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怀来军营中,燕王朱棣正与诸将商议进军之事。
“耿炳文等三十万大军已达真定!”张玉从帐篷外进来说道。
“其兵马如何布置?我等应如何应对?”燕王问,“雄县何人驻守?”
“徐凯驻河间,潘忠驻莫州,杨松驻防雄县,潘忠给予策应。”军师道衍说道,“耿炳文年事已高,潘忠、杨松有勇无谋,俱不足畏。我军欲南下,可先取潘忠、杨松,打开通畅大道,方可长驱直入。”
燕王、张玉齐声称善,并令诸将移军涿州,兵驻桑娄,再达雄县。
中秋之夜,天高月朗,燕军人马偷偷地过了白沟河,直抵雄县城下。
杨松毫无防备,乘着中秋佳节,宰牛杀羊,饮酒作乐。正当醉饱酣眠之际,不料时至半夜,燕军已缘城沿而上,到达城关后,突然喊声大作,大刀阔斧,砍入城中,****一遍混乱。等到杨松从梦中惊起,披挂上马仓皇应敌时,已是措手不及。一霎时,杨松梦中的五千兵士,搅成一团,都被混战而死。杨松在忙乱中丢盔弃甲,狼狈地伏在马背上,向着潘忠兵马驻地莫州落慌而去。
此时,在雄县城中,燕军人喊马嘶,张玉挥舞着大刀随后赶上,刀起头落,砍了一员杨将,冲入城中。随后,张玉策马出城,追上杨松,又举刀一劈,杨松也死于乱军之中,身体倒地,顿时在马蹄践踏下,尸烂如泥。此时,燕王亲领大军喊叫着,冲向军师程济夙预设的假营,正待入城。
军师程济夙带着两千人马欲出丛林来战迎燕敌,却被燕军紧紧阻拦,抽身不得。看看燕军势大,自己寡不敌众,军师程济夙万分着急。此时,突然北风骤起,燕军已成千上万聚集在城门边的丛林旁假营中,燕王并且策马跳上了城门吊桥。
“快速举火烧营……”军师程济夙急忙下令。
于是,军师程济夙部下两千兵卒,个个放火,火随风势,立刻把岗边的燕军都吞没在烈火之中。燕王慌忙率军回救,为火中兵将杀开一条逃命血路。无奈,燕军见火,个个争先恐后,纷纷夺路逃命,顿时军阵大乱。
“速放毒箭……”军师程济夙见状又下令道。
于是,纵火的兵卒慌忙抛弃火把,拿出弓弩“嗖嗖”向燕军万箭齐发,又一批燕军倒在血火之中哭叫,燕兵忽然转胜为败,节节后退。
此时,城门树丛土岗边的燕军伤亡过半,燕王浑身污垢,身边已没了副将,渐成了孤家寡人。军师程济夙似乎就要反败为胜,扭转杨松的败局了。然而,突然他又听到人喊马叫,抬头一看,在不远处燕军如排山倒海冲来,为首的正是燕王二子朱高煦。而此时,莫州潘忠的援救****的兵马,尚无影踪。
“将士们,燕王只身在前,擒贼先擒王!你等赶忙再放毒箭……”军师程济夙感到形势依旧危急,忙再次下令。
“军师不知?”正当毒箭待发,突然一位部将冲到程济夙面前叫道,“万岁有‘不杀燕王’之令。军师岂敢抗旨?”
“呵!”军师程济夙也忽然想起建文此旨,惊恐地叫了一声。
但正在此时,一弓弩手已张弓放出一箭,那箭“嗖”地一声直指燕王后背。眼看燕王就要中箭,程济夙万般无奈,只好自己连人带马冲上前去,以身接住了毒箭,立即倒地而亡。这时,燕王二子高煦等大队人马已漫山遍野地涌来,救了燕王,并把其余活着的敌兵全部杀死,踩成肉泥。雄县陷落,燕王遂整顿兵马,率众进了雄县城。
燕王得到了雄县之后,立即招集诸将商议。
“本王今已得雄县,南下大门已为我洞开。下一步将进攻何处?”燕王欣喜地问左右。
“潘忠兵将驻在莫州,近在咫尺,然而还不知雄县城破。雄县乃我军南下要道,地势险要,潘见雄县被围,必然引军救援。我等应埋藏伏兵,星夜赶取潘忠的莫州。”张玉向燕王说道。
“其余兵马宜屯扎在此,严阵以待!”军师道衍笑道。
“此计甚好!”燕王赞同,并向千户谭渊命道,“命你领兵二千,夜渡月漾桥,埋伏水中,俟潘忠军过,守住大桥,断其归路。”
“得令……”谭渊说道,遂引兵而去。
燕王自领大军出城,分列两边,严阵以待潘忠的莫州援兵。果然不出张玉所料,不一会,潘忠引兵前来救雄县,越过月漾桥,直赴县城。潘忠才到城下,迎见燕军旗帜满地,不知城中军情,不禁心慌,赶紧硬着头皮前去交战,却见燕军生龙活虎,锐不可挡。潘忠自觉力不可支,只得且战且退,向月漾桥边退去。
“潘忠何不下马就缚……”俟潘忠退到月漾桥边,忽然见到水中跳出数员勇士大叫。
潘忠慌乱无比,尚未能看清对手,就被潭渊手起刀落,斩于马下。接着数千潭军一齐杀出,潘军见主将落马,腹背受敌,只得纷纷逃避,大多投水而亡,余者死于乱军之中。
燕军连夜直趋莫州,进城杀尽余敌,得了莫州,重设大营,整军三日。接着在莫州大营中商议进军事宜。
“今日我军又战告捷,下面又将先取何地?”燕王问诸将,“耿炳文兵驻数处,互为犄角,我辈应先取其何方兵力薄弱之处?”
“以末将之意,何不径取真定耿军老窠?”大将张玉道,“耿军现在要溢多失,虽然还有数十万兵力,然而乃是新集乌合之众,我军乘胜进攻,或许可以一鼓而下。”
“此计事半功倍,的确可用!”军师道衍说。
“就依将军之言!”燕王说道。
于是,燕王指挥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直向真定进发。
“启禀燕王!今拿得耿军一员步将。敬请发落……”正在走着,途中一批军将把一名耿将捆押上来,并告燕王道。
“燕王容禀!末将乃是耿将军部下张保,今特来归顺殿下。”耿将急切申辩。
“将军莫急!”燕王说着,下马走近张保问道,“本藩相信将军能降。可否将真定耿军主力布置情况说出一二?”
“耿军共逾三十万,先遣人马有十三万,分驻在滹沱河南北两岸。”张保说。
“大王……”军师道衍忙走到燕王身边叫了一声,接着与之一阵耳语。
“好!将军既然诚心归顺,我今就放你回去。你可自称是兵败被捕获,后又偷马逃回。并将这里的所有战况,以及我军直趋真定的举动也都如实告知耿炳文。”燕王向张保说道。
说罢,令小校给张保一匹快马。张保唯唯诺诺,骑马而去。
“大王直趋真定,本是要趁耿军不备而袭击。为何倒叫他向耿炳文先行通报?”诸将不解地问燕王。
“诸位有所不知:原来我不知耿军虚实,只好袭其不备,如今既已知他军分南北,可以南北相顾,我难以速破。所以我应当让其知我大军压境,军心内乱。因耿炳文老成多疑,又闻雄县、莫州败状,锐气挫损,他必然会并南岸之兵于北岸,这正可被我一举尽歼。此乃兵法上所谓‘先声后实’之策呀!”燕王说道。
众将称妙。于是燕王引军直达真定城下。
到达真定后,燕王亲领数骑,径往真定东门,擒来两个耿军小卒,经审讯得知,耿军果然南兵北去了。燕王闻罢,十分高兴,赶忙调兵遣将。
“张玉、谭渊、马云,你等各引军三千,绕出城池西、南、北三方进攻耿军。朱能引五千兵马策应。不得有误……”燕王大声令道,“其余兵将,随我从东门袭击。”
说罢,众将大呼,纷纷杀向真定城边。一刹时,喊杀之声震荡天地,燕军连破耿军城外数营兵马,使城内耿军已临重围境地。
南军二十多万兵将聚集在河边,耿炳文正在城内外调动布防。忽然间,炳文见城外燕军人喊马叫,杀奔前来,措手不及,只得亲率驸马都尉李坚、都尉宁忠等数将出城,仓促应战。燕将张玉挥马扬鞭,率军从西杀来奋击。炳文忙挥军西向,摆成一字长蛇阵势,迎战张玉,三军将士齐向西郊山边。
而正在此时,燕将谭渊、马云各引数千兵马,绕出城池趁耿军不备,从南、北两旁袭击而来,叫声四起,逼得耿军阵脚难立。老将耿炳文咬牙切齿,高举长刀,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在极力支撑,左冲右突,又遭燕王亲领的万余大军压来。
耿军数十万人马搅在真定北岸一隅,难以翻身,无法调度,虽然将多兵众,但不能施展前行,只得纷纷倒退。炳文支撑了一会,大军阵脚终于大乱,互助挤压,溃不成军。耿炳文见无法脱身,只好惊慌出逃。在燕军三面冲击下,又加上朱能数千“敢死队”狠命追杀,南军业已损兵折将无数。
直到滹沱河边,耿军只剩数万兵马。炳文见势危急,急忙重整旗鼓,列队再三向朱能冲杀反击。
驸马都尉李坚、都尉宁忠两位副将见情况不妙,忙挥军从敌后穿来,无奈何,朱能又率着英勇军队,冒死冲入耿军队中左右开斩,把耿军隔成数块。这样,敌我两军互相交叉,拼搏惨杀,难解难分。朱能虽已损兵折将,然而耿阵却更受重创。在混战中,耿军副将李坚、宁忠,都督顾成也都纷纷落马,炳文无心恋战,只得招集残部,落慌而走。一时践踏至死者不下数千,弃甲降卒者过万。
在城外的这一酷战中,耿炳文的副将李坚、宁忠,都督顾成,都指挥刘燧皆被擒去。炳文带着惨兵败将急向真定城内逃去,闭门固守。
此后,燕军连日攻城,三日未能下。
燕王偕军师等众将,如热锅上的蚂蚁,惶然在城四周察看。
“大王离开北平已有时日,真定乃老将耿炳文中军所在,炳文原是久经沙场的骁将,岂肯轻易放弃真定?”军师道衍向燕王说,“殿下不如暂且息兵,返回北平!”
“先生以为真定不能一鼓作气而攻下?”燕王问。
“物急必反,我军连日战火,已令朝中惊慌,不如权且退兵,一可修整燕军,二可观察朝廷变化。”道衍说,“倘若我军一意坚持,兵将疲劳,恐有不测!”
众将纷纷点头,燕王只好同意权且收兵,退还北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