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羽道:“你懂得人体构造又如何?难道就能救你一命吗?难道就能救天下吗?难道就能改变今天这一切吗?”段子羽咆哮着拔出了朱高炽腹中的剑,剑锋滴血,架上了朱高炽的脖子,口中道:“老子把你人头割下来,看你还不死,看你还能不能挽救乾坤?”
朱高炽捂着不住流血的肚子,回脸冷视着段子羽,坦然笑答:“能。”
此刻,殿外的一声清啸震破了天宇,段子羽的手一颤,手中的长剑险些被震落,朱高炽仰脸看向殿外,口中道:“他,终于来了。”
“谁?”朱棣与段子羽同声惊问。
朱高炽含笑道:“一个拯救者和屠杀者。”
他话毕,众人脸上尽皆寒然,更寒的是那皇子群中年纪最小的,他的双眼充满仇恨与杀气,直直盯着他的长兄,像与他有千世的血仇般。
段子羽还不解朱高炽那话是什么意思,横剑于朱高炽脖子逼着朱棣,威胁他道:“朱棣,我最后一次问你,财宝和玉玺在哪里,如果你不如实回答,你最爱的王子马上就会人头落地,你信吗?”
“你就算杀尽了本王的后宫,朕也绝不会告诉你的。”朱棣怪眼一横,冷酷地道。
段子羽想不到他会如此铁石心肠,一时心中空茫茫的,咬牙切齿间惨然一笑,道:“如你所愿。”手握长剑,狠狠按了下去,殿外的清啸,化作了一声震天撼地的龙吟声,冲破了苍穹,穿破了雪雾,横扫这世间的一切,化成了一条狂暴的金龙,扑进了燕王府大殿,扑向了段子羽,把他斩向朱高炽的剑,横横甩开了。
朱高炽面露喜色,望着天空中的那条金龙,喜声道:“傅夕歌,你终是来了。”
“傅夕歌?”朱棣闻之,身体一颤,险些跌倒在地,他追问着自己的儿子,说:“傅夕歌,你是如何知道傅夕歌这个人的?”
“父王,很多年前,儿臣就知道他了。”朱高炽道。
八年前,夜,皇宫,阳滋公主的寝宫,十三岁傅夕歌血战明宫八大高手,力尽,欲亡。
十二岁的朱高炽,扶起了倒在血泊中的傅夕歌。
朱高炽道:“为何杀我皇爷爷?”
傅夕歌道:“为天下,为朋友,为家仇。”
朱高炽说:“杀了我皇爷爷,天下更乱,如果天下不统一,你家的祖愿,何时能了?”
傅夕歌说:“如果你的爷爷能让天下统一,我傅夕歌便会放下刺杀他的剑。”
朱高炽说:“你是一个深明大义的朋友。”
傅夕歌问:“我是刺客,你是皇子,何故把我当成朋友?”
朱高炽说:“朋友没有界限之分,如果我皇爷爷不统一天下,我也会杀了他,取而代之。”
傅夕歌起身,欲走。
朱高炽道:“朋友,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请讲。”
“如果将来我家有难,你能出手相助吗?”
傅夕歌沉默片刻,孤单的身影远去了,最后夜空中飘来一句话:“如果有一天傅夕歌出现在燕王的大殿之上,我不是来刺杀,便是拯救。”
天地间只剩了白,黑,红三个颜色。
白,是血的颜色,黑,是人们衣服的颜色,红,那便是血的颜色。
而傅夕歌,就站在那红色的中心,一身染红,把天地间的所有原色,都给颠倒了一遍,他的手,像一只可以毁灭一切的车轮,碾压过武林门那千万的帮众,掀起了漫天的血痕,这是一场屠杀,是死神在舞蹈,是生命的激情碰撞与终结,傅夕歌是天上降临的杀神?还是横空出世的拯救者?
没有谁知道。
此时大殿内所有人的眼中。
那个台阶下披血狂屠的少年,空手,卷起了漫天腥风血雨,他的人,就像一条傲行于世间的狂龙,噢不对,他是乘着狂龙傲行于这世间的侠客,只见他环手飞舞间,寰宇中立刻龙吟虎啸之声大震,数条金龙缠缚着他高大伟岸的身躯,每到一处,肢体横飞,鲜血狂飚,惨叫之声连片传来,那毒血门中的武林高手,谁能与他相抗?
他就像一只飞卷的杀轮,把那漫天的生灵,狠狠毁灭在了神功之下,毒血门众像潮水般急急退去,像蝗虫般仓皇散开,谁也不敢试他锋芒,一时间大殿之前的广场上,毒血门的帮众被他用掌拍得只剩下五六百人,就像一条蛇被生生从七寸处切开,蛇身蛇尾已堵在广场下面,不敢上来,而蛇头则一哄散开,像撒开的蚂蜂,鬼哭狼嚎着拥进了燕王府大殿中来,只剩下傅夕歌一人,踩着尸体,缓缓向大殿走来。
站在这里,八年前的一幕,再次引入脑海,壮士已去,宫殿依旧,天地依然不太平,就像一个宿命的轮回,再次回到了原点。
傅夕歌的目光往殿内扫去,那里面有故人,爱人和仇人,每个人的目光都看着他,有温柔的,期盼的,欢迎的和憎恶的,只有一对,那是阴狠的。
那对目光的主人,他叫段子羽。
段子羽亦拖着长剑,撩剑指挥道:“斩此小贼,谁若敢逃,生不如死。”
他话落,那几百逃进殿来的武林门喽罗如何敢停,忙全全提起武器,刀锋指向傅夕歌,杀将过去。
傅夕歌见几百黑衣军咆哮着围杀过来,体内九阳神功内力猛提,瞬间充沛无比,聚于掌心,心中立刻把那威力无比的龙掌招式捋了一遍,在众人冲到身边之际,突然间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一圆圈,向外推去。
瞬时间一阵无匹巨力冲体而出,在他神阳功雄厚内力的催动下,那道掌力推出了一条神龙,金色的狂龙咆哮而起,直直迎那当面扑来的众黑衣军蹿去。
此掌乃龙掌中的“亢龙有悔”,习者内力愈强此招愈猛,纯以内力掌力伤敌,不存任何技巧,而秦舞阳的神阳功正是内力极强之功,驱动此掌可谓是相得益彰。
降龙十八掌是至刚的掌法,至刚则至猛,而刚到极处反而至柔,亢龙有悔的“悔”字,便是让入门者知道,降龙掌法不是一味刚猛,更不是可发不可收的蛮招,亢龙有悔一招之中夹杂者刚柔两种力道,正反相成,是练习其他龙掌的基础。
傅夕歌随着那掌风狂奔而起,整个人挟裹在了金色龙影之中,手掌之间聚起了无敌之力,在那如潮水般涌来的人群中横行无阻,好生厉害,却见他在龙吟声中一道血掌左右开攻,那些扑杀过来的黑衣人被他拍得翻飞迭起,骨断身裂,鲜血狂飙,所到之处,均有血花荡起,惨叫哀嚎之声夹杂着漫天的龙吟回荡在大殿之上,可谓是声震寰宇,好不恐惧。
傅夕歌整个人卷在那亢龙有悔的掌力之中,实乃人掌合一,以人为掌以掌作人,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那催枯拉朽的威势,可不是大殿上那些肉体凡胎可以抗衡的,你看他亢龙有悔的招式刚一走老,单掌环空一扣,漫天龙影狂收,瞬时间只剩他一人站在殿心。
众奔逃之人见傅夕歌龙影收去,一时心喜,全全狂喝一声,聚成了一个人圈,所有的利器全部顶朝前方,积压了过来,像是要以全体之力,把傅夕歌戳碎在中心一般,殿上围观的所有人不禁为那圆圈中心的秦舞阳捏了一把冷汗。
那傅夕歌见四周所有武器横空杀来,狂笑一声,右掌再次聚起无敌的大力,在那所有武器杀来之时,环空扫出,又是那龙掌中的一招,名“震惊百里”。
此掌乃近身肉搏招数,“气出于己,震慑于物,物慑于势而见于百里者,大惊。”所谓震惊百里,还是夺“势”的一招,自己的“势”不够御敌,可以借“势”,借于山川,借于江河,借于友人,借于敌人,此招关键在于“猛”,一人必死,十人不可挡,遇强则强,龙吟虎啸,气吞山河。
只见他环掌扫出之时,掌风撩出一条金色神龙,以他为心,竟如车轮一般飞腾旋转了起来,而这龙形的车轮愈旋愈快,那龙吟之声又乍空响起,车轮飞旋着一头栽进了黑衣军中,顿时这飞旋的车轮如同锋利的薄刃,飞旋之中将那些围攻上来的黑衣军们生生切断,不管是刀枪剑戟,铁锤巨翦,还是肉体骨骼,衣袂发肤全全逃不过他这致命一斩,很多人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傅夕歌的这金色龙卷风卷去了性命,而更多的人则被这无匹敌卷力挟裹得抛飞而起,四散落开,整个大殿上,就如爆豆的锅子炸开了一般,无数尸体,肢体,人体横空飞起,七零八落,好是状观。
傅夕歌的“龙卷风”席卷了半个大殿,终是慢慢散落,大殿之上,哀嚎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傅夕歌杀红了眼,众人也被傅夕歌杀红了眼,那血泊之中爬起来的人和还未倒在血泊中的人,多半是武林人士,见秦舞阳像那天空降落的杀神,今天断是不会放他们任何一个人离开了的,一时间困兽尤斗,决心在死之前赚一个作本,于是纷纷提起武器奔向那被绑在柱子上的众人扑去,四五个提刀汉子直扑归影妙弋,二个拿着长枪的家伙直戳朱棣,还有十来个武器不同的黑衣人围杀到他们几个王子,有一个剑法高明的剑客一剑直引马和的咽喉,就连那段子羽连连的暴喝声中都挡不住他们杀人的决心,眼看这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瞬间要丧生在这群乌合之众的手下,秦舞阳整个人都慌了。
他不顾一切,发出了一声惊天的咆哮,绝叫道:“手下留人。”