为极高之人,何故伤重于此,垂死此间,而且傻到在仇人女儿的手下自杀,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傅夕歌苦笑,摇头道:“大师猜歪了,小子我这是自讨苦吃,以命还命而已。”
“依老衲看,施主你真是愚昧之至。”老僧对傅夕歌的说法不以为然,大加批判,他说:“施主当年力挫段张,挽救明教,威震光明顶,乃是地厚天高般的义举,那段子羽阴险狡诈,而他那两位女子更是死有余辜,施主今天却要替两个死有余辜的女子而废了自己大好生命,你如何对得起光明顶那无数好汉的命,如何对得起你傅家上下几十口人命,如何对得起你身后地下躺着的友德大将军?”
这老僧的话声声如雷,句句似电,一字字蹦进傅夕歌的双耳间,直震得他如梦初醒,一个激灵,醒将过来,无限惊讶的盯着老僧,失声道:“你是何人,如何知道这么多事情?而且江湖说竟然没有你这号人物?”
“老衲做事毕竟低调,没有我这号人物也正常得很,老衲道衍,出家前名姚广孝,不过认识老衲的人都叫老衲作假和尚,哈哈,施主你看老衲假么?”那道衍和尚毫不避讳,自报家门,傅夕歌听他说完,竟也皱眉回道:“别人说得不错,大师身上,除了武功之外,其他的应该都是假的。”
“哈哈,随你如何想,老衲却无意见。”道衍朗然笑道,捉那酒葫芦又欢饮了一口,饮罢还一个劲的咂嘴,口中道:“好酒,好酒,实在是好酒,还有吗兄弟?”
傅夕歌见道衍竟然拿着酒葫芦与他要酒,还竟跟他称兄道弟起来,心中想这个和尚真是假得要紧,他摊了摊手,无奈地道:“在下一介乞丐,哪有这么多好酒来喝?”
“丐帮淮北总舵主都没有酒喝,那丐帮存在这个世上也没有用处了,不如铲除。”有一个冷峻的声音从傅友德墓地后面传了过来。
傅夕歌与道衍相对一视,同时回头往那声音看去,却见血红的余辉下,七八条诡异的人影,出现在了二人是视线中,那七八个人像七八具尸体,募然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面部冰冷,毫无表情,脚不挨地,竟已虚空踏来,忽忽之间便要至当前。
傅夕歌与道衍道:“假和尚,这儿与你无关,看你功夫那么好,快带那女孩离开吧。”他说着,用手指了指那边石头边的明月青,话中的意思是要道衍和尚保护明月青离开。
明月青不禁心中一暖,莫名其妙的感动了起来。
道衍却说:“酒喝了,情欠了,你却要我姚和尚当逃兵,这可实在不地道。”他却手一摊,挡在了傅夕歌身前,这架势是要以命保护傅夕歌一般,傅夕歌心中也登时感触不已,很久,没有被这样保护过了。
咱们来谈谈那道衍是何人吧!
道衍,俗姓姚,长州人,出生于元惠宗元统三年,家庭殷富,历代从医。
道衍十四岁时出家为僧,先学习天台宗,后研习密宗瑜珈三密,二十岁受具足戒后,又慕禅宗,元朝末年,天下大乱,道衍到杭州参访径山智及禅师,智及为当时著名禅师,又是一名寺僧,一见道衍,就十分赏识他的才华和佛学见地,所以,就把法衣、拂子授予他,希望他将来能成为佛教弘法的继承人。
三年后,道衍离开径山,住持临安普庆寺,接着,迁居杭州天龙寺和嘉庆留光寺,不意中,遇道士席应真,得传道教阴阳术数之学。
和尚出身的朱元璋,创打天下,建立明朝政权,下令选拔高僧入京,道衍被推选,但他借口有病不赴召;明太祖下令选学问僧入京考试,以便录用为朝官,道衍又被推选应试合格,但他硬是不愿做官,明太祖只好赐他僧服,准他回山,道衍离开南京,准备游学,登镇江北固山,曾赋诗咏怀,感慨这个古战场。
道衍北上参学,游到河洛,在嵩山遇到著名相士袁珙,袁珙见他身为佛子,却隐含杀气,笑着告诉他:“你真是个奇怪的和尚,三角眼,形如病虎,有嗜杀之相,更有辅国之才,望君珍重。”道衍很赞赏对自己的评价,于是,二人结为最好的朋友。
明洪武十三年,高皇后去世,太祖下诏令选高僧侍奉王子,为他诵经荐福,道衍受召入宫,与燕王朱棣面晤之后,彼此有相见恨晚的感受慨,朱棣向太祖建议,让道衍出北平,道衍后被朱棣安排在北平的庆寿寺做住持,没多久,道衍遂常出入王府,成为燕王的高级谋士。
而这次道衍离开北平来到安徽淮北,就是奉了朱棣之命,来寻找朱棣当年的至交傅夕歌,好请他一起去北平,与朱棣共叙旧情,怎奈傅夕歌已习惯了漂泊江湖,任道衍如何劝说,他却无离开淮北的意思,道衍无法,只得藏在傅友德坟地的草丛之中,本想最后一次感化傅夕歌,岂料却目睹了傅夕歌手刃毛骧,血染青月剑,他惊急之下,忙出来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