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场战斗因为有张无忌的加入,情形立刻便反转,张三丰这绝世高手加上张无忌这武学奇才一同出手,不但将段子羽和张宇初父子逼退,而且还重创了张正常,让这个老鬼从此再无能力在江湖中兴风作浪,段子羽也终于死心归隐,张宇初则锐气顿消,就连对付明教也只能躲在锦衣卫之后,靠锦衣八刀替他出头,但是,明教还是被他们覆灭,损毁在他们的毒计之中。
而明月青从小被灌输的精神理念,却是要杀了眼前这个叫做傅夕歌的人,替她死去的娘亲报仇,虽然在父亲的口中那傅夕歌乃是一代武学怪才,武功可谓已出神入化,世人难再及其高度,而傅夕歌的“出神入化”明月青也见识到了,他亲手毁掉毛骧的惊天憾举,怕是神也难以做到。
面对这么一个人物,一心报仇的明月青却丝毫没有退缩,她向他勇敢刺出了这一剑,这简单的一剑,包裹着多年的仇恨,包裹着年幼失母的辛酸,化作漫天的愤怒,刺进了傅夕歌的胸膛。
本以为这会是一场轰轰烈烈,性命相煎的对决,但当她的青月宝剑轻松的刺进傅夕歌体内之时,她惊讶了,发现竟然会是如此轻松,轻松的教人匪夷所思,这跟她当初想的完全不一样,说好的以命换命,说好的同归于尽呢?你为何不按常理出牌啊?
她有点失望。
甚至还有点淡淡的悲伤!
看着对面男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还有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射出来的那两道温柔的光,对,是温柔的光!
那光落到了她的脸上,竟似温暖的晨阳,让她倾刻间感觉有些窒息。
傅夕歌的声音也很有磁性,或许是第一次,让她觉得一个男人的声音会有这么磁性。
傅夕歌道:“姑娘,要杀我,这样是不够的,你还须把剑左移一寸,这样才能正中心脏。”他温柔的笑着,左手缓缓滑至明月青的剑柄,粗壮欣长的大手包住了他细嫩无骨的小手,那一刻,明月青的一张小脸抖地红了起来。
她又羞又怒,失声叫了起来:“你要做什么啊,登徒子?坏蛋?”
“我教你如何杀人。”傅夕歌坏坏笑着,把住明月青的手,把插在胸口那柄剑缓缓拔了出来。
明月青的眼睛都直了。
青亮的剑刃沾着傅夕歌红中带碧的血,在夕阳的残影下,散射着诡异的光芒,而更加诡异的是,傅夕歌在把着她的手拔出宝剑来那刻,忽然手一闪,“唰”地一声,那宝剑再次刺进了自己胸膛,这次是左移了一寸。
明月青惊叫起来:“你疯了,为何还要自杀?"她还毫无心里准备,傅夕歌便这般自刺了一剑,待她反应过来,那剑已深入盈尺,新旧伤口的鲜血一并滚了出来。
傅夕歌的脸色却未变,只是浮起了少许惊讶之色,他对明月青摇头苦笑道:“姑娘,又一次让你失望了,心脏,竟不在这个位置……没事,咱们重来。”
“你疯了,还是傻了?”明月青快要哭出声来,她在傅夕歌的怀里(此刻傅夕歌为了好自杀,已把她拖入怀中),仰脸望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心中竟有了隐隐的同情,她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却如此残害你自己的身体,如何对得起你的父母?”
“我没有父母。”傅夕歌脸上浮起一抹痛苦的惨笑,此时,他已握住明月青的手,把插在体内那柄剑再次拔了出来,着手欲刺,明月青急了,她叫道:“你没有父母,亦有家人吧,没有家人,亦有亲戚吧,就算没有亲戚,也有朋友,也有自己心爱的人吧?你如此决心求死,让你的家人,亲人,朋友和爱人知道,他们会多么的心痛,你可知道?”
“我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会知道我的死活,更不会有谁为我的死而伤心难过,哈哈哈哈。”傅夕歌竟然像发了疯般,撕声狂笑起来,他手中的剑,再刺插进胸膛,口中对明月青道:“如果我的死,能够让你了却一桩心愿,那我死有何惜?”
“噗”。
这次,他射出了一口鲜血,那剑,正正对准了心窝,一剑穿入,想必心脏已被洞穿了一个洞。
明月青软倒在他的怀里,泪水,已流满了她绝美的脸颊,她的心,已被傅夕歌那句话瞬间软化,此刻,什么恩仇情义瞬间烟消云散,她心中所念所想的,却是要眼前这个男子挺住,挺住,不要有什么事情。
她用柔小的肩头支撑着傅夕歌,与他道:“好傻,好傻,你真是我见过的天下第一号大傻瓜,你知道吗?”
傅夕歌脸上的表情没有痛苦,没有迷茫,却只有永远的空洞,他道:“或许死了,也是一种解脱,留在这个世上,除了无休止的杀人,杀人,再杀人,那就剩等着别人来杀。”
“你的心理太扭曲,我一定要帮你扳正过来。”明月青一边流泪,一边咬牙说道,像是在跟傅夕歌立誓一般,傅夕歌冷笑道:“真好笑,你要替你的杀母仇人,扳正心理?”
“不,从此刻开始,你已不是我的仇人,傅夕歌。”明月青冷面对着傅夕歌,对他冷冷说道,傅夕歌一怔,问道:“为何,莫非你已放弃报仇?不想手刃我这个杀母仇人了?”
“我绝没放弃报仇,也没有放弃手刃仇人的念头,但是此刻的你,不配做我的仇人。”明月青一脸藐视,他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傅夕歌,眼睛里的光却不是敬仰,而是藐视,像是藐视一个弱者一般。
傅夕歌笑了,在对方藐视的目光里,他竟然笑得如此舒畅,他道:“你且说说,我傅夕歌如何不配做你的仇人了?是武功没你的高,阅历没你的深,还是我经验没有你丰富啊?”
“因为你是个懦夫,一个不会爱惜自己的懦夫,我此刻找你报仇,跟找一段木头一只草包报仇有何异?”明月青怒喝着,拔出了插在傅夕歌体内的宝剑,血流如注,傅夕歌闷哼一声,跌倒在那块残断的墓碑之前。
那是傅友德的墓碑,傅夕歌脸如白纸,靠在断碑之上,苦涩的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在空茫的野地里飘荡,像是一泓无根无落的水波,明月青的心被傅夕歌那笑声震撼着,像是快要被震碎了一般,她看着傅夕歌胸口那大片大片的血液,她后悔了,因为她害怕傅夕歌就此失血过多而亡,她怕他死去,她真的很怕。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怕自己的杀母仇人死去,这是不是有点搞笑?
所以她发了疯般的翻弄着自己的包袱,想要找出金创药,过去替傅夕歌止血,傅夕歌胸口此时已血射如飙,转眼之间,他的一张脸已变成了煞白之色。
傅夕歌扶着身边那墓碑侧躺了下来,感受胸口那股寒意愈来愈重,他想:“我就这么死了么?就这么死在这里了么?不过也好,能死在我祖父的墓前,到得阴间,还能与他老人家见上一面。”
傅夕歌来到这里,是为了祭拜他的祖父傅友德的,没想到祭拜之间,却遭遇了毛骧率领的锦衣卫,无可避免,一场血战就那般爆发了,虽然他杀死了毛骧,大挫了锦衣卫,但是,他还是被那个叫明月青的女孩刺了一剑,当知道明月青就是自己十六年前在光明顶上亲手抱过的那个婴儿时,本已冰冷许久的心,竟已暖和了起来。
这种莫名的暖和,驱使着他一次次把剑刺进自己胸膛,想用自己的生命,来圆这女孩一个愿望,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自己的死能够了决这段恩怨,那就让自己死去吧,让杀戮,终止于此刻。
傅夕歌向傅友德的墓碑举起酒葫芦,自言自语道:“祖父,你的孙儿来了,你的孙儿陪你来了,从此,你在地下再也不会孤单了吧?”说着,咕噜咕噜大吞了一口酒,酒水混着口中的血水,全全被他咽下肚中去,那一种既腥又辣的味道,过得喉咙,竟似被火烧过般的烈疼,他却哈哈豪笑,道:“爽啊,这酒真是美味啊。”
那边的明月青翻了半天包裹,没有找到半瓶药粉,正急得火烧眉毛时候,却听见傅夕歌在那边大赞酒的美味,她好气又好笑,登登扑了过去,想要抢走傅夕歌手中酒葫芦,担心地道:“你身受这么重的伤,却还这般拼命喝酒,我看你已成了一个不要命的酒鬼了。”
傅夕歌将手中葫芦一抽,却没让明月青抢得过去,他哈哈一声朗笑,再次灌了一大口酒,边灌酒时边诗性大发,仰天豪笑之时,一首诗句脱口出来:“与君把盏醉癫狂,天地纵横睨苍茫,争得乾坤皆俯首,锋刃透骨酒断肠!哈哈,好诗,好酒。”
“与,天,争,锋!好一首霸气侧漏的好诗,少侠侠肝义胆,才气纵横,真让老衲高山仰止,佩服万分。”一个声音如同洪钟,从那墓旁的草堆里面发了出来,明月青身体一震,抽剑警惕一指,向那发声的草堆喝道:“是谁,若何装神弄鬼,速速出来,莫要逼本姑娘出手。”
“哈哈哈哈。”那一人高的草蓬中发出一声朗笑,却见朗笑声毕,有一庞然大物如同一只草球般滚了出来,募然间便滚到了傅夕歌身前,待那草球舒展开时,竟是一六十开外的大和尚,明月青娇啸一声,一剑刺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