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内一隅。不久才被万岁委以都指挥重任的张信正在无限焦虑。想了很久之后,他走进老母房中。
“孩儿不幸,就要大难临头了!”张信跪向母亲大哭道。
“我儿何出此言?”母亲惊问。
“朝中已密令布政使张昊和都指挥谢贵擒拿燕王。二位大人已约长使葛诚、指挥卢振为内应。因我本是燕王旧部,所以令我以虚词骗擒燕王。”张信向母亲大哭道,“儿知燕王势力甚大,擒之唯恐要死,然而不擒即为抗旨亦死。儿终将一死矣……”
“不可不可!”张信母亲听罢大吃一惊道,“我闻燕王当得天下,皇者不死,你一人岂能擒得了他?”
正说间,小校又送上京都的密旨,张信阅罢更是惊慌失措。
“我儿何故脸色越加惨白?”张母见状,立即发问。
“朝中又催儿动手擒拿燕王矣!”张信叹道,“无论死活,儿都将赴燕府走一回呀!”
“我儿且去吧!三思而行,苍天佑我……”张母双手合掌,默默祷告道。
张信在袖中臧好密旨,别了母亲,百般无奈,硬着头皮再三来到燕王府前。躬身向门卫作揖道:“烦请通报燕王,张信再次求见!”
“都指挥张信大人再次来访燕王!”燕王府卫向内通报道。
“张信贼子,靠了朝廷,却又要来赚我!”燕王正在密室内与谋士道衍及张玉、朱能、邱福等部将计议起兵之事,忽听家人报说张信到,吃了一惊,接着骂道,“只说本藩重病在身,不能会客!”
府卫领命出来告知,张信只得又悻悻而去。
燕王不解张信事情紧急,为了拖延,决定托疾固辞张信。张信被三造三却,不能够与燕王见面。最后,只得又转身到老母处商议。
“母亲大人,北平布政使张昊和都指挥谢贵奉旨在命儿诱捕燕王的同时,已令城内九门收紧兵力,又调开平宋忠、关外耿献大军向北平压来,燕王府不日就要变成一座落在重围中的孤宅,燕王犹如待擒雄狮。今日事急,孩儿急于见燕王,而燕王又惧而不见,如之奈何?”张信问母亲道,“孩儿已知,此一血战,无论燕王胜败,孩儿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呀!”
“我儿虽然曾是燕王幕下,但现为朝臣,乃燕王仇敌,燕王与朝廷已成水火,其反迹又已暴露,他怎敢直接面见你这个朝廷大臣?”张母说道,“然而,我儿应知:倘若我儿不能早日亲见燕王,说明心声,恐日后燕王得势,就再不能说清今日心迹矣!你心迹不能表明,日后定有杀身之祸!”
“母亲所言极是!”张信愁眉苦脸地说,“只是儿今如何才能与燕王相见?”
“燕王虽不愿见朝臣,然而,总不至拒见妇孺,我儿不如男扮女装,乘着妇人的车子径入燕府!”张母指示道。
母亲一语使张信立刻恍然大悟。他连忙按着母亲之计,乘着母亲的车子赶到燕王府门前。
“请军爷通报燕王,燕王老家远亲前来,有要事密报。”侍女从车中探出头来,向燕府门卫请求道。
于是,燕王下令准入。当张信随侍者到达客厅时,燕王一见来者竟是都指挥张信大人,不觉大吃一惊,十分恼怒,并慌忙又卧在床上不起,装疯卖痴。
“殿下不必如此!有事尽可与臣相商。”张信见此,只得跪于床前向燕王顿首道,“实告殿下,朝旨已多次令臣前来捕擒燕王。若燕王果真有病,臣当押解燕王至京城,以释君疑。否则,王应趁早计划,切不可隐瞒于臣,以免误事!大王知否?北平布政使张昊和都指挥谢贵奉旨已在北平内外聚集兵马数万,来图大王,形势越来越加严峻,何故大王还在对在下疑心不绝?张信虽为朝臣,然而,更是燕王部将,在下终日记心,不能忘记燕王之恩。”
“尔说何言?”燕王一听,转身跃起,睁大眼睛问道,尔不要押解本藩全家进京?”
“若要押解,臣早行动矣,何至于到今日?”张信道,“臣今特来与王共商大计。臣有心投靠燕王,望王尽早决策!否则,晚矣!”说罢,张信呈上朝廷密旨。
“啊!恩人哪,张信!我一家性命,全靠足下……”燕王看罢朝廷密旨,翻身起来,与张信执手道。
接着,燕王引张信于密室,同谋士道衍、大将张玉、朱能、邱福等继续共商大事。
“如今燕王殿下将如何处置充当朝廷内应的长使葛诚、指挥卢振?”密谋许久之后,邱福问燕王,“可否擒而杀之?”
“不可!”谋士道衍和尚起身说道,“葛诚、卢振虽然是我燕府家将,然而,又身为朝廷大臣的长使葛诚、指挥卢振,现今手中尚有重兵,我等倘若轻举妄动,一会打草惊蛇,引起朝廷不安;二会反受二贼之扰,恐难收拾也!燕王不如暂不声张,俟时机成熟,可一举歼灭二贼。”
“末将能立马脱离布政使张昊和都指挥谢贵否?”张信急忙问道,“末将一家老小倘若仍在他们手中,恐有不测!”
“亦不可!”道衍和尚又说道,“将军目标甚大,权且隐藏其中,秘而不漏,窥探其情报,以作燕军内应,到时更能为我所用。况且尔老母在此,搬家多有不便,如轻举妄动,或可招至不幸,不如以静制动!”
“妙,妙……”燕王等全场点头称妙。
燕王等正在紧张密议时,忽然徐妃欣然推门进来,随即三位王子鱼贯而入。
“恭喜燕王!贺喜燕王!”徐妃进门就大声叫道,“我三位王子均已安然归国……”
“真是天助我矣!我父子相聚,本王如雄虎添翼也……”燕王一听高兴地大叫,并与世子高炽热烈拥抱,“建文少主失策。本藩已无后顾之忧,可正式起兵了!”
众人狂热祝贺。正说间,有小校进来。
“京城旨下……”小校跪禀,“都指挥谢贵夜临燕府传上圣谕!”
燕王兴味索然,慌忙上来进了客厅。
在上房客厅中,燕王既不向都指挥谢贵问候,也不跪接圣旨,竟然假借病态,疯狂地随手抓过圣旨,拆开念道:“……朕念一脉亲情,放归燕世子,然而燕王第二子高煦却恩将仇报,渡江之后,沿途乱杀吏民,至涿州,又杀驿丞。望燕王捉拿高煦以严办……”
“哈哈……”读罢,燕王目中无人,掷旨于地上,得意地大笑起来。
都指挥谢贵见状,知燕王已开始明目张胆反叛朝廷,急忙吃惊地退出燕府。
北平局势已真象大白,朝廷前途已危在旦夕。布政使张昊和都指挥谢贵见此,立即遣使星夜快马加鞭,报至南京。
“目下,一应火速剪除燕府将官,擒拿燕王侍从;二要急令北平四周兵马积极合拢,围攻北平,直至燕府,以胁逼燕军。”齐泰忙道。
“远水难救近火。务必快马北去,先令北平布政使张昊和都指挥谢贵做好准备,一俟朝使到达就开始进攻北平九门,包围燕王府。”黄子澄也奏道。
“方爱卿请速拟奏折,发往各地,责令四处防范!”建文帝向方孝儒令道,“诸位今夜就通霄达旦,拟议讨燕具体方略。”
说罢,众臣围拢过来,加紧与建文帝共同策划。
数日后,朝使来到北平,与北平布政使张昊、都指挥谢贵等一同兵围燕王府。
“燕王听着:北平今有不轨之事。我等深受皇恩,万岁今既已下旨令我等查办,我等岂有违抗之理?因此,请交出府中将官待审。一概与殿下无关系!”都指挥谢贵站在城楼向府内叫道。
面临着府外重重围兵,燕王府内人心惶惶。
“外兵甚众,我兵不足。如何是好?”燕王问朱能道。
“不如首先擒杀了张昊、谢贵,余者群龙无首,定可不战自乱!”朱能道。
“教你募集的壮士,共有多少了?”燕王问朱能道。
“已有八百人在内府!”朱能道。
燕王听后,与道衍和尚相视而笑了一下。
“已够用了!”燕王令朱能道,“你与张玉各引四百人,潜伏在大堂两庑,待我设法诱来张昊、谢贵,听我掷瓜为号,你等一齐杀出。就可除了这二奸贼。到那时,府外官兵群龙无首,就不战自乱了!只是这诱敌之策?”燕王又转眼看着道衍和尚。
“设若布政使张昊和都指挥谢贵不能诱入,殿下奈之如何?”道衍问燕王。
“……”燕王一时无语以答。
“报……”府后一将冲到前厅向燕王禀告,“京城有傅少侠安排的内应耳目,今有书在此!”
燕王接过,打开阅罢交给谋士道衍过目:“朝廷伐我的兵马已经出发。此乃内宫娘娘所窃兵部重抄文书呀!这捉拿布政使张昊和都指挥谢贵事已非常急,先生且细述诱敌之计!”
道衍看罢文书,又与燕王对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